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一路小心萬分,但路途實在凶險,隻好是一邊運著身法下坡,中途還得不斷尋找可以歇腳的地方,一是恢複恢複體力,再者也將身下的路線瞧明白。不過就算是這樣子穩妥的走走停停,剛剛過了一半的路程,李文軒雖說是及不上第一次那樣的慘狀,但也是再次鼻青臉腫,暗暗發愁早上回去之後,見到了蘇晴雪該如何向她交代。


    李文軒折騰了半天,總算是安全到達了下了這陡坡,本來李文軒計劃著是要獨自一人學著師傅那樣到莆田寺走上一遭的,可看這情形,自己就算磕磕碰碰的能堅持著到了莆田寺,也怕是再沒有力氣返回了,猶豫了一陣,隻好作罷。


    李文軒在下麵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便又找了個自己沒走過的方位,向梅峰寺折返。這次李文軒雖說是有些勞累,可畢竟已經在這陡坡上走了數次,縱使是不認得路,但在遇到各種險要地勢的時候,身法已經較過去靈活了許多,盡管再次各種遇險,但終於還是有驚無險,累得灰頭土臉,也還是在天亮之前安然回到了梅峰寺。


    李文軒悄悄端了盆水當做鏡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樣,當下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一身髒兮兮的不說,更要緊的是身上的淤青太多,這些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掩藏的住的,李文軒想到蘇晴雪追著自己問原因時候的神情,便是大感頭痛。


    李文軒換過了幹淨的衣服,躺在床上休息著,不過沒敢睡著,耳朵一直聽著蘇晴雪屋中的動靜,終於等到天剛剛亮,蘇晴雪房間裏好像有些輕輕的腳步聲,李文軒霍的一下子從床上躍起,小心翼翼的掀開窗戶,縱身一竄,就到了梅峰寺的院子裏,然後又是幾步連縱,便已經出了大門到了陡坡的邊上,李文軒便擺出了一副懶洋洋看日出的模樣,等著蘇晴雪出來。


    蘇晴雪如往常一樣,起床後又先悄悄的去瞧李文軒一眼,可這一看又是沒人,於是便一邊往外走,一邊尋思著李文軒大清早的又跑哪裏去了,沒想到一出門,就剛好看到李文軒直挺挺的在陡坡邊上站著,雖說是隻能看到李文軒的背影,但此時李文軒瞧好麵對朝陽,一片金光剛好照過李文軒的腦瓜頂上,金燦燦的向後灑落了一地,更加上李文軒衣袂飄飄,群山萬林皆在腳下,借著天時地利居然多出了許多英豪之氣,蘇晴雪心道:“沒想到這小子有時候,也這般好看呢。”


    蘇晴雪花癡般的望著李文軒的背影,瞧了好一陣子,那邊的李文軒卻是冷汗都出來了,生怕蘇晴雪這麽老遠就看到自己有異樣,終於蘇晴雪開口了:“文軒,你今天起來的好早啊!”


    “哦……哎呦!”


    李文軒就是專門在等著蘇晴雪呼喚自己呢,聽到了蘇晴雪的呼喚,李文軒答應了一聲便要轉身,可腳下卻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居然在這好端端的平地上一個打滑,跟著驚叫一聲就向身旁的陡坡栽了下去。


    蘇晴雪嚇的魂飛魄散,想當初蘇晴雪也從這陡坡上掉下去過一次,若不是被子靜救了,這世上怕就是從此少了個小美人。現在看到李文軒失足墜下,蘇晴雪如何能不擔心,一邊尖叫著,便快步跑到了陡坡前向下張望。


    李文軒此時正攀著兩丈多遠處的一塊大石搖搖欲墜,蘇晴雪看的心急,差點沒跟著撲下去,大聲叫道:“文軒,你等等,你堅持一下,我去給你找繩索!”


