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兄妹私情
東周列國誌注釋白話文 作者：陳七文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卻說齊襄公（諸兒）即位之後，還沒有正妻，於是就向周朝天子求婚，迎娶周莊王的女兒（王姬、公主），周莊王同意了，指派魯桓公（軌）作為主婚人。
魯桓公（軌）就計劃親自到齊國跑一趟，當麵與大舅哥齊襄公（魯桓公娶了齊襄公諸兒的二妹妹文薑，大妹妹宣薑已經嫁到衛國，被公公衛宣公給霸占了）討論，商議怎樣舉辦這個盛大的婚禮。
齊襄公想起妹妹文薑已經嫁到魯國十幾年了，一直沒有見到過，就邀請魯桓公：“你們兩口子一起來吧。”於是親自到濼水等候迎接。
注：【濼水：luo shui，古水名。源出今山東濟南市西南，北流至洛口鎮入古濟水。】
魯桓公夫人文薑聽說要回娘家，心裏很高興，這麽久了，也沒見到哥哥諸兒，心中也很想念，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探望一下親人也是一件好事（魯夫人文薑見齊使來迎，心下亦想念其兄，欲借歸寧之名，與桓公同行）。
注：【歸寧：回娘家問候父母，多用於已嫁女子】
魯桓公溺愛文薑，就答應了一同回去。
魯國大夫申繻（xu）阻諫道：“‘女有室，男有家’，男女有別，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規矩不能破壞，破壞規矩就會亂套了。女子嫁出去以後，如果父母還在，每年回娘家探望一次就行了。現如今，夫人的父母都不在了，那就沒有妹妹回去探望哥哥的道理了。我們魯國向來是以尊重禮數規矩為治國之本的國家，怎麽能夠做出這種沒有禮法規矩的事呢（‘女有室，男有家’，古之製也。禮無相瀆，瀆則有亂。女子出嫁，父母若在，每歲一歸寧。今夫人父母俱亡，無以妹寧兄之理。魯以秉禮為國，豈可行此非禮之事）？”
注：【女有室，男有家：男女各有自己的配偶。男子結婚後稱之為有妻室，女子結婚後稱之為有家】
魯桓公已經答應了帶著文薑回娘家，就沒有聽從申繻的建議，出發了。
到達濼（luo）水，齊襄公早已經在此等候了。
大家一見麵，各自噓寒問暖，互相訴說分別這麽多年的想念之情，一路歡聲笑語，人馬車駕來到臨淄（山東臨淄）都城。
齊襄公十分感謝魯桓公為自己操持婚禮，特地安排盛大的晚宴，為妹妹妹夫接風洗塵。
宴會結束後，把文薑迎接到宮中居住，借口說與舊日宮嬪姐妹相會。
誰知齊襄公早已預先安排密室，再準備酒菜，與文薑重敘舊情，把酒對飲，四目相對，你貪我愛，不顧天倫，你擁我抱，做下苟且之事。兩人迷戀不舍，就索性不走了，留宿在宮中，翻雲覆雨，直到日上三竿，尚且相擁未起，卻把魯桓公撇在館驛，冷冷清清。
文薑一夜未歸，魯桓公心中生疑，就派人到宮門外探訪，回來報告：“齊侯還沒有娶正妻，隻有偏房連氏，她是大夫連稱的從妹（堂妹），向來不得寵，齊侯不怎麽搭理她。文薑夫人自從進入後宮以後，就與齊侯在一起，並沒有與其他宮妃姐妹相聚。”
注：【齊侯未娶正妃：此句與前文矛盾。第9回寫到：“齊僖公為諸兒娶宋女，魯、莒俱有媵”。】
