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還是不見子靜的影子,不過這回李文軒倒也不再瞎擔心了,估摸著師傅正在莆田寺的廚房裏大快朵頤,比自己不知道要快活多少,便就和衣睡下了,生怕師傅晚上還會來尋自己,讓自己再到陡坡上去走一遭,還是好好休息的為妙。


    當夜子靜並沒有回來,李文軒美美的睡上了一萬,身上的傷痛緩解了許多,白天練練功,暗暗的熟悉子靜教授自己的那一套心法,在蘇晴雪不在的時候再練練步法,雖不曉得一時能提升多少的本事,但大半天過去了,自己覺得還是不錯的,越發覺得在那日晚上的事情雖說是有些凶險,但也值得的很,李文軒現在已經有些盼著師傅再來尋自己,帶自己再去試試。


    李文軒心情大好,加上不去做這些紮馬步、站樁等等無聊的基本功,時間也寬裕了許多,時不時的總要抽空便與蘇晴雪鬥鬥嘴,拉拉手吃些豆腐什麽,偶爾還逗逗白翎兒,此時白翎兒與李文軒相處的日子久了,也沒之前那麽生疏了,李文軒逗著白翎兒玩耍,已經有多半的機會不被啄了,不過隻要是李文軒與蘇晴雪走的太親密的時候,白翎兒就恢複了往日凶悍的模樣,這叫李文軒頭疼的很,也在心裏頭認定了白翎兒是個公鳥,在吃自己與蘇晴雪的醋。就這樣,二人一鳥的小日子也算是頗為愜意的過了兩天。


    這日晚上李文軒剛剛躺下,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著了,卻覺得身邊微微有些響動,應當是有人在靠近,睜眼一看,果然是師傅已經慢慢走到了自己的床邊。


    子靜此時正抬手要去拍彈李文軒的腦門,可沒想到李文軒居然睜眼了,子靜手上便稍微一頓。李文軒知道被師傅在腦門上彈一下雖說是不礙事,但也確實挺疼的,可不想平白無故挨這麽一下,能躲還是躲過去的最好,於是趁著子靜手上一慢的功夫,左掌在床板下一拍,身子便向裏側彈了起來,避開了子靜的這一下子。


    子靜心裏頭哎呦一下子,心道:“這小子兩天不見,倒是越發的機靈了,要是日子久了,本事大了,那還得了?得趁早好好教訓他一下子,以後也會老實。”當即右掌做鉤,斜向上插向了李文軒的左肋之下。肋骨之下是周身最薄弱的幾處地方之一,就算是不會武功的人用力在此處打傷一下,都很難吃得消,更何況子靜是何等的掌力,這一下被打中了,那還了得,李文軒也不顧得身子還沒穩住,直接雙掌一齊下壓,封住了子靜右掌的來勢,李文軒鬆了一口氣,暗自有些得意,心道:“我現在也能攔住師傅一招半式了,看來我功夫有長進了。”


    李文軒想的正美,挺了個笑臉向子靜望去,可腦袋剛抬到一半,便覺得腦門上麵一痛,緊接著是兩眼發黑,幾乎暈了過去。原來子靜右手擊李文軒要害,隻是個虛招騙李文軒還手罷了。等到李文軒騰不開手了,子靜的左手便馬上重重的在李文軒腦門上給了一下子,這一下比過去打的都重,若不是怕隔壁的蘇晴雪聽到,李文軒這才強忍著沒叫出聲音。


    子靜低頭湊在李文軒麵前,小聲說道:“臭小子,我叫你躲,怎麽樣,以後還躲麽?”


    李文軒腦門子疼得很,就差哭鼻子了,一個勁的搖頭,子靜這才算是滿意,又道:“走吧,跟我出去。”


    李文軒眼中一亮,問道:“是去莆田寺麽?”