    蘇晴雪扭頭跑了,李文軒卻舒了一口氣,手上一使勁,三兩下便又回到了這陡坡的頂端,待到蘇晴雪折返的時候,李文軒正擺出了一副很是喪氣的模樣坐在地上。


    “文軒,你上來了?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蘇晴雪拿著繩子跑回來了,可看到李文軒已經好端端的上來了,先是覺得奇怪,可此時滿腦子都在憂心李文軒的安危,便也顧不得去細細琢磨,一心隻瞧李文軒的傷勢。


    蘇晴雪見到李文軒摔這麽一下子,竟然跌的是渾身都是傷,想給李文軒揉揉,還不敢碰,生怕把李文軒弄疼了。


    李文軒本來想著假摔一下,瞞過蘇晴雪便是,可看著蘇晴雪對自己如此關心,隱約中更見得她雙目中淚光點點,既感動,也是過意不去。李文軒沒事人一般的站了起來,拉著蘇晴雪的手,說道:“我沒事,都是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這大早上的外頭冷,咱先進屋去吧!”


    李文軒拉著蘇晴雪往裏走,蘇晴雪卻生怕李文軒是故意在自己麵前強忍著的疼痛,於是便擺出了一副要攙扶李文軒的架子,李文軒哭笑不得,隻好假戲真做,任由蘇晴雪攙進了屋子,連走道的時候,腳下不自覺的似乎還拐了兩下。


    蘇晴雪極小心的為李文軒上藥,嘴上還不停的叮囑道:“你大早上的去哪不好,非去那陡坡的邊上,瞧把你都摔成了什麽樣子,萬一真你真的有個好歹,那可怎麽辦?我告訴你,以後再也不允許去那了,知道麽?”


    李文軒連連點頭答應了,說道:“我就是起得早,去那邊晃悠晃悠……沒事的,沒事的。”


    蘇晴雪橫了李文軒一眼,又道:“你好沒良心,你也不想想,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你叫我可怎麽辦?”


    李文軒心裏頭滋潤的很,笑眯眯的說道:“你想怎麽辦呢?你倒是說說?”


    蘇晴雪滿麵嬌羞,嘴巴撅了好一會這才開口道:“我都跟著你出來這麽長時間了,日後我如果不是……跟你……哪裏還能嫁得出去……”


    李文軒大臂一揮,便將蘇晴雪整個人兒兒攬進了懷裏,蘇晴雪本想推開他的,可生怕碰疼了李文軒的傷口,便也隻能任由李文軒肆意妄為了,李文軒說道:“晴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不是沒良心的人,不會對不起你的。”


    蘇晴雪眉目含羞,先是臉上一紅,可隨即又咬了咬牙,問道:“那你……那你以後如果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怎麽辦?”


    李文軒覺得好笑:“蘇晴雪怎麽會突然這麽問?定然是覺得我最近陪她的時間少了,胡思亂想罷!”李文軒不以為意,笑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胡話啊,有你在我身邊看著,我哪裏敢啊?”說著用小指在蘇晴雪的粉嫩的小鼻尖上輕輕的勾了一下。


    李文軒滿臉笑意,可蘇晴雪的臉色卻是越發的不好看,果然,蘇晴雪又道:“那……那你之前,就在認識我之前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孩子呢?”


    李文軒好不納悶,不明白蘇晴雪怎麽好端端的突然說這些事情,便說道:“晴雪,我呢,在沒出過家門之前,確實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們那時候還都定了親,隻是……”


    李文軒沒說完,蘇晴雪過去曾聽李文軒講過的這一段往事,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卻又揭開了李文軒的傷疤,伸手將李文軒的口擋住,不想讓李文軒在說下去,生怕李文軒會傷心,李文軒卻搖搖頭,拉住了蘇晴雪的手說道:“我也不瞞你,直到現在,我還是喜歡我鈴兒姐的,有時候還會夢到她,不過,我也喜歡你,我這都是實話,沒有騙你。”


    蘇晴雪將頭埋的很深,李文軒繼續說道:“後來出來了,我遇到了兩個很重要的人,一個是丘兄,還有一個便是你,你們都對我非常好,給了我很多幫助,雖然說丘兄他……他總是欺負我,哈哈,你說,咱們都是一直在一起的,我哪還有機會瞞著你,偷偷的去喜歡別人麽?”


