安平侯府,紫竹院。


    院中聚集了不少下人,三五成群地竊竊私語。


    蔣氏帶著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到,一見此情形,不禁更加焦慮,直衝進正房。


    屋內氣氛緊張而沉重,龔鈺躺在床上,頭部和身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衣衫破碎,還有血跡未幹。


    此時,大夫正在認真處理著他臉上的傷口,整個臉青紫腫脹,已經看不出原來樣貌,嘴角還掛著幹涸的血跡,眉頭緊皺,雙眼緊閉,偶爾會因疼痛而無意識地哼哼兩聲。看上去極為虛弱,呼吸微弱而急促,顯然傷勢不輕。


    蔣氏一看到這樣的龔鈺,顫抖著緊緊握住龔鈺的手,心如刀絞,立刻淚如雨下:“鈺兒,這是怎麽了?這都是誰幹的?到底是誰下這樣的狠手?”她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恐慌。


    大夫見她如此,解釋道:“幸好沒有傷到要害,都是皮外傷,看著嚴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夫人放心。但不知為何一直昏迷不醒,或許是頭部受到了重擊,這還需觀察幾天才能確定。世子現在需要靜養,不宜挪動,隻要三日內世子能醒過來,應該無大礙。”


    蔣氏聽到這話略微放下心來,不過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龔鈺,還是心如刀割,泣不成聲,抬眼瞧見龔鈺的貼身小廝小魚兒立在一旁,恨恨地吩咐道:“趕緊給我去找侯爺回來,家中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能不管!我一定要給鈺兒報仇!”


    小魚兒連忙應是,撒腿跑了出去尋人。他心裏明白,這次世子受了這麽大的罪,夫人必會遷怒於他們,怪他們沒有保護好世子,把他們都給打殺或發賣了,可昨晚上世子又不讓他們都跟著,就帶了小柳兒一人,可小柳兒也被打的麵目全非,真不是他們不盡心。


    陸馨怡站在門口,雖然她與龔鈺關係不好,但畢竟是夫妻,見到這樣的情況,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不忍來。


    她目光複雜地望著床上的龔鈺,她的心中既有些許同情,也有深深的不解,心中不禁將最近這一係列事件串了起來,試圖想找到這背後是不是隱藏著某種聯係。


    龔鈺平日裏可不是那種好勇鬥狠的主,怎麽會為了鶯鶯去跟人家大打出手,難道是真愛極了這鶯鶯,見不得她受辱,一時激發起男子漢的保護欲?


    陸馨怡對蔣氏怒火中燒的樣子感到一絲諷刺,她清楚這一切都與鶯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挑唆鶯鶯與她作對的正是蔣氏。


    正所謂萬事皆有因果,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而杜氏老夫人坐在龔鈺床前,緊鎖眉頭,心中暗自思索: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的陷阱?與福康院那賊人有沒有什麽關聯?


    就在這時,一名護衛急匆匆地進來回報:“老夫人,春風樓那邊說打人的壯漢不是熟客,昨晚第一次去春風樓消遣,他帶著女人去的,並未點樓裏的姑娘伺候。而……而他帶去的人正是鶯鶯姑娘。”


    眾人聽聞,都露出驚訝的神色。蔣氏更是心中一驚,難道這一切都是有人預謀的?


    陸馨怡心中一動,腦海中閃過一絲猜測:難道這一切都是鶯鶯為了報複自己,特意與人合作設的局?畢竟是從小跟她長大的丫鬟,對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了如指掌。


    鶯鶯一個小丫鬟不可能策劃這一切,那麽是誰在幫著她?


    蔣氏憤怒地質問:“不是把人賣了嗎?鶯鶯怎麽會跟那人一起?”


    龔瑾兒眉頭緊皺,這鶯鶯是她讓賣的,但她哪裏會曉得鶯鶯會跟他人走了?


    她轉頭對杜氏說:“娘,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必須查清楚。不僅僅是鶯鶯的問題,還有那個打人的到底是誰,為何要出手傷人?”


    杜氏點頭,問護衛:“你可見到那人和鶯鶯?”


