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鬼的遨遊之術如流星趕月,直追黑墟鼎。


    雙方速度都超過了音速,普通方式難以交流。


    成白未及臨近,便運功傳音道:“明王且慢,借一步說話。”


    莫若在他手上連敗三次,心裏有了陰影,大為忌憚,也傳音道:“道友有話直說。”卻絲毫不肯停留,言語之間謹慎許多,不再兄啊弟啊之類裝模作樣。


    成白直言道:“莫兄堂堂善會城長生會龍頭,處尊居顯,虛懷若穀,怎看得上鄉野之地的鄉試大會,何必與後生小輩爭奪區區名額,不如看在小弟薄麵,退出如何?”


    莫若轉了轉眼珠道:“此事對吾有何好處?”


    成白勸慰道:“莫兄大老遠來,無非求寶罷了。鄉試些許獎勵,難道入得了明王法眼?不如轉而去尋那黯滅鬼火,豈非美妙得多?”


    莫若哼了一聲,心中思索:“黯滅鬼火雖說不如輝煌靈火適合攻擊、煉器之流,卻頗為歹毒,實戰中未必弱了。退而求其次,也無更好選擇。”便道:“道友言下之意,助吾去奪得黯滅鬼火麽?”


    成白道:“這就要看莫兄的意思,若你肯放棄本次大會,相助又有何妨?”


    莫若冷哼道:“怎知汝不會暗算吾,肯發心魔大誓否?”


    成白耐心道:“明王見笑了,在下久居荒野,才疏學淺,心魔大誓是什麽東西著實不知。不過我等修道之人,言出如山,怎能反悔?”


    莫若並不在乎發不發誓,心中盤算:“不管是否幫忙奪寶,遇到古神何等危險,隨手一擊便取他性命,比吾動手強上萬倍,若非不死不滅,怎能存活?真幫忙隻有好處。不幫忙,也有機會借刀殺人。”


    他心中大定,改口道:“道友肯伸出援手相助,再好不過,吾答應便是。隻消得到神火源,若自當退出大會。”


    兩人虛情假意,各懷鬼胎,居然臨時組成了盟友,奔向玉衡城。兩千餘裏道路不到片刻即達,遠遠可見巍峨巨人早已兵臨城下。


    遊鳧手腳麻溜,短短時間又打了一戰,上千兵力便將衝出城外的百萬骷髏兵迅速剿滅幹淨,化為地麵鋪滿白花花的大片骨海。


    骨王被遊鳧拎起拋落,狠狠砸在骨海中,骨骸斷肢碎片到處亂飛,往日耀武揚威的古神子成了落水狗。


    遊鳧嗤笑道:“如此無能也敢稱神子。昔日荒古神族真正神子,個個天縱奇才,我等也要卑躬屈膝,豈是這般不堪?”


    玉衡聖殿中傳來幽幽輕語,如從深淵飄蕩而來,傳至城外:“遊鳧神主此言差矣,我輩蒙當今世人稱為古神,族中後輩勉強添為古神子,不過是仙聖之道下的苦役,並非荒古大神那般開天辟地的創世神靈,如何能相提並論?”


    遊鳧不便爭辯,遠遠瞪著聖殿一舉一動,雖相隔數十裏,也如近在眼前,說道:“骨皇深明大義,不同流俗,可否瞻仰尊顏?”


    “神主抬愛,小神敢不承命?”


    玉衡聖殿正門大開,一道人影緩步走出。


    隻見他高大如常人,全身白衣長袍飄飄,遠望有幾分仙風道骨,近看卻見袖口露出一雙森森骨掌,麵容蒼白,五官英俊而僵硬,竟是畫上去的人皮貼在臉上,走動之間好像一口氣就能吹倒的紙人。


    遊鳧輕哼一聲,直奔主題道:“傳說骨皇出身奇詭,以掌控黯滅鬼火聞名於世,弟向往之,欲借來賞玩幾日。”


    骨皇雲淡風輕道:“區區小事,微不足道。愚兄時常將黯滅鬼火置於殿中,不管何人看中,隻管拿走便是。”


    遊鳧見他如此幹脆,聽得有些疑心,問道:“黯滅鬼火究竟在哪裏?”


