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勳自從進了廳堂,就一直瞧著連城,總覺得他的舉止有些像某個人,但細看之下,又覺得不像。左思右想,似乎想起某人,但隨即便搖頭否定了,暗道:不可能,一武兄一家全都遭了央,此子雖有些他的影子,但無論怎麽看都不像。


    他所想之人便是苗家莊的莊主苗一武,連城的說話舉止與他有幾分相似,卻是極是正確,隻是張勳十餘年都與苗一武沒有見過麵了,此刻在他麵前的正是生死好友苗一武的兒子。苗一武的說話舉止雖然他記得一清二楚,連城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舉動讓他不禁想到了苗家莊上上下下全被毀於一旦的慘狀。暗道:我真是想念故人想的過了,竟然將一個陌生少年當作一武兄的影子。


    十餘年前,張勳到過苗家莊一次,那時的苗青城隻有八歲,而如今,站在他麵前的卻是改了名字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的連城。


    連城瞥眼之間,看到了張勳眼中的異樣,雖然明白他眼神之中異樣的含義,但此時此刻此地,他自然是不能與張勳說些什麽,於是,就淡然一笑。


    弋少風折扇一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諸位,今日是青芳齋開張之日,大家請吧。”


    武謝等人與連城等人素不相識,自然不用通報姓名來曆,或者說一些久仰幸會之言,連城見弋少風與小葉走了過來,暗道:“剛才我怎麽對清雲道人等人的出現感到不悅?武謝與張勳為了苗家莊的事情出了不少力,雖然武謝此人有些黑白不分,但對我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壞事。罷了,有什麽事情過了今日再說。”


    當下,連城淡然一笑,說道:“諸位,二樓請吧。”說罷,招來一名夥計,朝他示意一下,那名夥計便帶著眾人上了二樓。


    臨走之前,武謝還不忘多看了連城幾眼,眼神之中大有蔑視之意,這蔑視之中,有一種莫名的怒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連城嘴角一動,淡然對那夥計說道:“你好生招待諸位,我們還要陪法師飲茶!”


    這話聽在武謝耳朵裏,極不是滋味,看來這少年似乎對他的到來頗有芥蒂。眾人都是衝著武謝的麵子才來的,至於這笑酒家賣給誰,跟他們並無關係,而武謝對王九賢賣掉笑酒家極是不滿,剛才說話才故意說到笑酒家而不提新酒樓的名字。這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對江湖之人而言,卻是一種蔑視。連城的反應則是將這些江湖人物當作平常之輩,讓一個夥計招呼就是了。


    夥計帶著眾人往樓梯走,走到法師身邊時,武謝瞧著端坐在八仙桌後的法師,嘴角露出一絲不屑,走近法師身邊,突然站直身子,斜著眼睛看著法師。


    法師淡淡一笑,道:“不知老僧有什麽可以效勞之處。”


    武謝道:“大師的衣服上有一隻蟲子,在下幫你拿下來。”說話之間,將短劍交到左手,從桌上拿起一雙筷子,就朝法師的衣服上一夾,他這一夾之勢,自然是暗運功力在筷子之上,在他看來,隻要他的筷子一夾這僧人的肩膀,自然將他提起來,如此眾目睽睽之下用筷子將一個僧人夾起來,這廳堂之中,誰敢不服,到時候我再逼著那小子將笑酒家的招牌換上去,等有朝一日遇到王九賢那小子,再跟他說,老夫已幫你處理好了,盡管回來便是。


    法師安然而坐,神色不動,並不去看是否肩上真有蟲子,隻是淡然笑道:“那就有勞居士了。”


    武謝道:“好說,好說!”四個字出口,當真就伸筷子去夾法師左肩的缺盆穴位置,他的意思隻是這樣一夾,這老和尚自然被他提起來,然後他再將此人摔一跤,讓他出盡洋相,也叫連城下不來台。


    武謝的心思,哪能瞞過法師的眼睛,他隻是不動聲色而已。剛才武謝與連城的言語相撞,法師也聽得一清二楚。心道:“看來這矮子也不是連城的朋友,既然你要讓老僧出醜,那老僧就讓你出出醜。”


    武謝的筷子不急不緩,就夾在了法師的肩膀上,法師道:“請問居士,可夾住了蟲子?”