    護衛搖搖頭,道:“屬下去的時候,春風樓說兩人並不是他們的人,出了事後他們注意力都在世子身上,待想起時,人早就不見了。他們也在四處尋這二人。”


    兩人若不是春風樓的人,卻在那裏打傷了侯門世子,那春風樓是要找他們,他們定然不想背這黑鍋。


    杜氏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她緩緩開口:“找人去查清楚,這件事情絕不能就這麽算了。還有,去報官,就說春風樓包庇他人殺人未遂,現世子重傷昏迷,危在旦夕。”


    她不管春風樓有沒有參與這事,世子在他們地界被打傷,他們就未做到保護客人安全的職責,所以在未找到那兩人之前,這春風樓就別想再開下去,管你背景有多深,必須給我把兩人找出來,給侯府個交代。


    安平侯府如今再落魄,也是老侯爺的後人,也不應該這麽被欺負了去,皇家也不會允許功臣之後如此被人欺侮!


    雖說這事鬧在青樓,不太體麵的地界,可有人帶著世子愛妾故意挑釁,擺明著就是下套算計,這就是針對侯府的一個局,如果不鬧大,僅憑侯府的人去查,恐怕一時半會查不出這背後之人。


    聯想到之前福康院那把火,還有陸馨怡的幾次遇險,杜氏不想坐以待斃!


    “是,老夫人。”護衛說完,躬身退下。


    這時大夫那裏把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斟酌了一個藥方遞給蔣氏,然後認真地囑咐道:“夫人,世子腦部可能因重擊,導致淤血阻絡,需要馬上服用活血化瘀、通絡止痛湯藥,趕緊熬了來想辦法給世子喂進去,希望能讓世子早日醒來。此外,伺候的人要特別注意觀察他的呼吸和意識狀態,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情況。”


    蔣氏接過藥方,遞給一旁的周嬤嬤,“你親自盯著,要快。”龔鈺就是她的命,這時候她不相信任何人。


    “夫人,世子一時還醒不過來,留一兩個人伺候即可。”大夫又小心地開口提醒道,他沒有直接說這裏人太多,不利世子養病,這都是貴人,他得罪不起。


    杜氏會意道:“讓馨怡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不必在這裏,影響鈺兒養病。”


    “不必了,我今兒在這裏守著。”蔣氏立馬開口拒絕,讓陸馨怡在這裏伺候她兒子,她可不放心,也不願意讓陸馨怡這個時候在兒子麵前博好感。她恨不得開口說趕緊讓她滾蛋,如果沒有她陸馨怡算計鶯鶯,怎麽會有後來鈺兒這身傷!這一切全拜陸馨怡所賜!


    陸馨怡樂得清閑,本來杜氏讓她伺候龔鈺,她是沒法拒絕的,畢竟名義上的夫君,如今受傷昏迷,她這個做妻子的,職責所在,床前伺候湯藥,應當應分的。


    可蔣氏嚴詞拒絕,她自然不會非上趕著討人嫌。


    杜氏皺了下眉,也不多話,起身走了。眾人跟隨其後一起離開了紫竹院。


    ——


    回到秋水院。


    田叔已經在花廳等候多時。見陸馨怡進來,站起身來,他麵帶擔憂地對陸馨怡說:“小姐,昨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您……”


    陸馨怡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田叔,我沒事。今兒請你來是...“她將昨晚上發生的事以及剛剛聽說的鶯鶯的事,一五一十地詳細說與田叔聽,還有她的疑惑與猜測,希望田叔能從中發現什麽端倪。


    最後她說出今兒叫田叔來的目的:“田叔,我需要知道是誰在幫著鶯鶯,還有我覺得奇怪的是侯爺到底在哪裏?世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派人去找他,都不見人影,他在忙些什麽?還有就是肖世子跟這事有什麽關聯。”


    田叔點頭:“我這幾日一直在留意肖世子,他似乎對侯府之事很感興趣,尤其是您和世子的關係。”


    “哦,山洞那邊的首尾可收拾幹淨了?會不會是肖世子查到了是咱們在窺視?”


    “應該收拾幹淨了,至於肖世子是否發現了什麽,我就不確定了。”


    陸馨怡沉思片刻,問道:“田叔,您覺得,肖世子跟那闖進福康院的人可有關聯?”


    田叔搖頭:“不知道,我隻能確定他對侯府似乎特別關注。至於為何,就不得而知。”


    陸馨怡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田叔,我總覺得這一切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在醞釀。這段時間盯緊肖世子,我好奇他拿我的玉佩到底想幹什麽。”


    田叔認真地點頭:“好的,小姐。侯爺最近一直往郊外跑,似乎對一處莊園非常感興趣。”


    “哦?家裏都鬧翻天了,侯爺卻還有心思關心莊子?那處莊子有什麽特別嗎?”


