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金膚紅發的金甲小人從炬的胸腹之間升起,招手攝取向輝煌靈火。


    俐童忙道:“那是炅煌的元神真身,藏在炬的體內。不過剛才與遊鳧一戰的炅煌絕非虛假分身,否則肉體豈能有那等實力與之過招。”


    成白疑惑道:“莫非炅煌與炬交換了元神?”


    煙鬼直抒己見道:“奪舍。妖族中有些大妖總嫌肉身先天不足,在同類中栽培一具更強肉身取而代之,將來修煉更快。古神壽命悠久,培養後輩未必是考慮傳承,必要時犧牲,並不奇怪。”


    成白眼前一亮,恍然道:“炅煌幹得更利落。世上根本沒有炬,隻有炅煌的元神分身,他辛苦以火湖蘊藏地火精華鍛鑄熔岩巨人肉身多年,恰逢強敵來襲,元神真身與分身交換肉體。如此金蟬脫殼確是最好主意,既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輝煌靈火。”


    俐童道:“然後他隻要躲到窮奇大陸以外,擺脫以往身份,便能走得幹幹淨淨,一勞永逸。”


    石癡道:“可惜還是棋差一著,被莫若找上門來。”


    成白笑道:“明王複活,又起來了。”


    地上的冰霜魔龍王殘屍被推開,藏在下麵的莫若換了一身烈焰戰甲,早已做好準備,飛撲向炬胸膛的輝煌靈火。


    炅煌元神察覺敵方接近,罵道:“黃口豎子,敢設計暗算我,豈能容爾等活著離開,哈哈……去死吧。”


    他元神真身高舉輝煌靈火,念念有詞道:“神威地火納百川,來犯者焚燼滅亡。”


    輝煌靈火大放光明,淡金色轉為豔金色,以火苗為中心,炬的胸腔俯身向前,仿佛變成了黑洞,鯨吸牛飲般牢牢吸住奔行過來的莫若,拉動他身軀向胸腔缺口飛起,竟是要以肉身為鼎,煉化他一身功力。


    莫若的衝鋒腳步急忙轉變為後退抗拒吸力,依然被不斷拉動往前,隻覺自身蝕火罡氣功力盡被捕捉,就算竭盡全力抗衡吸引,也難以阻止一點一滴沒入炬的胸腔。


    他大驚失色道:“李家的天池神功?”


    成白正欲衝上前去,見狀停住腳步。


    石癡道:“沒事兒,神威地火吸納法影響不到主上,他將輝煌靈火做為施法根源,火屬性功法都會被吸納,六道獨尊功屬性獨特,不在此列。”


    成白望著炅煌元神高舉過頭的輝煌靈火,思忖道:“該如何獲得那神火源?”


    俐童提點道:“快看,莫若反擊了。”


    莫若勉強伸手入須彌芥子,取出珍藏的最後一件寶物,有些肉痛道:“真要吾動用此寶不可。”


    那寶物滴溜溜見風長大,超過人高,攔在莫若麵前,赫然是一口黑沉沉的三足圓鼎,甫一出現便與炅煌元神手中的輝煌靈火相抗衡,其上三顆幽暗符文丹靈閃爍微光,鼎口吞吸,竟似反而要將輝煌靈火收納入內。


    莫若借機擺脫對方吸力,哈哈笑道:“沒有三分三,敢攀須彌山?吾堂堂長生明王,若不是有這專克諸火的黑墟鼎,怎敢來捋虎須?今日輝煌靈火必當手到拿來。”


    成白訝然道:“莫若寶物真不少,這件好像更加厲害,前日要是拿出來,便麻煩許多。”


    石癡推測道:“那日主上砍傷他的魂魄,不滅魔體也無法恢複,定是嚇到他了。”


    俐童分析寶物道:“黑墟鼎,離火幽金鑄成,鑲嵌三顆幽冥骨龍符文丹靈,靈器頂尖至品。攻擊威力未必超過敗亡之眼多少,價值卻明顯更高。若得到輝煌靈火,黑墟鼎便能晉階魂器,比現在厲害許多。”


    同級法寶也有很大差距,每提升一品,靈性、威能都以幾何式增長。凡品通常有明顯缺陷;能品幾近完美;尊品是煉器的巔峰完美之作;若非有大機緣,極難出現頂尖的至品,因而此品階可遇不可求。


    炅煌元神怒道:“綠毛黃口豎子找死。”


    炬的殘軀也被催動,上臂露出半截骨骼的獨臂伸來在胸前結印,集中法力,金光大盛,與元神真身配合,威力漸長,又強勢拉動黑墟鼎和莫若,搖搖晃晃朝己方挪過來,發起狠來連人帶法寶都要一起吞了。