    蘇晴雪不說話,隻是將李文軒越抱越緊,好像怕將李文軒弄丟了似得。


    這日白天,李文軒除了陪伴蘇晴雪說話,其他的時間便都在床上睡覺了,李文軒晚上折騰了那許多時間,白天是實在困的熬不住了,蘇晴雪看到李文軒身上有傷,很是心疼,自然也不打攪,讓李文軒好好休息好便是,至於練不練功夫,其實在蘇晴雪心裏頭,都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情。


    從此往後一連半個多月,李文軒是天天的晝伏夜出,每天晚上在陡坡上下來回,最一開始的時候,李文軒從梅峰寺門口的陡坡上下去,然後再折回,便要花上足足兩個時辰的功夫,一路上還是跌跌撞撞的,好在新傷加上舊傷,不是太過於顯眼,蘇晴雪隻是奇怪李文軒這傷好的忒慢了一些,其他倒是半點沒有懷疑。到了後來,李文軒慢慢的將子靜教授的這套身法走的是越來越熟悉,更加上梅峰寺下麵的這片陡坡李文軒前後左右也都走遍了,不用刻意去記憶這地形,但哪裏有個坑,哪裏有顆樹,李文軒也都了如指掌,所以李文軒上下一趟最快半個時辰便足夠了,而且是一路蜻蜓點水,哪裏還會有半點的磕碰?


    不過李文軒這段時日隻是在梅峰寺這一圈的陡坡上進行練習,從未往莆田寺的方向過去,因為有子靜領著自己還好,若是李文軒獨自去那裏,心裏頭總是覺得怪怪的,有種做賊的感覺,更加上之前曾經對子明方丈許諾就呆在梅峰寺不胡亂走動,李文軒更是不好意思靠近莆田寺。


    這日晚上,李文軒與往常一樣,早早的睡下了,琢磨著等蘇晴雪睡著了,自己便再次下去,可這晚上說來奇怪,李文軒躺了許久,蘇晴雪屋中的燈還是亮著,李文軒幹著急也沒辦法,隻能等著,越發的無聊,不由得又開始想念子靜師傅。


    “子靜師傅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他知道我天天都在練功麽?”


    自打那日李文軒讓子靜生氣,子靜離開之後,中間這許多天來子靜便再沒出現過,李文軒雖說是每晚練功勤奮,但總是一人,無聊的很,並且也確實是想念師傅了。隻覺得師傅與自己交往雖說並不是特別深厚,但是待自己是真的很好,不然怎能將如此高妙的輕功傳授與自己?雖說這些多是看在李文軒祖輩還有鐵南的麵子上,但李文軒知道受恩的是自己,反正自己現在無父無母,日後再見到了師傅,嘴上不說,但也要下定了主意,將師傅當做父母一般對待,將來等師傅老了,要養師傅終老。


    李文軒躺在床上,想著想著,眼睛便不由得有些迷糊了,等到再睜眼的時候,隻見盈盈的月光的從窗戶中透了進來。


    “壞了,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李文軒忙翻身下床,可身子一動,卻踢到了一個什麽東西,還軟軟的,熱乎乎的。


    “晴雪……難道是晴雪!”


    李文軒心裏頭各種好事在腦海中翻滾,一陣熱血沸騰之後,定睛一看,哪裏是什麽晴雪,自己床頭不知道何時多睡了一個人,這人穿的破破爛爛,頭發怕是有幾個月沒洗了,活脫就是一乞丐,不是自己的子靜師傅還會是誰?


    李文軒大喜過望,終於再見到了師傅,當即跪下就磕頭,說道:“師傅,您可回來了,前些日子確實是文軒的不對,您那日走了之後,文軒便想過了,每日都要按照您的要求,好好練功,這些日子一日都不曾耽擱!”