    “沒發現什麽特別之處。侯爺每次去,一待就是一天。”


    “繼續盯著吧。”陸馨怡直覺有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出,‘’對了,田叔我給舅舅寫封信,你給我送過去,拿了舅舅回信給我。”


    陸馨怡想問下林如喬,她那玉佩到底什麽來曆,為何有這許多人覬覦。


    玉佩是林如月留給原主的,她估計林如喬應該能知道為什麽。


    陸馨怡送走了田叔,回到書桌前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


    陸馨怡坐在書桌前,雙手托著下巴,眉頭微微皺起,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她提起筆,開始記錄下想到的每個人物、事件和關聯,試圖用一張圖理清思路。


    她知道,也許這場複雜的博弈才剛剛開始,她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


    順天府。


    府衙內,府尹何正手持折扇,正麵色凝重地聽著侯府護衛的報告。護衛詳細說了事情的經過,也把杜老夫人的意思說了,希望府衙能出麵懲治清風樓及那打人者。


    何正微微皺眉,心知這次案件涉及的是安平侯府,雖說如今的侯爺官位不顯,但到底功勳後代,背後有皇上撐著,被打的又是侯爺獨子,此事不能不重視。但這春風樓聽說可是大皇子妃娘家的產業,涉及到皇室的臉麵,這讓他如坐針氈,兩邊都不能也不敢得罪。


    若不徹查此事,侯府不會善罷甘休,這要是告到皇上太後那裏去,他官位不保。可若是輕易處置了春風樓,大皇子那裏怎麽交代?雖說大皇子身份尷尬,可到底是皇子,若想對付他一個小小的府尹,那還不容易。


    何正思考了片刻,轉向身旁的捕頭劉陽,沉聲吩咐:“你帶人去看看春風樓那邊什麽說法,再查一查那晚春風樓的客人名單,同時派人暗訪周邊居民,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還有去弄清那打人的壯漢究竟是誰,那鶯鶯怎麽會跟他一起。注意低調行事,先不要驚動太多人。另外,也去侯府了解一下情況,看世子的傷勢如何,能否配合查案,還有誰跟著世子一起去的春風樓,問清楚當時什麽情況。”


    劉捕頭頷首應是,轉身準備離去。


    李府尹叫住他,又補充道:“記著,此事一定要低調處理,務必謹慎。”


    劉捕頭再次躬身行禮:“府尹大人放心,屬下定會小心處理。”


    捕頭應聲而去,捕頭是這順天府的老人了,府尹的話自然聽到明白,低調查問就是先不要抓不要拿,問問話,至於以後如何處理再看情況。


    再說,街麵上那些事他比誰都清楚,這春風樓後台是誰自然也知曉,這麽多年的捕頭可不是白當的。


    何正對侯府護衛道:“你先回去跟侯爺說,我定會公正處理此事,但也請侯府保持克製,勿要自行尋仇報複。同時,密切關注春風樓的動靜,若發現有任何異常,立即報給我。”


    侯府護衛抱拳道:“我代我家老夫人,我家侯爺謝謝何大人。小人告辭了。”


    何正放下手中的折扇,連說不敢當,他確實不敢當侯爺和一品誥命夫人的謝。


    侯府護衛走後,何正在書房內來回踱步,腦海中不斷回放侯府護衛的描述。他意識到,可能麵臨一個棘手的局麵,需要巧妙地處理,要在這場棋局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在皇族和貴族之間找到平衡,這將是他職業生涯中的一次大考。


    不想得罪任何一方,那就隻能采取中庸之道,公事公辦。


    何正私下裏再召來自己最信任的親信,低聲吩咐:“你去將此事想辦法讓二皇子那邊知曉,就說春風樓仗勢欺人,打傷侯府世子。不要讓人知道是順天府泄的消息。”


    幾位皇子鬥的厲害,若是有哪位皇子出門接手這事,他倒是可以清閑下來。


    親信頷首,立刻離開去執行任務。


    何正目送他離開,他歎了口氣,回頭繼續處理手頭的公務,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在這場棘手的紛爭中安穩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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