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子靜在院子中的石桌邊坐著,一邊曬太陽,一邊慢慢的品茶,很是悠然,若不是衣服太髒,倒是像極了一個修仙的老道。mianhuatang.info蘇晴雪抱著白翎兒在梅峰寺後麵的路口處東張西望,深色不寧,是不是的走來走去,探著身子向遠處望著,正在等著什麽人。


    原來子靜把李文軒仍在了下麵,偷偷在暗中觀察了一陣,瞧著李文軒雖說是功力不夠,在陡坡上走的艱難,但卻是沒有性命危險,便先行趕回了梅峰寺,直接進屋睡覺。蘇晴雪早起不見了李文軒,正在奇怪,卻不想徒弟沒了,師傅卻突然蹦出來了,便覺得子靜肯定知道李文軒去哪了。蘇晴雪纏著子靜問了半天,可子靜就是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一會說李文軒出去買酒了,一會又說李文軒去散心了,總之就是不提李文軒練功這回事。最後被蘇晴雪實在是纏不過,子靜隻好說李文軒是到下麵的村子裏找小媳婦玩耍去了,蘇晴雪氣的牙癢癢的,又羞又急,沒辦法隻好去抱著白翎兒在路口傻等,心想李文軒不管跑哪去了,一會反正是得回來,到時候自己找李文軒問清楚便是,李文軒要是真敢偷偷下山幹些間的不得人的事情,自己定然要叫他好看。


    終於一個渾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人影從梅峰寺的大門中跌跌撞撞的晃了進來,這人不是在陡坡上折騰的半死的李文軒還會是誰?


    李文軒小命差點就折在陡坡上,本來一個年輕美少年,愣是被折磨成了一副難民逃荒的模樣,衣服上撕裂了許多的口子,怕是比子靜身上穿的乞丐裝還邋遢了幾分,束頭發的頭巾也不知道在哪被樹枝給掛掉了,頭發批散開了,遮住了半個麵孔,可這露出的半張臉上還有一塊磕出來的淤青,李文軒隻知道疼,可要說起在哪磕的,這一路上磕磕碰碰實在是太多,自己也說不清了,至於身上的小傷,那就更多了,還有幾處都破了皮肉,看樣子是可憐之極。


    “師傅,文軒回來了……”李文軒早就用完了力氣,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子靜的麵前,端著桌上的茶壺,咕咕的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大口喘著粗氣,精神頭這才稍微好了些。


    按說李文軒折騰成這幅摸樣,子靜該心疼才是,哪知道子靜對李文軒的這般狼狽模樣是視若不見,隻是看著身邊插著的一根木棍的影子,又看了看天上日頭的方向,撇撇嘴巴說道:“唉,太慢了,太慢了,都這時候了,唉!還是不成啊,看來這這速成的法子,你是練不來的!”


    “師傅……我……”李文軒本來想著自己千辛萬苦,總算是從從陡坡下上來了,挨著小命都沒了半條,滿心指望著師傅可以稱讚自己兩句,或者是看在一身傷痕的份上安慰自己幾句的,可沒想到不但這些全都沒有,還被師傅給數落了一番,一盆冷水澆來,李文軒心中是一百個委屈,心頭酸酸的,感覺很不是滋味,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才是。


    “師傅,文軒今日確實是盡力了,但……文軒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李文軒說著,言語很是喪氣,也含著些抱怨之意。


    子靜轉頭看著李文軒,雙目如火,問道:“你說什麽?你是說你自己隻能做到這個地步?”


    李文軒低著頭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子靜深吸了一口,又道:“那好,我問你,如果說在過去,沒人教你這身法的訣竅,讓你自己過去的本事一人從下麵向上走,你覺得你活著走上來麽?就算是,即便你攀著繩索上來了,你說,你得用多少時間?今天你上來又用了多少時間?這隻不過是剛開始讓你練練,你就如此畏難怕險的,將來還能有什麽出息,那就當我什麽都沒教過你好了!”