魯桓公心裏已經明白了，這是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了，心中大怒，恨不得一步跨進宮中，捉奸見雙。
恰好此時有人報告：“國母回來了。”
魯桓公怒氣衝衝，高聲質問文薑：“夜裏在宮中跟誰喝的酒？”
答：“跟連妃。”
又問：“喝到幾點？”
答：“久別重逢話就多，大概半夜了吧。”
又問：“你哥哥來過嗎？”
答：“我哥沒來過。”
魯桓公笑了，問道：“難道兄妹之情，不來相陪？”
文薑回答：“喝到一半時，來陪喝一杯，然後就走了。”
魯桓公問到：“你喝完酒了之後怎麽不回來？”
答：“太晚了，不方便。”
“那你住在哪裏？”
文薑說：“你太多心了，是在審問我嗎？宮中有那麽多房間，哪裏還不能睡一宿？我從小就在宮中長大，回到我當年的閨房睡的。”
魯桓公又問：“你今天為什麽起來這麽晚？”
“昨晚喝多了，早上又要梳妝打扮，所以晚了。”
“昨晚誰與你在一起睡的？”
“隻有宮娥。”
魯桓公問：“你哥在哪裏睡的？”
文薑就有點臉紅心跳，說：“當妹妹的怎麽能過問哥哥在哪睡覺，真是可笑。”
魯桓公說：“隻怕當哥的倒是要管妹妹睡在哪裏吧？”
“怎麽說話呢？”
“自古男女有別，你留宿宮中，兄妹同宿，這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就別撒謊了抵賴了。”
文薑口中雖是含糊抵賴，哭哭啼啼，心中卻也十分慚愧。
魯桓公身在齊國，無可奈何，心中雖然憤怒，卻也不好發作出來。真是“敢怒而不敢言”啊。隨後，派人向齊襄公告辭，準備回國，再想對策。
齊襄公事後也覺得慚愧，文薑出宮後，不太放心，就派遣心腹力士石之紛如（這四個字的人名，好聽）暗中跟隨，打探魯侯夫婦相見時能不能出什麽事情。
石之紛如回複：“魯侯與夫人發生口角，憤怒異常。”
齊襄公聽後大驚：“這事兒料想到以後他必然會知道，沒想到這麽快他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魯侯的人來告辭，說魯侯夫婦馬上啟程回國。
齊襄公明白這事兒已經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於是就強行挽留再住一天，遊覽一下臨淄的牛山，安排送別酒宴，不管咋滴，也得歡送一下嗎。
卻說齊襄公一來舍不得讓文薑回去，二來懼怕魯侯懷恨成仇起兵報複。於是暗中吩咐公子彭生等到宴席結束後，送魯侯歸國的路上，在車子中結果魯侯的性命。
第二天牛山大宴，盛大的歌舞表演，齊侯殷勤敬酒，魯侯隻是低頭不語，齊侯就讓各位陪坐官員輪流敬酒，又叫宮女太監，跪地捧杯相勸，魯侯心中憂鬱憤懣，也就借酒澆愁，不覺酩酊大醉，散席時都喝的站不起來了。
齊侯讓公子彭生把魯侯抱上車，彭生就陪伴在魯侯的車子上，行駛至離國門邊界還有二裏路程的地方，見魯侯酣睡，就拉住魯侯的胳膊一用力，由於公子彭生力氣非常大，直接就把魯侯的胳膊扯下來了，魯侯大叫一聲，血流滿車而死。
史臣有詩雲：
男女嫌微最要明，夫妻越境太胡行。
當時若聽申繻諫，何至車中六尺橫？
齊襄公得到魯侯暴薨的消息，假裝啼哭，命人厚殮入棺，派人到魯國報喪。
魯桓公的隨從跑回國內，詳細匯報了魯侯被弑的所有情況。
大夫申繻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馬上扶立世子同（名字叫同）主張喪事，等喪車到來，就進行即位儀式。”