    李文軒心潮澎湃,見到了師傅激動的就差眼淚鼻涕嘩嘩的往下流了,可子靜剛才像是睡的香,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這才慢慢說道:“你小子練功便練功,踹了老子一腳不說,還把老子給吵醒了,你這徒弟就是這麽孝敬師傅的?”


    李文軒的態度本來是極其端正以及認真的,但沒想到師傅說了這麽不著邊的一句話,愣嗬嗬的問道:“那……那徒弟該怎麽孝敬您呢?”


    子靜一臉壞笑的盯著李文軒,眼神很是狡詐,李文軒想不明白師傅是什麽意思,隻好試探著問道:“師傅您是要酒喝?還是……銀子?”


    “咣――”李文軒的腦瓜子上麵被子靜重重的來了一記,叫李文軒好不委屈。其實這次子靜出手,李文軒看的是清清楚楚,可記得過去師傅說過不讓自己躲,便也隻能老老實實的硬著頭皮接著,並且越是看著自己挨打,就越是疼痛,比那不經意之間來的一下子,疼多了。


    子靜裝出了一副凶惡的模樣,說道:“這麽多天過去了,我還以為你長進了多少,沒想到還是這般見識短淺,果真是沒前途!”


    李文軒哭笑不得,各種鄭重的氣氛一掃而光,幹脆直接問道:“師傅……那……那您到底要徒弟怎麽孝敬呢?”


    隻見子靜先是搖頭晃腦,然後慢慢一字一句的說道:“為師餓了!”


    李文軒本來已經準備好接受師傅給自己安排的無比困難艱巨甚至是還有生命危險的任務,哪想到師傅說的居然是餓了,李文軒當下就覺得一口氣走的不順暢,差點沒抽過去,可還是生怕自己聽錯了,再次問道:“師傅您是餓了?”


    “嗯!”子靜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李文軒一直在梅峰寺上下跑來跑去,本來就不大的地方,給自己跑上了八百遍,早就是厭煩了,於是興衝衝的說道:“師傅,那咱吃莆田寺的大包子去,好不好?”


    子靜又點了點頭,李文軒心中歡喜,這就轉身就出門,可走了兩步,子靜卻是坐著不動,李文軒納悶,又問道:“師傅,不是去莆田寺麽?您怎麽不動呢?”


    子靜突然瞪大了眼睛,很是生氣的說道:“你這徒弟當真如此不孝啊,師傅餓了,你就不能去給師傅取來麽?還得讓做師傅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得親自去跑一趟才成麽?”


    說到現在李文軒總算是明白了,原來師傅是要自己去莆田寺給他取吃的,心道早這麽說便好了麽,還用得著繞這麽大的彎子麽,不過倒也覺得自己這個師傅當真是好玩的很,幸虧現在不是和尚,他若是和尚,怕是要苦了整整一個寺的徒子徒孫了。


    “你還在傻笑什麽呢?還不快去?”子靜看到李文軒杵在地上一個勁的傻笑,便不耐煩的再次催促。


    “是――是!文軒這就去,師傅大人就先請好好休息!”李文軒說罷,不再耽擱,出門直奔莆田寺而去。


    去莆田寺的路李文軒雖說不是太熟悉,可在梅峰寺下麵練了那麽久,李文軒早就能輕鬆應付的來,一路順順當當的,便到了莆田寺的牆下,找到了上次自己與師傅進去的地方,偌高的院牆,李文軒輕輕的一躍而過,不留半點聲息。


    李文軒之前層層顧慮,所以一直刻意避開莆田寺,可今日有了師傅了大令,加上大晚上的闔寺清靜,李文軒使著剛用熟的身法,在屋簷牆脊之間高來高去,好不瀟灑。


    李文軒順順利利的潛入了廚房,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包裹,為師傅拿了許多的包子還有一些醃菜,小心包好,正打算離開,卻不知道哪裏來了一陣好濃好誘人的香味熏的李文軒的腳步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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