    李文軒自拜子靜為師以來,子靜雖說是脾氣怪戾,時常的對李文軒調侃戲罵,但李文軒曉得,那也隻是師傅性情所致,開開玩笑罷了。可現在李文軒是頭一次見子靜真的生氣了,李文軒偷偷看了一眼子靜的表情,隻覺得是說不出的嚴厲,就像是自己小時候犯錯,被父親打板子的時候,李文軒不敢再多看,腦袋死命的往下垂著,但心裏頭卻是越發的有些不安。


    兩人沉默了一會,場麵上尷尬的很,李文軒心想既然是師傅生氣了,但也不能這麽一直僵著,不如說自己先道個歉緩和一下,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李文軒正想要開口認個錯,卻聽得身後一聲鳥鳴,回頭一望,正是蘇晴雪在路口聽到院子裏有動靜,便折回來了。


    蘇晴雪看著子靜與一個一身破破爛爛的人坐在一起,一開始覺得有些蹊蹺,哪裏來的人居然會找到了這裏?心中奇怪,又多看了兩眼,這才瞧見那個一身髒兮兮的人卻是李文軒,李文軒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半天功夫不見,就成了一個乞丐的模樣?蘇晴雪一急,不小心把白翎兒給捏痛了,白翎兒這才啼鳴。


    “文軒,你做什麽去了?怎麽……怎麽成了這樣子?啊——你受傷了,你胳膊還流血了!”蘇晴雪快步跑到李文軒的麵前,哭腔著說道。看著李文軒身上這麽多的傷痕,心疼的不行,白翎兒本來是對李文軒敵意重的很,可見到蘇晴雪哭了,這次也就沒再啄李文軒,自己一瘸一拐的蹦到了一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蘇晴雪拽著李文軒的衣衫,瞪著李文軒,早就是淚眼汪汪,李文軒又想要勸慰蘇晴雪,又得向師傅說好話,一時不曉得該怎麽辦,把目光投向了子靜,想讓師傅開口幫幫忙,可子靜正在生氣,哪裏管李文軒這些事情?直接雙手後背走了出去,將李文軒與蘇晴雪撂在這裏。


    “你到底做什麽去了?怎麽不說話?”蘇晴雪再次追問著。


    “我……”李文軒剛要開口,突然想到師傅交代了自己不能將學這輕功的事情告訴蘇晴雪,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含含糊糊說道:“我……我下去買些東西,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一跤,你別擔心,都是皮外傷,不礙事的。”


    蘇晴雪正在給李文軒輕輕的擦拭著身上一坨坨的青腫,聽到李文軒說話,本來也沒有懷疑,可再一想不對勁,又道:“不對,你買東西,哪有那麽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再說了,我一直都在路口等你,怎麽不見你從路上回來,買東西又不是去搶劫,你怎麽能弄的一身傷?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做什麽去了。”


    蘇晴雪看李文軒還是不吭聲,便又道:“你說實話,不管你幹什麽去了,我都不怪你!”


    李文軒心中暗暗叫苦,正盤算著怎麽圓謊,卻聽蘇晴雪又說道:“難道你真的……”


    李文軒不解,問道:“真的什麽?”


    蘇晴雪的臉上本來是春雨綿綿,突然間卻成了大雨瓢潑,說道:“昨晚你師傅回來了,師傅說你……下山找……你是不是在山下姑娘去了,還被人打了,對不對!”


    蘇晴雪憤憤的看著李文軒,果真如子靜所言,像一隻小母老虎一般,撅嘴瞪眼,涕淚滂沱,一口玉齒磨的嘎嘎直響,看樣子恨不得把李文軒吃掉,平日裏嬌憨可愛的模樣早就沒了,李文軒心中一個勁的埋怨:“師傅啊,你隨便說巨不知道就是了,幹嘛非這麽胡說,總是給徒弟出難題,你這可叫我怎麽給晴雪解釋啊。”


    李文軒臉上的五官都擠到了一起,伸手給蘇晴雪擦眼淚,可手上烏七八黑的,不但眼淚沒擦幹淨,卻給蘇晴雪粉嫩的小臉蛋上平添了一隻灰不溜丟的爪印。李文軒也不敢說,生怕火上澆油。隻好一個勁的說道:“晴雪,你別聽師傅……別聽師傅說的,我其實……其實……”李文軒琢磨了老半天,幹脆說道:“我其實是去莆田寺了!”