有位公子名字叫慶父，字孟，是魯桓公的庶子，氣憤得直跺腳，大聲叫嚷著：“齊侯亂倫無禮，還害死我父親，我請求帶兵去討伐他們，為父報仇。”
大夫申繻也被公子慶父的情緒感染了，就私下裏征求謀士施伯的意見：“咱們攻打齊國能行不？”
施伯說：“這件醜事不可外揚。況且魯弱齊強，討伐他們勝算不大，反而把這件醜事張揚出去了。不如先忍一忍，暫時先追究凶手，讓齊侯把公子彭生殺了，以便給國際上一個合理的解釋。齊國必然照辦。”
於是申繻派遣施伯前往齊國追究責任，果然齊襄公把公子彭生給殺了。
齊襄公派遣使臣護送魯桓公靈柩回國，同時又派人前往洛陽向周天子謝婚，並預定迎娶日期。
文薑暫時留在齊國，觀望事態發展。
魯大夫申繻率領文武大臣陪同世子同（名字叫同，為文薑所生，十歲左右）到郊外迎接靈柩，在靈柩前行禮成喪，然後嗣位，史稱魯莊公。
注：【在靈柩前行禮成喪，然後嗣位：古代君主繼位，在先君靈柩前完成喪葬的程序，然後緊接著舉行即位典禮】
申繻（xu）、顓（zhuan）孫生、公子溺（ni）、公子偃（yan）、曹沫等一班文武大臣，重整朝綱。
魯莊公（同）的庶兄公子慶父、庶弟公子牙、嫡弟季友也都參與國政。
另外，申繻還推薦施伯，這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才，魯莊公拜為上士的官職。
這是周莊王四年的事，也就是公元前693年。
魯莊公即位後，還想著做主婚人操辦周天子嫁女齊襄公的事，雖然父親沒有完成，但是周天子是把這個任務交給咱們魯國魯侯，我現在已經是魯侯，就應該繼續完成任務啊。
施伯勸說：“我國現在有三件恥辱的事情，您都知道嗎？第一件，先君雖已成服，惡名在口；第二件，先君夫人（你媽媽）還滯留在齊國沒有回來，被國際上議論；第三件，齊國是咱們的仇人，況且您還在衰絰之中，這個樣子去為周天子和齊侯主婚，推辭吧，就是違抗天子的命令，不推辭呢，就會讓天下的諸侯恥笑呀。”
注：1.【先君雖已成服：意思就是死了。成服，穿上孝服，脫服，三年以後脫下孝服】
2.【惡名在口：這個醜聞人們都知道了】
3.【衰絰（shuai die）：喪服，古人喪服胸前綴有長六寸寬四寸的麻布，這就叫‘衰shuai’，圍在頭上的散麻繩叫‘首絰’（die），纏在腰間的叫‘腰絰’die】
魯莊公蹴然（cu ran）（吃驚不安）問到：“這三件事怎麽解決呢？”
施伯說：“想要得到好評，自身就要做到完美，想要別人相信，自己就要自信（欲人勿惡，必先自美，欲人勿疑，必先自信）。先君即位時，沒有得到周天子的授權，沒有頒發委任狀（魯桓公，軌，在公子翬（hui）策劃下，刺殺哥哥魯隱公而即位），現在趁著主持王室婚禮的機會，向周天子請求頒發委任狀，給新君正式的名譽，這樣可以免除第一件恥辱的事了；先君夫人（你媽媽文薑）現在滯留在齊國，應該用國家的禮儀迎接歸國，以便成全您的孝道，這就可以免除第二個恥辱了；隻有主持婚禮這件事，最難兩全，然而還有辦法，可以在郊外建設一個館舍，先派遣上大夫把王姬（公主）迎接到此館舍居住，然後您就以喪服在身不能到場為理由，派上大夫送親到齊國。這樣一來，就全都完美解決了。”
魯莊公讚歎佩服，說：“申繻誇你智慧過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於是按照這個辦法一一執行。