    莫若見勢不妙,雙掌抵住黑墟鼎,運起全身功力,蝕火罡氣橙紅色氣浪氤氳綻放,身後三目九麵巨人異象現身,手捏法印助戰,威武壯觀,法力源源不斷支持黑墟鼎與之抗衡,方才站定腳跟穩住局勢,維持不敗。


    他心中暗道:“古神果然厲害,重傷狀態僅剩元神和殘軀,還有本事與吾爭鬥,若非前日領悟大九天怒神功,晉階無念境,隻怕有來無回。”


    眼見與莫若拉鋸戰久攻不下,炅煌元神怒不可遏,但僅憑元神真身能力有限。兩個肉體,本體被遊鳧斬殺,炬傷殘實力大減。為今之計,隻有靠輝煌靈火發揮作用。


    炅煌元神冷笑道:“好個綠毛小輩,是你逼我的,今日要讓你粉身碎骨,化為熔火之灰。”暗中控製輝煌靈火,加大吸納力度。


    位於地底深處,岩漿狂暴奔湧,地火之力被一再抽取過來,匯聚向地麵的炬身軀,大半個城市地麵微微隆起,逐漸要形成新的火山。


    開陽城周圍地麵不斷震顫,成白察覺萬物之力異動,臉色驟變,忙道:“不能再讓他們繼續下去,否則要釀成更大災難。”當下吩咐石癡道:“生金塔主防禦。”


    石癡點頭道:“主上放心。”


    成白拿過傳承魔方,交代道:“打開通往輝煌靈火位置的幽冥道,容我攝取神火源。”自從知曉魔方也能開啟幽冥道,探寶前景又廣闊不少。


    俐童忙道:“要記得我的好處,將來高文雅典多多益善。”


    “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成白說罷催動傳承魔方,隻見它體表無數微小方塊騰挪翻滾,中間由小到大打開一個深邃的方正通道口,赫然扭曲了空間,直通炬的胸腔上方。


    輝煌靈火就在麵前。


    成白立即展開獸首域,饕餮異象驟現,向神火源噬去。


    炅煌元神突然發現上方開啟幽冥道,有猙獰獸首探出,張口就吞噬掉輝煌靈火,頓時又驚又怒,罵道:“無恥宵小,膽敢趁人之危。”


    但是這邊正與莫若全力抗衡,隻能眼睜睜看著獸首將輝煌靈火吞下,飛快縮回幽冥道之中,空間通道口瞬間關閉。


    炅煌元神倚仗的力量之源驟然失去,前所未有的驚恐感覺如同跌落深淵,莫若操控的黑墟鼎強大拉扯力立即籠罩附近數千米範圍,地底凝聚到即將洶湧澎湃的地心之火徹底失控。


    “完蛋了……”


    炅煌的元神真身一句話未說完,腳下的火山轟然爆發。


    莫若也察覺不對勁,僵持中的對手突然失去力量,黑墟鼎強橫吸力掀翻了炬身軀在內的開陽聖殿建築群,但是裏麵沒有黑墟鼎要攝取的神火源,無數土石雜物不會被這件通靈法寶收走,隻管任其甩上半空,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不僅如此,炬所在之處,大地突然開裂巨大傷口,熾熱的火柱和灰燼衝天而起,數條火龍般的狂暴岩漿噴湧而出,原始的自然偉力解脫束縛縱橫馳騁,開陽聖殿所在之處迅速隆起一座火山,將天空染成一片火紅,滾滾火山灰和煙霧遮蔽了陽光。


    炬的殘軀在岩漿噴湧中慢慢沉入地底,皈依地火,重返自然。炅煌元神沒有肉體和法寶支撐,聲嘶力蠍狂吼,也不能阻止被岩漿流衝擊得支離破碎。


    開陽城逐漸消失在火山岩漿之中。


    莫若眼前有黑墟鼎遮擋,並非直視戰況,僅以域感知周圍一切,原本與親眼見到相差無幾。但是俐童的幽冥道稍縱即逝,又有生金塔掩護,竟未能知曉發生究竟。


    他不明所以,隻當炅煌負隅頑抗,罵道:“老而不死是為賊也,寧可同歸於盡,也不肯交出神火源。”


    當下急忙操縱黑墟鼎由攻轉防,翻身跳進鼎身,三目九麵巨人異象護住鼎口,岩漿、火山灰皆不能靠近,鼎身幽光閃耀,緩緩升空。


    莫若探頭瞧了一眼地麵狂暴的火山,歎息道:“莫非輝煌靈火遁入了地心,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重見天日,功敗垂成矣。”


    另一邊成白奪取輝煌靈火,饕餮獸首銜著它縮回丹田,靠近建木,底層三根樹枝的朝上分支,托起紅、黃、白三道清氣生機勃勃,熊熊騰起,仿佛格外期待輝煌靈火的到來。


    成白沉吟道:“我雖得了輝煌靈火,功力卻遠不足以將之煉化己用,這種天地靈物放在哪裏是好?隻能用來獻祭給建木,但這‘凝氣燃燈’,卻是建木第四變才有的征兆。”


    俐童慫恿道:“無妨,輝煌靈火獻祭給建木最好不過,當年雲門大帝也是得到真理之火,獻祭給自己的建木。靠自身微末道行修煉的燃燈之火,豈能與真正神火源相比?”