    子靜回頭看了看李文軒的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的愁眉苦臉,笑著衝李文軒點點頭,然後便直接出去了,李文軒心中一喜,胡亂整了整衣衫,便也急忙出去了,生怕慢了半步,師傅將自己扔下了。


    兩人到了外頭,出了梅峰寺的大門,不怕說話被蘇晴雪聽到了,李文軒這才問道:“師傅,您今夜怎麽來的這麽早,上次您這不是半夜來的麽?”


    子靜遠遠的向蘇晴雪的房間指了指,著說道:“這不都是為了你,要是出去的晚了,你在下麵又是磨磨唧唧,走的比蝸牛還慢。等你回來了,天早就是大亮,豈不是剛好叫蘇丫頭撞見?到時候小老虎再纏著你不放,找你問東問西,你答不上來,她定要與你生氣的,你怎麽辦?”


    李文軒連連點頭,覺得確實還是師傅想的周到,練功雖說是好事,可這麽危險的做法,蘇晴雪是定然不會答應的,這種事情也隻能瞞著蘇晴雪,若是再讓她看出了毛病,自己可真不曉得該如何解釋了。不過李文軒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不光是李文軒頭疼,真是再被蘇晴雪撞見了,不光李文軒不好過,子靜到時候也得一起被埋怨,可蘇晴雪是個姑娘家,子靜總不能像對付李文軒那樣大呼小叫,動輒拳打腳踢的,索性就趁早將李文軒帶走,在天亮之前趕回來,蘇晴雪一覺醒來看到李文軒睡的好好的,自然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次仍舊是子靜帶著李文軒一路狂奔,下坡又上坡,然後兩人溜進了莆田寺的廚房,取了不少的吃的躲在房梁上,這次兩人來的太早,除了包子之外,還有許多晚飯剩下的素糕點,也都是美味。李文軒並不是太餓,沒吃多少東西,子靜卻好像是餓了幾天了,足足吃下去了半籠的包子,吃罷了還嫌不夠,又在懷裏頭還藏了幾個,這才肯走。


    子靜再次將李文軒帶到了陡坡下的那塊地方,李文軒這次早就有了準備,束好了衣衫,便準備上去,可子靜卻沒有離開,李文軒覺得奇怪,便問道:“師傅,您怎麽還在這裏,不回去睡覺麽?”


    子靜慢慢說到:“不急,不急,我先看看你是怎麽上去的,我一會再走不遲。”


    李文軒不曉得子靜的用意,但想著有師傅在這裏,自己就算是失手摔下去,也有人搭救了,心裏更多了幾分踏實,當下不多說,便使上這剛學的身法,照著上次走過的路線,一路向上而去。


    李文軒的記性本就不錯,加上第一次在這裏走的時候,走的極慢,不經意間便也將附近的地勢高低,哪裏有凹坑可以借力,哪裏有岩石可以攀爬,哪裏有樹木須得躍起躲過等等記了個大概,所以這次沿著原路上走,李文軒少繞了許多的彎路,還專挑好走的地方走,雖是也有些小小的磕碰,但也輕鬆應付的過來,全然不像第一次那麽狼狽。


    子靜一直在李文軒的身後跟著,看著李文軒的腳下功夫,今日比上次強了許多,也很是欣慰,至於李文軒是順著之前的原路往上走,有投機取巧之嫌,子靜雖說是一眼就瞧出來了,不過一時間也不著急點破,隻是在李文軒身後隔著兩丈多遠的距離,一路隔著跟著,。


    李文軒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心中甚喜,原來沒多少功夫自己已經走了過半的路程,尋思著再過不多時自己便可回到梅峰寺,想來這次師傅不會再潑自己冷水吧。