且說魯國使臣大夫顓（zhuan）孫生前往洛陽，迎接王姬至魯國館驛，並護送到齊國，為王姬舉行婚禮慶典。
婚禮完畢，顓孫生對齊侯說奉命迎接國母文薑回國。
齊襄公十分不舍，但是礙於國際輿論，隻得告別。
臨行之際，拉著文薑的衣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珍重，後會有期。
各自灑淚而別。
文薑貪歡戀愛，不舍齊侯，而又背理賊倫，沒有臉麵回到自己國家了。
於是，慢慢吞吞，不願意前行，當車隊來到禚（zhuo）地，見到館驛整潔，環境優美，歎息一聲說到：“這個地方在齊魯兩國之間，我不走了，這就是我的家了。”
注：【禚（zhuo）地：山東濟南以西、長清區以北的區域。春秋時期是齊國的地盤，位於齊魯兩國之間，也是禚姓的起源地】
吩咐隨從，回複魯侯：“國母喜歡清淨悠閑，不願意回宮了。發誓不死不還。”
魯侯知道是她沒有臉麵回國，就為她在祝丘建設宮殿，迎接文薑居住。
注：【祝丘：山東郯城縣東北禹王城，春秋時期是魯國的地盤】
文薑於是往來於齊魯兩國交接的地方居住，一個是位於魯國的祝丘，另一個是位於齊國的禚地。魯莊公恭敬孝順，一年四季都跑過來問候母親文薑。
後來史官議論，魯莊公對待文薑，論情是生身之母，論義是殺父之仇。如果文薑回到魯國宮中，反倒是不好解決這些情義關係了，所以這樣正好，還能夠成全魯侯的孝順之心了。
髯翁詩曰：
弑夫無麵返東蒙，禚地徘徊齊魯中。
若使腆顏歸故國，親仇兩字怎融通。
卻說王姬嫁到齊國，與齊襄公成婚。
王姬性格貞靜幽嫻，成熟穩重，落落大方，而齊襄公是個狂淫之輩，性格不合。王姬嫁到宮中幾個月，已經得知兄妹淫亂的事兒了，黯然自歎：“這是個蔑倫悖理的禽獸之人，可惜，我不幸嫁錯人了，這就是我不幸的命運啊。”
鬱鬱成疾，不到一年，死了。
齊襄公自從王姬死後，更加肆無忌憚，心中思念文薑，就假借狩獵的名義，時常前往禚地，派人去把文薑從祝丘接回來，晝夜淫樂。
總這麽幹這事兒，又懼怕魯莊公憤怒，就想用武力威脅他。
於是率領重兵先把紀國給消滅了。
紀國被齊襄公滅國，是周莊王七年發生的事。
齊襄公滅紀國之後凱旋歸來，文薑在路上迎接哥哥，直接接到祝丘，盛宴款待，文薑用君主的禮儀接待哥哥，並大賞三軍。
之後與哥哥一同回到禚地，留連歡宿。
齊襄公讓文薑給魯莊公寫信，約他前來禚地見麵，魯莊公恐怕惹了母親不高興，就遵命來到禚地拜見文薑，文薑就要求魯莊公以外甥的身份拜見齊襄公，魯莊公不敢抗拒，拜見舅舅，齊襄公大喜，設宴招待這個親外甥。
席間，文薑聽到哥哥齊僖公剛生下一個女兒，就為兒子魯莊公定下這門親事。
魯莊公說：“那也太小了吧？還是個嬰兒呢，這怎麽做我的老婆？”
文薑發怒了，說：“等待二十年再嫁，也不晚嘛。”
齊襄公害怕卷了文薑的麵子，魯莊公也不敢違抗母親命令，雙方隻得答應了。
嗨嗨，甥舅之親，複加甥舅，情逾親密。
酒足飯飽之後，兩位君主並駕齊驅，來到禚地打獵，有當地人看到後偷偷議論：“快看，這就是我們國君的假兒子。”
自此以後，更加無所顧忌，文薑經常與哥哥齊襄公相聚，到處都有幽會歡樂的落腳點:或者在防（山東成武縣），或者在穀（山東東阿），或者直接到都城臨淄，公然留宿宮中，儼然夫妻。