    “莆田寺?”莆田寺對蘇晴雪來說顯然是有些意外,眼淚暫時是止住了,可蘇晴雪還是時不時小小抽噎一下,問道:“你去莆田寺做什麽去了?我可先告訴你,你休要騙我!”


    李文軒伸手去拉蘇晴雪的手,可蘇晴雪不肯,用力一甩,便將李文軒的手給扥開了,李文軒歎了口氣,發誓道:“晴雪,我向天發誓,我昨晚真的是去了莆田寺,我若是騙你,就一輩子沒人愛,沒人疼,到最後孤獨老死!”李文軒雖說是發誓,可自己心裏頭明白的很:“老天爺啊,我確實是去了莆田寺,我這麽發誓也不算錯,您可千萬別真的罰我。”


    蘇晴雪看到李文軒胡亂發誓,生怕真的應驗了,忙揮手去拽李文軒的手,不叫他亂講,李文軒則是趁機將蘇晴雪的手抓牢了,蘇晴雪這次掙不開,便也不動了,任由李文軒握著,但還是不太信李文軒說的話,再次問道:“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到底是去哪了?”


    李文軒說道:“晴雪,我沒騙你,我真的是去莆田寺了,我為了圖個近路,便走的是這中間的陡坡,不信你瞧,看我這衣服,還有身上的傷,都是在路上給刮的。”


    蘇晴雪撇下心中的氣惱,再看著李文軒渾身傷痕累累,又是痛在心頭,便也將信將疑了,又問道:“那你好端端的,跑去哪裏做什麽,這陡坡那麽險,你當真不要命啦!”蘇晴雪語氣看似埋怨,實則卻是滿滿的關懷之情,李文軒也覺得自己不告訴蘇晴雪實情,有些對不住她,可無奈已經答應過了師傅,隻好硬著頭皮扯謊扯到底了。


    李文軒腦袋轉的飛快,繼續說道:“晴雪,是這樣的,我昨晚不是惹你生氣,你不給我做飯吃,結果我半夜肚子餓得厲害,碰巧師傅回來了,聽師傅說莆田寺廚房做的東西好吃的很,所以我一時沒忍住,就半夜摸出了去了,去……去莆田寺偷吃。”


    李文軒說罷,心裏砰砰跳的厲害,生怕蘇晴雪不信自己編的謊話。


    “你……你……”蘇晴雪急的又要哭了出來了,看到蘇晴雪這模樣,李文軒更是不安,不想蘇晴雪卻道:“你非要叫人擔心死麽,為了點吃的,你跑那麽遠,還弄成這樣,丟不丟人!”


    李文軒長歎了一口氣,心道蘇晴雪總算是被自己一時給蒙騙過去了,可看到蘇晴雪為自己擔心成了這副模樣,心中也是愧疚萬分,說道:“好,我以後不叫你擔心就是了,好不好?”


    李文軒說著說著就把蘇晴雪往自己懷裏樓了過來。


    “咳——咳——”門外一聲咳嗽,李文軒與蘇晴雪都知道是子靜又回來了,慌忙分開,生怕被子靜看到自己親密的模樣。


    子靜仿若無事,搖搖晃晃的進來,怕是方才就在一旁偷聽兩個人的講話。李文軒想到方才師傅生氣了,暗暗的犯怵,偷偷看了看師傅的臉色尚好,不像之前那般嚴肅,這才算是略微安心。


    子靜慢悠悠的走到了兩人前麵,說道:“蘇丫頭,你的臉蛋上啥時候印的貓爪子啊?”