    這路越是往上,李文軒記得越是熟悉,此時李文軒身前,有一連的六處凸石,走過之後便有一座小石台,可以在上麵暫歇,這些李文軒全都記在心裏,盤算著到石台上小歇一會,順便看看師傅在哪裏,於是足下生風,一路魚躍輕點,走的順暢的很,可眼看著到了踩上最後那塊時候石頭的時候,李文軒聽得背後風起,像是有人在打暗器,但是聽著風聲的來勢,這“暗器”卻像是另去他處,並不是奔著自己來的。


    李文軒正在猜疑,身後的暗器已到,李文軒瞧見了,這“暗器”原來是一塊有半個拳頭大的飛石,至於能在此處打出這飛石的人,自然是隻有自己的師傅了了,可師傅為何要打這石頭,李文軒卻是想不通了。


    飛石的力道剛猛的很,在李文軒的腳下掠過,正巧打在了李文軒本來要借力的哪塊凸石上麵,當下兩石相碰火星四濺,李文軒一怔,可再看腳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原來飛石將李文軒本來要踩的石頭打碎,此時李文軒腳下隻有光溜溜的岩石,哪還有借力的地方?隻見一腳踩空,身子一滑,又抓不到其他可以借力的地方,整個人便向下墜去。


    李文軒一聲驚呼,兩眼緊閉,隻道自己的小命就被師傅這麽一下子給玩死了。不過李文軒下墜了不過一丈,身後的衣領便被人托住,然後便被這力道擎著飛速向上而去。


    雖說是有驚無險,但李文軒早已嚇的是臉色煞白,好大一會功夫才敢睜眼,果然,讓自己摔下去的是師傅,把自己救下的也是師傅,心中不知道是該埋怨還是該感激。


    子靜也不說話,拽著李文軒在這陡坡上如履平地,一路直上,無論腳下是平坦還是凹凸,在子靜看來好似全然一樣,隨處均可借力,沒多大的功夫就將李文軒帶回了梅峰寺。


    師徒兩人就在梅峰寺門前停下了,李文軒看了看身後,仍是心有餘悸,不知道師傅為何這般折騰驚嚇自己,問道:“師傅……你……你這是為何?”


    子靜背過了身子,看都不看李文軒,說道:“我問你,我是為何要你在這陡坡上行走?”


    李文軒一愣,心道師傅這問的再也明白不過了,不假思索的說道:“師傅自然是為了文軒能夠早日練成這天下第一等的輕功,所以才讓文軒在這陡坡上習練。”


    子靜又道:“好,你說的很對,非常對,不過,我給了你法子,你好好用了麽?”


    李文軒這下子糊塗了,心道自己之前確實是有過想法覺得在這陡坡上練習輕功太過於凶險了,有過放棄的念頭,不過那就是一時的想法,自己隨即也打消了這種想法。並且自忖今日的表現也不錯,可師傅為何這麽問?李文軒實在是想不明白,隻好說道:“文軒不明,還請師傅明示。”


    “偷奸耍滑,難成大器!”子靜重重的撂下了八個字,便向遠去走去。


    李文軒聽師傅的口氣,知道事情不妙,可還是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裏,可又怕師傅生氣之後一去不回,便趕上兩步,攔在了子靜的麵前,壯著膽子說道:“還請師傅留步!”


    子靜停住了,卻不說話,李文軒又道:“文軒到底哪裏做錯了,還請師傅說清楚!”


    子靜看了李文軒半晌,似乎是沒想到李文軒竟然敢攔他的路,過了一會才說道:“高手遇敵,一招一式之間,莫不瞬息萬變,試問,我在動手之前,我會告訴你我要出什麽招式麽?”


    李文軒不曉得子靜為何突然說這個,搖搖頭答道:“武學較量多是以招式取勝,特別是兩人功夫差不多的時候,更是以奇招製勝,如果被對方知道了自己用的招式,那已經輸了大半。”


    子靜繼續說道:“江湖之中,你並不知道你會在何時何地什麽環境下與人動手,如果是你熟悉的環境,你占著地利,能討得了便宜,可是如果去了一個生疏的地方,你全然不熟悉,但對方卻是熟悉的很,你二人功夫底子又差不多,那你豈不是輸定了?”