後來，齊襄公被殺，齊桓公（公子小白）即位。
魯國與齊國友好關係維持很多年。
魯莊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73年），文薑去世。
魯桓公（軌）就計劃親自到齊國跑一趟，當麵與大舅哥齊襄公（魯桓公娶了齊襄公諸兒的二妹妹文薑，大妹妹宣薑已經嫁到衛國，被公公衛宣公給霸占了）討論，商議怎樣舉辦這個盛大的婚禮。
齊襄公想起妹妹文薑已經嫁到魯國十幾年了，一直沒有見到過，就邀請魯桓公：“你們兩口子一起來吧。”於是親自到濼水等候迎接。
注：【濼水：luo shui，古水名。源出今山東濟南市西南，北流至洛口鎮入古濟水。】
魯桓公夫人文薑聽說要回娘家，心裏很高興，這麽久了，也沒見到哥哥諸兒，心中也很想念，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探望一下親人也是一件好事（魯夫人文薑見齊使來迎，心下亦想念其兄，欲借歸寧之名，與桓公同行）。
注：【歸寧：回娘家問候父母，多用於已嫁女子】
魯桓公溺愛文薑，就答應了一同回去。
魯國大夫申繻（xu）阻諫道：“‘女有室，男有家’，男女有別，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規矩不能破壞，破壞規矩就會亂套了。女子嫁出去以後，如果父母還在，每年回娘家探望一次就行了。現如今，夫人的父母都不在了，那就沒有妹妹回去探望哥哥的道理了。我們魯國向來是以尊重禮數規矩為治國之本的國家，怎麽能夠做出這種沒有禮法規矩的事呢（‘女有室，男有家’，古之製也。禮無相瀆，瀆則有亂。女子出嫁，父母若在，每歲一歸寧。今夫人父母俱亡，無以妹寧兄之理。魯以秉禮為國，豈可行此非禮之事）？”
注：【女有室，男有家：男女各有自己的配偶。男子結婚後稱之為有妻室，女子結婚後稱之為有家】
魯桓公已經答應了帶著文薑回娘家，就沒有聽從申繻的建議，出發了。
到達濼（luo）水，齊襄公早已經在此等候了。
大家一見麵，各自噓寒問暖，互相訴說分別這麽多年的想念之情，一路歡聲笑語，人馬車駕來到臨淄（山東臨淄）都城。
齊襄公十分感謝魯桓公為自己操持婚禮，特地安排盛大的晚宴，為妹妹妹夫接風洗塵。
宴會結束後，把文薑迎接到宮中居住，借口說與舊日宮嬪姐妹相會。
誰知齊襄公早已預先安排密室，再準備酒菜，與文薑重敘舊情，把酒對飲，四目相對，你貪我愛，不顧天倫，你擁我抱，做下苟且之事。兩人迷戀不舍，就索性不走了，留宿在宮中，翻雲覆雨，直到日上三竿，尚且相擁未起，卻把魯桓公撇在館驛，冷冷清清。
文薑一夜未歸，魯桓公心中生疑，就派人到宮門外探訪，回來報告：“齊侯還沒有娶正妻，隻有偏房連氏，她是大夫連稱的從妹（堂妹），向來不得寵，齊侯不怎麽搭理她。文薑夫人自從進入後宮以後，就與齊侯在一起，並沒有與其他宮妃姐妹相聚。”
注：【齊侯未娶正妃：此句與前文矛盾。第9回寫到：“齊僖公為諸兒娶宋女，魯、莒俱有媵”。】
魯桓公心裏已經明白了，這是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了，心中大怒，恨不得一步跨進宮中，捉奸見雙。
恰好此時有人報告：“國母回來了。”
魯桓公怒氣衝衝，高聲質問文薑：“夜裏在宮中跟誰喝的酒？”
答：“跟連妃。”