    武謝嘿嘿一笑,說道:“夾住了,就準備夾起來了。”


    法師哦了一聲,突然將功力運至肩膀的缺盆穴,這股內勁順勢抵住武謝兩支筷子夾下來的位置反衝而出,武謝的笑容還在臉上,隻感到筷子處傳來一道極強的勁力,這道勁力從筷子直傳到手指,武謝就感覺像是觸電一般,臉色一變,想要撒開手,哪知道這道勁力像是吸鐵一般將他的手牢牢吸住,瞬時之間,那道勁力從他的手指傳到手臂,再傳到肩膀,然後傳至全身,武謝神色大變,猛然運起功力抵抗,豈料,內力還未調動,全身筋脈就隻感到一陣紊亂,不由心中大驚,驚呼了一聲。


    眾人聽得驚呼聲,都是一驚,想不到武謝路過這個和尚這裏要夾蟲子,大家開始都覺得稀奇,便頓足觀瞧,哪知道武謝非但沒有夾下來蟲子,筷子卻吸在了在僧人的肩膀上,而武謝,卻是滿臉冒汗,額頭青筋暴起,眼珠鼓得極大,模樣甚是恐怖。再看這位老僧,依舊是神態端然,舉到嘴邊的茶水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似乎武謝並未夾住他的肩膀,似乎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這下,張勳以及那十餘名江湖高手才猛然發現,這位僧人是一位高手,名滿天下的武謝竟然在他麵前吃了大虧,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刀劍出鞘,喝道:“你做什麽!”


    法師道:“老僧並未動作,隻是這位居士要替老僧夾蟲子,老僧感激之極,自然不能做什麽,唯有感激而已。”他說的極是平常無奇,但是武謝的身子卻是開始顫抖起來,汗水就如同水底一般滾落而下。突然,就隻見武謝的身子一陣劇烈顫抖,半蜷縮著,雙足離地,右手的筷子依舊是夾住法師的肩膀,身子卻漸漸離開地麵,飄了起來。


    這自然不是武謝要在眾人麵前展示高超武功,而是法師的神功從筷子傳到武謝身上,用自身功力操控武謝的身子。此等神功,當真是世所罕見,當即震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武謝的身子突然就像是一個被拋飛的布團,瞬間,身子便到了法師頭頂,法師肩膀微微動了一動,啪的一聲,肩膀上的筷子斷為兩截,武謝的身子就如風箏一般拋飛出去,直摔向還站在原地的連城、弋少風和小葉三人方向。


    小葉看著拋飛而來嘴裏發出驚怒呼叫的武謝,臉上壞壞一笑,並不伸手去接,而是腳下一滑,身子一側,避了開去。


    弋少風不滿的看了一眼小葉,手中扇子伸出,朝飛至眼前的武謝肩部一搭,向上一挑,武謝平衝的身子順勢朝上升起尺餘,連城右手在武謝臀部的會陽穴一按,武謝的身子就勢一沉,接著,武謝雙足一蹬,這才穩穩地站在地上。如此一來,並不使得武謝過於狼狽,但這對武謝來說,卻是生平見所未見之人,生平遇所未遇之事,一站住身子,竟然呆住了。


    法師這震肩一甩,自然是暗運了乾坤陰陽手的手法,隻是法師武功太高,眾人都未瞧見而已。這一招妙到巔毫的四兩撥千斤之法竟然將武謝甩出兩丈有餘,若不是連城與弋少風在,恐怕武謝就要被甩出酒樓。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隻驚得眾人臉上變色。


    站住身子的武謝反應過來,又驚又怒,一張臉漲得通紅,咬著牙,狠狠地瞪了連城一眼,暗道:“你居然安排一個如此厲害的和尚在此陷害老夫,倘若此仇不報,老夫就不姓武!”


    連城並不在意武謝對他的眼神,此刻他擔憂的是事件會鬧大,畢竟有朱厚照在此。


    弋少風折扇一收,含笑道:“這位前輩,可摔疼哪裏嗎?”


    這話聽在武謝耳中,就像是扇他耳光一樣難受,猛然轉過臉來,眼中冒著怒火,狠狠地看了一眼弋少風,轉身就朝門口走去,嘴裏說道:“你們,你們逼著王九賢將笑酒家賣了也就罷了,還請了一個會妖術的和尚來此暗算老夫。如此歹毒的心腸,此仇若是不報,老夫誓不為人。”


    法師聽了,隻是微微一笑,看了連城一眼,心道:這個匹夫心胸如此狹窄,他分明是在老僧的手裏吃了虧,但卻將罪過算到你的頭上,看來你今後的麻煩自然不小。也罷,反正老僧閑來無事,就看一看你們中原武林人物如何窩裏鬥。


    武謝這話聲音極大,不少人也覺得武謝之言有理,先前見了這個老和尚的詭異本事,此刻見武謝受到和尚的妖法暗算,便認為他就是就是青芳齋特意請來為難武大俠的,但是法師露了這一手驚世駭俗的神功,眾人此刻都還心有餘悸,哪裏敢有半分對法師不敬之言,於是便對連城怒目而視。


    連城聽了武謝的話,卻是暗怒,低聲喝道:“武謝武大俠,你自不量力,偏要出手挑釁金鈸法師,吃了虧卻要賴在我的身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武謝怒目環視連城,說道:“這是王九賢的笑酒家酒樓,你小小年紀就買了下來,你哪裏有如此能力,自然是你將王九賢陷害了,強奪下笑酒家!”


    如此在眾目睽睽之下汙言侮辱,當真是心腸歹毒。眾人瞧他一副歇斯底裏,既是狼狽,又是憤怒的模樣,都有幾分相信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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