    石癡有不同意見:“話雖如此,獻祭神火源後,六道獨尊功修煉燃燈之火要晉級更高變化,難度須得成倍增加。”


    這與獻祭內丹的道理基本相同。


    俐童娓娓而談道:“堂堂天之驕子,資質非凡,尋常修煉方式相對天驕資質實屬太過容易,修煉豈能沒有些難度挑戰?輝煌靈火尚不及雲門大帝所得真理之火,若連這個門檻都邁不過去,怎敢稱大帝之資?”


    此話有理,成白心中主意已定。


    獸首口銜輝煌靈火圍繞建木一周,紅、黃、白三道清氣起伏不定,以黃色反應最為穩當,顯然非常契合,便放置這分枝巨爪上,點燃了金黃色燈火。


    輝煌靈火組成了建木的一部分,成為輝煌靈燈,將巨大的天地元氣源源不斷轉化為純淨真元,構建出更為茁壯的建木雄姿。


    此時附近地火精元正在瘋狂釋放,機緣千載難逢。


    生金塔掩護下的成白周圍飛旋起金色旋渦,將周圍天地元氣盡皆吸引收納入體,與旁邊正在噴發的火山相對應,形成一個尖凸起噴湧紅色赤焰,另一個倒凹吸吮金黃元氣洪流的奇觀異景。


    不到片刻,建木中層三根樹枝下垂分枝凝握藍、綠、紫三股濁氣,朝上分枝又托起紅、黃、白三道清氣,第二層清濁二氣圓滿了。


    成白此時方才知曉,原來自己清濁二氣每晉升一層,需要多麽磅礴驚人的精純真元凝煉,若沒有這盞輝煌靈燈,不知要積累幾年才能走到這一步。


    那上大下小的凹陷元氣山峰吸納力量越來越大,硬生生將碎裂的炅煌元神真身也拉扯了過來。


    炅煌身為古神,元神已能在天地間來往自如,受了火山猛烈爆發衝擊,卻也沒有形消神散,假以時日還有希望死灰複燃。


    如今被元氣山峰瘋狂撕扯、碾壓成更小的元氣齏粉,炅煌才發出瀕死的慘叫:“天亡我也……”最終神魂俱滅,歸為天地元氣,被成白的建木消化為養分,吞噬得幹幹淨淨。


    成白剛剛練成建木第二層清濁二氣,驚喜未完,上層三根樹枝的下垂分枝又迅速凝握出藍綠紫三股濁氣,朝上分枝緊接著托起紅黃白三道清氣,第三層清濁二氣也圓滿了。


    連他也不知道竟然是犧牲了一位古神的元神來成就自己,隻當此時火山爆發,天地元氣格外濃鬱,機緣萬年難遇。


    浩蕩元氣川流不息被吸納入成白丹田,煉化為精純真元,建木又成長了不少,光彩氤氳,如不朽仙樹高聳,周遭自成乾坤,建木第二變成功。


    成白天人五境終於大圓滿。


    但還未結束,更強大的法力洶湧澎湃,在建木周圍鼓蕩,輝煌焰光層出不窮顯現刀、槍、劍、戟諸般利器,鋒銳無匹,無數兵刃縱橫交錯,結出龐大符文法陣,構建第一道法力之門——無為之門。


    無為者,不妄為,隨心而動,唯真實相,領悟大道自然規律,源源不絕催生法力。


    如果之前建木產生法力如涓涓細流,此時便匯聚成河,通過無為之門運轉周身,無不遂心如意。


    成白短短時間晉級無為境界,雙目之間閃爍金光,功力精進如斯,轉身跨上煙鬼,解除生金塔隱匿防護,收起兩件仙器,笑道:“追上莫若,給他一個驚喜。”


    莫若乘坐黑墟鼎飛向東方,悒悒不樂道:“如此大好機會,萬年不遇,都沒有奪得輝煌靈火,剩下哪裏尋找神火源。黯滅鬼火嗎?那好像不適合吾。”


    他突然察覺天地萬物之力異變,轉頭望去,隻見遠方噴湧火山的對麵乍現一座金黃元氣洪流山峰,金色旋渦飛速旋轉,內斂收縮,不禁駭然道:“那是什麽東西?”


    那座元氣山峰從出現到消失不過頃刻之間,從中飛起騎著狻猊王的成白,朝他衝來。


    莫若目瞪口呆,喃喃道:“汝……到底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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