又問：“喝到幾點？”
答：“久別重逢話就多，大概半夜了吧。”
又問：“你哥哥來過嗎？”
答：“我哥沒來過。”
魯桓公笑了，問道：“難道兄妹之情，不來相陪？”
文薑回答：“喝到一半時，來陪喝一杯，然後就走了。”
魯桓公問到：“你喝完酒了之後怎麽不回來？”
答：“太晚了，不方便。”
“那你住在哪裏？”
文薑說：“你太多心了，是在審問我嗎？宮中有那麽多房間，哪裏還不能睡一宿？我從小就在宮中長大，回到我當年的閨房睡的。”
魯桓公又問：“你今天為什麽起來這麽晚？”
“昨晚喝多了，早上又要梳妝打扮，所以晚了。”
“昨晚誰與你在一起睡的？”
“隻有宮娥。”
魯桓公問：“你哥在哪裏睡的？”
文薑就有點臉紅心跳，說：“當妹妹的怎麽能過問哥哥在哪睡覺，真是可笑。”
魯桓公說：“隻怕當哥的倒是要管妹妹睡在哪裏吧？”
“怎麽說話呢？”
“自古男女有別，你留宿宮中，兄妹同宿，這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就別撒謊了抵賴了。”
文薑口中雖是含糊抵賴，哭哭啼啼，心中卻也十分慚愧。
魯桓公身在齊國，無可奈何，心中雖然憤怒，卻也不好發作出來。真是“敢怒而不敢言”啊。隨後，派人向齊襄公告辭，準備回國，再想對策。
齊襄公事後也覺得慚愧，文薑出宮後，不太放心，就派遣心腹力士石之紛如（這四個字的人名，好聽）暗中跟隨，打探魯侯夫婦相見時能不能出什麽事情。
石之紛如回複：“魯侯與夫人發生口角，憤怒異常。”
齊襄公聽後大驚：“這事兒料想到以後他必然會知道，沒想到這麽快他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魯侯的人來告辭，說魯侯夫婦馬上啟程回國。
齊襄公明白這事兒已經敗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於是就強行挽留再住一天，遊覽一下臨淄的牛山，安排送別酒宴，不管咋滴，也得歡送一下嗎。
卻說齊襄公一來舍不得讓文薑回去，二來懼怕魯侯懷恨成仇起兵報複。於是暗中吩咐公子彭生等到宴席結束後，送魯侯歸國的路上，在車子中結果魯侯的性命。
第二天牛山大宴，盛大的歌舞表演，齊侯殷勤敬酒，魯侯隻是低頭不語，齊侯就讓各位陪坐官員輪流敬酒，又叫宮女太監，跪地捧杯相勸，魯侯心中憂鬱憤懣，也就借酒澆愁，不覺酩酊大醉，散席時都喝的站不起來了。
齊侯讓公子彭生把魯侯抱上車，彭生就陪伴在魯侯的車子上，行駛至離國門邊界還有二裏路程的地方，見魯侯酣睡，就拉住魯侯的胳膊一用力，由於公子彭生力氣非常大，直接就把魯侯的胳膊扯下來了，魯侯大叫一聲，血流滿車而死。
史臣有詩雲：
男女嫌微最要明，夫妻越境太胡行。
當時若聽申繻諫，何至車中六尺橫？
齊襄公得到魯侯暴薨的消息，假裝啼哭，命人厚殮入棺，派人到魯國報喪。
魯桓公的隨從跑回國內，詳細匯報了魯侯被弑的所有情況。
大夫申繻說：“國不可一日無君，馬上扶立世子同（名字叫同）主張喪事，等喪車到來，就進行即位儀式。”
有位公子名字叫慶父，字孟，是魯桓公的庶子，氣憤得直跺腳，大聲叫嚷著：“齊侯亂倫無禮，還害死我父親，我請求帶兵去討伐他們，為父報仇。”
大夫申繻也被公子慶父的情緒感染了，就私下裏征求謀士施伯的意見：“咱們攻打齊國能行不？”