    骨皇伸出骨掌,張口吐出一團灰白色火苗,托在掌中幽幽閃耀,慨然允諾道:“遊鳧神主若是喜歡,不妨多多把玩,無須交還。”


    輕輕運勁,神火源緩緩升起,朝城外遊鳧方向慢慢飛去。


    黯滅鬼火出現,所帶腐蝕光環令附近的生命思考直覺停頓,皆陷入迷茫。但周圍不是亡靈,就是驚世強者,渾然不受影響。


    遊鳧見他如此大方,微感詫異,隻怕有詐,並未上前爭奪,隻默默觀察聖殿周圍動靜,等待神火源靠近。


    成白乘騎煙鬼,莫若坐著黑墟鼎飛速接近玉衡城。


    黯滅鬼火正在空中飄飄蕩蕩,成白靈眼敏銳,望見立刻叫道:“大好機會,莫兄還不動手?”


    莫若忌憚遊鳧、骨皇兩大高手,忙道:“當麵去奪神火源,豈非引火燒身?”


    成白出謀劃策道:“無妨,寶物一到手,莫兄就與我落地傳送遠方,躲入天樞城中的愚山,他們斷然無能為力。”


    莫若心中狐疑:“他會不會又在坑吾?”


    成白見他猶豫不決,繼續傳音提點道:“機會隻有一次,莫兄若沒有這個膽子,怎能名揚雲界,登臨絕巔?”


    莫若咬定牙關,催動黑墟鼎瞬間落地,翻身跳出鼎身,操控法寶道:“黑墟歸淵,收。”


    黑墟鼎威能磅礴,鼎口吸力頓時籠罩遠處的黯滅鬼火,竟然毫無阻礙,飛速將之收納其中。


    骨皇、遊鳧雙方相距遙遠,神火源正位於中間,突然來人插手,均頗感意外。


    遊鳧神識一掃,方圓十萬八千裏盡在窺視中,嗤之以鼻道:“區區幾個小輩,膽敢太歲頭上動土,不知利害。”


    話音未落,神識感知中的目標已然消失,不禁愕然。


    骨皇泰然自若道:“遊鳧神主,黯滅鬼火我已經給出,實乃誠意滿滿,如今被他人取走,與我完全無關。”


    遊鳧正要指責他耍詐,聞聽隻覺啞口無言。


    骨皇搖了搖頭,轉身隱入聖殿深處,大門緩緩關閉,隻留下幽幽話語:“神火源雖好,卻是成也敗也,不如舍棄贈予他人,重新修煉一身輕鬆,世人不知我苦心,為什麽呢?”


    成白反應快速,拖著莫若和煙鬼,傳送到愚山山頂。


    此處景色大異往日,山間樹木不見蹤影,光線昏暗許多,周圍遍地大大小小的紫色團狀物,數顆到十餘數簇擁成群聚集在一起,底部黑褐色黏糊糊,不知是何物事。


    寶物遠比意料中輕鬆得手,莫若心中欣喜,檢視黑墟鼎中的黯滅鬼火,以靈器鎮壓散溢的腐蝕光環。


    他突然心中一動:“吾底蘊大增,黑墟鼎有黯滅鬼火之助,威力暴漲。若用以壓製成白,奪得盤古遺物,豈不是大有把握?”


    思忖中暗暗取出一顆靈元丹,手掌經過臉旁,偷偷塞入口中恢複元氣法力,今日竭盡全力,連連催動敗亡之眼和黑墟鼎交戰,委實消耗不小。


    成白有意無意間也伸手取出一顆養靈丹,手掌劃過嘴邊,順勢將靈丹納入口中,以防萬一。


    兩人互相戒備,言語卻非常客氣。


    莫若微笑道:“多謝成賢弟相助,若感激涕零。”


    成白談笑道:“莫兄有話好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兩人哈哈大笑,心中卻不以為然。


    莫若思索:“此處杳無人煙,正是殺人滅口好去處,須得如何才能避開那詭異刀招勝他?容吾想方設法。”


    成白心想:“此地戰場頗佳,魂歸黃泉路真能殺了他除名,大會前三自然暢通無阻。”


    笑聲在山間回蕩,吹來陰冷涼風,周圍仿佛漸起肅殺之氣。


    突然身旁傳來“啵啵啵”的爆裂聲,兩人不禁各自後退一步,嚴神戒備。


    原來是附近的紫色團狀物破裂,從中鑽出體如蛞蝓,頭頂一隻碩大眼珠的怪蟲,或灰紅色,或暗紫色,或黑黃色,時而聳起眼球,時而蠕動爬行,所到之處地麵帶著無色的淡淡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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