    李文軒答道:“師傅說的是,所以練武講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說的不光是看人,更是看地利,在瞬息之間洞察周身情況,以作萬全之策,如果地利不熟,便要吃大虧了。”


    “好,你說的都非常對,那我再問你,你今日從陡坡一路上來,倒是輕車熟路的,看來你是將這陡坡上麵的一草一木都記得熟悉的很啊?是不是?”


    李文軒心中一凜,沒料到師傅說的竟然是這個,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子靜又道:“你將這路途記得清楚,那也是你的本事,我不怪你,不過我隻不過打掉了路上的一塊石頭,就這麽一點點的變化,你就全然大亂,沒了方寸。那我倒要問問你了,若是換了你沒去過的地方,你與人家比試的時候,你想要施展輕功,難道還得提前將地勢看清楚麽?是不是換了個地方當真就手足無措,坐以待斃呢!”


    李文軒的脊梁骨上冷汗直流,知道自己這次又犯了錯事,想要向子靜磕頭認錯,可身子彎下一半就被子靜托住了肩膀,子靜說道:“你先別忙著磕頭,你這功夫是給你自己練的,不是給我練的,功夫是死的,這陡坡,這山,這世界都是活的,還有你的對手都是活的,功夫應該怎麽練,你想明白了再說磕頭吧!”


    子靜將李文軒的身子慢慢的往前一推,李文軒隻覺得來勢軟綿綿的,不覺有絲毫的份量,可子靜卻是借著自己身子反衝的那一點點的力道,躍出了兩丈開外,再一個轉身便繞過了梅峰寺,不見了去向。


    李文軒愣愣的站在哪裏,無比的茫然,師傅說的雖是不錯,但自己心中還是有些委屈的,“我確實是取巧,按照的記下的路線來走,但卻是不是故意要用此來偷懶懈怠的……”


    “師傅這回好像比上次還要生氣,方才走的時候也不說明白,會不會是走了就不會來了?”李文軒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再難入睡……


    這日白天,李文軒是整天的心神不寧,魂不守舍,蘇晴雪看著李文軒有些不對勁,但李文軒之前兩日白天都好好的,實在是瞧不出有什麽不對勁,旁敲側擊的問著李文軒,可李文軒嘴巴甚嚴,一點也打聽不到,蘇晴雪好不懊惱,可又不好明著找李文軒去問為什麽,隻好是憋在心裏,胡亂的擔憂了一整日。


    入夜,李文軒早早的就睡下了,蘇晴雪看到李文軒有心事,便也不打攪他,不多時便也休息了。


    月上中天,李文軒屋子的窗戶由內打開,一個衣衫破爛的黑影從中竄了出來,悄無聲息的出了梅峰寺,在前麵的陡坡上觀望了一會,便一躍而下……


    原來李文軒被子靜責罵了之後,不曉得師傅最近的日子裏是否會消氣,是否還回來找自己,帶自己去陡坡哪裏練身法,李文軒等了兩天不見師傅的動靜,便索性打定了主意,今夜師傅若是還不來找自己,自己便單獨到這陡坡上走一遭。於是早早的睡下了,等到了子時還不見師傅來尋找自己,歎息之餘,便換上了頭幾天的那身破衣服,輕手輕腳的潛出了梅峰寺,生怕驚動了蘇晴雪,然後自己陡坡上找了一處沒走過的地方,使著輕功向下奔走而去。


    李文軒在陡坡上穿行不過數丈,便已經是屢次遇險。這下山不比上山,上去時好歹是自己看準了路才動了步子,但下去的時候則大大的不同了,身子下墜的力道太過剛猛,腳下一個停不住,就很容易與攔路的岩石木樁撞上去,那都不是玩的,再此處隻要摔一跤,怕緊跟著,整個人就得滾下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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