施伯說：“這件醜事不可外揚。況且魯弱齊強，討伐他們勝算不大，反而把這件醜事張揚出去了。不如先忍一忍，暫時先追究凶手，讓齊侯把公子彭生殺了，以便給國際上一個合理的解釋。齊國必然照辦。”
於是申繻派遣施伯前往齊國追究責任，果然齊襄公把公子彭生給殺了。
齊襄公派遣使臣護送魯桓公靈柩回國，同時又派人前往洛陽向周天子謝婚，並預定迎娶日期。
文薑暫時留在齊國，觀望事態發展。
魯大夫申繻率領文武大臣陪同世子同（名字叫同，為文薑所生，十歲左右）到郊外迎接靈柩，在靈柩前行禮成喪，然後嗣位，史稱魯莊公。
注：【在靈柩前行禮成喪，然後嗣位：古代君主繼位，在先君靈柩前完成喪葬的程序，然後緊接著舉行即位典禮】
申繻（xu）、顓（zhuan）孫生、公子溺（ni）、公子偃（yan）、曹沫等一班文武大臣，重整朝綱。
魯莊公（同）的庶兄公子慶父、庶弟公子牙、嫡弟季友也都參與國政。
另外，申繻還推薦施伯，這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才，魯莊公拜為上士的官職。
這是周莊王四年的事，也就是公元前693年。
魯莊公即位後，還想著做主婚人操辦周天子嫁女齊襄公的事，雖然父親沒有完成，但是周天子是把這個任務交給咱們魯國魯侯，我現在已經是魯侯，就應該繼續完成任務啊。
施伯勸說：“我國現在有三件恥辱的事情，您都知道嗎？第一件，先君雖已成服，惡名在口；第二件，先君夫人（你媽媽）還滯留在齊國沒有回來，被國際上議論；第三件，齊國是咱們的仇人，況且您還在衰絰之中，這個樣子去為周天子和齊侯主婚，推辭吧，就是違抗天子的命令，不推辭呢，就會讓天下的諸侯恥笑呀。”
注：1.【先君雖已成服：意思就是死了。成服，穿上孝服，脫服，三年以後脫下孝服】
2.【惡名在口：這個醜聞人們都知道了】
3.【衰絰（shuai die）：喪服，古人喪服胸前綴有長六寸寬四寸的麻布，這就叫‘衰shuai’，圍在頭上的散麻繩叫‘首絰’（die），纏在腰間的叫‘腰絰’die】
魯莊公蹴然（cu ran）（吃驚不安）問到：“這三件事怎麽解決呢？”
施伯說：“想要得到好評，自身就要做到完美，想要別人相信，自己就要自信（欲人勿惡，必先自美，欲人勿疑，必先自信）。先君即位時，沒有得到周天子的授權，沒有頒發委任狀（魯桓公，軌，在公子翬（hui）策劃下，刺殺哥哥魯隱公而即位），現在趁著主持王室婚禮的機會，向周天子請求頒發委任狀，給新君正式的名譽，這樣可以免除第一件恥辱的事了；先君夫人（你媽媽文薑）現在滯留在齊國，應該用國家的禮儀迎接歸國，以便成全您的孝道，這就可以免除第二個恥辱了；隻有主持婚禮這件事，最難兩全，然而還有辦法，可以在郊外建設一個館舍，先派遣上大夫把王姬（公主）迎接到此館舍居住，然後您就以喪服在身不能到場為理由，派上大夫送親到齊國。這樣一來，就全都完美解決了。”
魯莊公讚歎佩服，說：“申繻誇你智慧過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於是按照這個辦法一一執行。
且說魯國使臣大夫顓（zhuan）孫生前往洛陽，迎接王姬至魯國館驛，並護送到齊國，為王姬舉行婚禮慶典。
婚禮完畢，顓孫生對齊侯說奉命迎接國母文薑回國。
齊襄公十分不舍，但是礙於國際輿論，隻得告別。