    “貓爪子?”蘇晴雪本來有些生子靜的氣,嫌他騙自己說李文軒幹這幹那去了,沒有一句的實話,更重要的是還害的李文軒跑莆田寺弄了一身的傷回來,本來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兩天不搭理他的,可是聽到說什麽貓爪子,心中好奇,小手在臉上蹭了蹭,果然蹭下了灰蒙蒙的一片,蘇晴雪輕哼一聲,紅著臉扭頭就跑回了自己屋中,收拾麵容去了。


    蘇晴雪一走,李文軒如釋重負,當即向子靜說道:“師傅,徒弟之前與您說錯話了,還請師傅不要見怪!”


    子靜沒好氣的看了李文軒一眼,從身後取出了一個荷包,丟給了李文軒,說道:“用這些東西煮水擦擦身子,白天就先不用練功了,好生歇著就成。”


    李文軒先行謝過了子靜,打開荷包,隻見裏麵盡是些紅花、三七、當歸等消腫止痛之物,李文軒心中歎道:“師傅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這草藥顯然是早就給我準備好了,唉!”李文軒抬頭正要向師傅道謝,可師傅已經沒了人影,方才明明就在自己麵前的,卻能走的這般無聲無息,李文軒對這套身法又平添了一分向往,若是自己日後也能練成這樣的身法,現在吃些苦頭,倒也是值得的。


    蘇晴雪進屋整理收拾好了,出來隻見李文軒,不見了子靜,也是奇怪,可李文軒搖搖頭,也是不曉得子靜去了哪裏。蘇晴雪便也不多問了,拉著李文軒進屋,又將莆田寺中如何如何,各種細節一一問過,李文軒除了不提師傅,其他都是如實相告,蘇晴雪沒看出破綻,也就不再懷疑了。


    李文軒鬆了口氣,隻是大半夜的就被子靜拉了起來,又在陡坡上折騰了那麽久,早就是又困又乏,累的不行,收拾過身上的傷,倒頭就睡。蘇晴雪不忍心驚動他,也不打擾李文軒。


    李文軒這一覺睡過了半個下午,下床之後周身雖說是有些疼痛,但都是皮外傷,也不打緊,李文軒去尋蘇晴雪,順便再瞧瞧師傅來過沒有,隻見蘇晴雪正在房裏與白翎兒玩耍,師傅卻是不見蹤跡。


    白翎兒身上的傷好的很快,這十多天的功夫下來,已經好了大半,振著翅膀已經低低的飛起來,不過蘇晴雪擔心怕把骨頭弄壞了,便成天走哪便將白翎兒帶到哪,不讓這小家夥瞎折騰。


    蘇晴雪隻顧瞧著白翎兒,並沒看到李文軒就在自己身後,還是白翎兒啾啾的叫了兩聲,蘇晴雪這才知道身後有人,回頭問道:“你醒啦,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還疼麽?”


    李文軒坐在蘇晴雪身邊,笑道:“你若是能給我揉揉便不疼了。”


    蘇晴雪撲哧一笑,知道李文軒能這麽說肯定是沒事,便道:“我以後不會再賭氣不給你做飯了,你也別這麽胡鬧了,好不好?萬一出點閃失怎麽辦?”


    李文軒笑道:“也是我不好,最近光琢磨著練功,與你說話的時間都少,也是該罰!”蘇晴雪低著頭,臉色微紅,李文軒又道:“不過你看我這不也沒事麽,那陡坡就是看著凶險,其實真的走一遭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李文軒故意說的輕鬆,因為李文軒猜到今天有了這麽第一次,說不定師傅哪天心血來潮,就還得讓自己去幹這要命的事情,便提前給蘇晴雪寬心了。


    蘇晴雪有些不樂意,說道:“我都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和尚們都是吃素的,你去哪裏作甚,還冒這麽大的險。”


    見到蘇晴雪開口相詢,李文軒便把晚上從子靜口中聽來的,莆田寺廚房中的吃食如何了得,如何美味,以及賽過禦廚這一說給吹了個昏天黑地,有的,沒有的,也不管真假,統統的搬了出來,蘇晴雪半信半疑,倒也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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