臨行之際，拉著文薑的衣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珍重，後會有期。
各自灑淚而別。
文薑貪歡戀愛，不舍齊侯，而又背理賊倫，沒有臉麵回到自己國家了。
於是，慢慢吞吞，不願意前行，當車隊來到禚（zhuo）地，見到館驛整潔，環境優美，歎息一聲說到：“這個地方在齊魯兩國之間，我不走了，這就是我的家了。”
注：【禚（zhuo）地：山東濟南以西、長清區以北的區域。春秋時期是齊國的地盤，位於齊魯兩國之間，也是禚姓的起源地】
吩咐隨從，回複魯侯：“國母喜歡清淨悠閑，不願意回宮了。發誓不死不還。”
魯侯知道是她沒有臉麵回國，就為她在祝丘建設宮殿，迎接文薑居住。
注：【祝丘：山東郯城縣東北禹王城，春秋時期是魯國的地盤】
文薑於是往來於齊魯兩國交接的地方居住，一個是位於魯國的祝丘，另一個是位於齊國的禚地。魯莊公恭敬孝順，一年四季都跑過來問候母親文薑。
後來史官議論，魯莊公對待文薑，論情是生身之母，論義是殺父之仇。如果文薑回到魯國宮中，反倒是不好解決這些情義關係了，所以這樣正好，還能夠成全魯侯的孝順之心了。
髯翁詩曰：
弑夫無麵返東蒙，禚地徘徊齊魯中。
若使腆顏歸故國，親仇兩字怎融通。
卻說王姬嫁到齊國，與齊襄公成婚。
王姬性格貞靜幽嫻，成熟穩重，落落大方，而齊襄公是個狂淫之輩，性格不合。王姬嫁到宮中幾個月，已經得知兄妹淫亂的事兒了，黯然自歎：“這是個蔑倫悖理的禽獸之人，可惜，我不幸嫁錯人了，這就是我不幸的命運啊。”
鬱鬱成疾，不到一年，死了。
齊襄公自從王姬死後，更加肆無忌憚，心中思念文薑，就假借狩獵的名義，時常前往禚地，派人去把文薑從祝丘接回來，晝夜淫樂。
總這麽幹這事兒，又懼怕魯莊公憤怒，就想用武力威脅他。
於是率領重兵先把紀國給消滅了。
紀國被齊襄公滅國，是周莊王七年發生的事。
齊襄公滅紀國之後凱旋歸來，文薑在路上迎接哥哥，直接接到祝丘，盛宴款待，文薑用君主的禮儀接待哥哥，並大賞三軍。
之後與哥哥一同回到禚地，留連歡宿。
齊襄公讓文薑給魯莊公寫信，約他前來禚地見麵，魯莊公恐怕惹了母親不高興，就遵命來到禚地拜見文薑，文薑就要求魯莊公以外甥的身份拜見齊襄公，魯莊公不敢抗拒，拜見舅舅，齊襄公大喜，設宴招待這個親外甥。
席間，文薑聽到哥哥齊僖公剛生下一個女兒，就為兒子魯莊公定下這門親事。
魯莊公說：“那也太小了吧？還是個嬰兒呢，這怎麽做我的老婆？”
文薑發怒了，說：“等待二十年再嫁，也不晚嘛。”
齊襄公害怕卷了文薑的麵子，魯莊公也不敢違抗母親命令，雙方隻得答應了。
嗨嗨，甥舅之親，複加甥舅，情逾親密。
酒足飯飽之後，兩位君主並駕齊驅，來到禚地打獵，有當地人看到後偷偷議論：“快看，這就是我們國君的假兒子。”
自此以後，更加無所顧忌，文薑經常與哥哥齊襄公相聚，到處都有幽會歡樂的落腳點:或者在防（山東成武縣），或者在穀（山東東阿），或者直接到都城臨淄，公然留宿宮中，儼然夫妻。
後來，齊襄公被殺，齊桓公（公子小白）即位。
魯國與齊國友好關係維持很多年。
魯莊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73年），文薑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