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築台納媳
東周列國誌注釋白話文 作者：陳七文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卻說衛宣公，名晉，為人淫蕩，放縱不檢點。
當初還是公子的時候，就與他父親（衛莊公）的小妾夷薑私通，還生下一個兒子，取名急子，寄養在民間。
注：1.【衛國，姬姓，侯爵。初封君主是周武王的弟弟，封為大司寇，稱為康叔。封地在北京冀州。】
2.【衛宣公，名晉：就是衛莊公的兒子、衛桓公（公子完）的弟弟公子晉，州籲殺了哥哥公子完篡位後，被迫逃難到邢國。後來石碏殺了州籲，把他迎接歸國繼位】
衛宣公繼位後，不喜歡原配邢妃，隻寵愛夷薑，雖然夷薑沒有名分，但卻如正宮夫人一樣，衛宣公就許諾立急子為儲君，派右公子職作為他的老師（就許立急子為嗣，屬之於右公子職）。
到急子十六歲時，給他定了們親事，女方是齊國齊僖公的大女兒，名宣薑。
齊僖公還有個二女兒，名文薑，前文已經介紹了，文薑性情淫蕩，已經嫁給了魯國的魯桓公，以後還有她的故事。
宣薑、文薑還有個哥哥，就是後來即位的齊襄公，名諸兒。
去齊國定親的使者回來向衛宣公匯報工作，並讚美說宣薑如何美貌，是個絕世美女。
衛宣公聽後心裏就惦念上了，可是那是準備給兒子娶的媳婦呀，這話不好說出口，於是就派人在淇河（河南北部）邊上建築一處華麗的宮殿，取名新台。
注：【淇河：在今河南省北部。華北海河水係的衛河支流。至汲縣北淇門鎮流入黃河。】
衛宣公先以派去宋國訪問的名義把急子支走（先以聘宋為名，遣開急子），然後派左公子，名泄，前往齊國迎接宣薑，直接送到新台，自己把宣薑娶了。
本來是做公公的，卻把未來的兒媳婦娶了，這叫什麽事啊？
時人作新台之詩，以刺其淫亂：
新台有泚，河水彌彌。
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籧篨（qu chu）、戚施，皆醜惡之貌，以喻宣公。指薑氏本來是想求得佳偶，沒想到配給了這個醜惡之人。後人讀史至此，言齊僖公二女，長宣薑，次文薑，宣薑淫於舅，文薑淫於兄，人倫天理，至此滅絕矣！
有詩歎曰：
妖豔春秋首二薑，致令齊衛紊綱常。
天生尤物殃人國，不及無鹽佐伯王！
按照當時各諸侯國相互嫁娶的姻親關係，衛宣公的輩分還是宣薑的舅舅。
急子在宋國訪問結束後，回到衛國，來到新台向父親匯報工作，衛宣公就讓急子拜見庶母宣薑，急子卻完全沒有嫉妒怨恨之意。
衛宣公自從娶了宣薑，隻在新台日夜歡樂，把夷薑又撇在一邊了。
在新台與宣薑一住就是三年，與宣薑連著生了倆兒子，大兒子名壽，二兒子名朔。
自古道：“母愛子貴”，衛宣公因為寵愛宣薑，就把當初憐愛急子的感情，都轉移到壽和朔的身上了，心中盤算著自己死後，就把衛國的江山社稷傳給壽、朔兄弟兩個人，但是多了急子這麽一個礙事的人。
公子壽天性友好孝順，與哥哥急子關係那是相當的好，就如一母同胞一樣，每次在父母的麵前都為急子說好話。
急子的性格也是溫柔恭敬，是個憨厚仁愛的人，凡事沒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所以衛宣公也沒有著急表明自己的態度。隻是私下裏囑托左公子泄，以後要輔佐公子壽作為君主。
而公子朔雖然與公子壽一母所生，性格卻截然不同，年紀輕輕時就奸詐狡猾，依仗著母親得寵，就暗地裏培養了許多死士，心中謀劃著爭權奪位。所以，公子朔不僅憎嫌急子，也嫌棄公子壽是個礙事多餘的人。隻是事情得有個先後緩急，先把急子解決掉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
注：【死士：敢死的勇士，為了榮華富貴或報恩，自願為王侯貴族賣命，一生為了執行一次任務而不惜獻出生命】
公子朔就經常挑撥離間，拿話激怒母親，說：“父親現在雖然寵愛我們母子，但是有急子在，他是長子，是兄長，我們哥倆是弟弟，他日傳位接班，還是要按照長幼的次序。況且急子母親夷薑被你奪寵，心中怨恨，若以後急子做了君主，她就成了太後，那時我們母子就沒有安身之處了。”
宣薑原本就是許配給急子作老婆的，現在跟了他爹，生了兒子，也覺得急子是個礙眼擋路的人，於是也就與公子朔聯合起來，經常在衛宣公麵前說急子的壞話。
一天，是急子的生日，公子壽就置辦酒席慶賀，也邀請公子朔捧場。
酒桌上急子和公子壽親密交談，公子朔插不上話，就說自己不舒服，先告辭了，然後直接來到母親麵前，哭哭戚戚的撒謊：“孩兒好意同哥哥去給急子慶祝生日快樂，誰料喝酒時急子戲謔稱呼孩兒是他的兒子，孩兒心中憤憤不平，頂撞幾句，他說：‘你母親原本應該是我的老婆，我原本就應該是你的爸爸，怎麽啦，不對嗎？’說完還要打我，所以我就逃了回來。受了如此侮辱，還請母親稟告父親，為孩兒做主。”
宣薑相信了，隨後向衛宣公告狀，還添油加醋地說：“急子有時還用語言玷汙我，說：‘我母親夷薑，原本是我父親的庶母，尚且娶做老婆，何況你宣薑原本就是我的老婆，隻是父親借用一下，最後還不得把衛國江山和你一起還給我。’”
衛宣公召來公子壽詢問，公子壽回答絕無此事。
又派宮女太監去責備夷薑對兒子管教不嚴，夷薑怨氣填胸，憋氣窩火，上吊自殺了。
可悲可歎啊。
髯翁有詩歎曰：
父妾如何與子通？聚麀傳笑衛淫風。
夷薑此日投繯晚，何似當初守節終！
急子悲痛，思念母親，又恐怕父親發怒責怪，隻能偷摸地在背地裏哭泣。
公子朔又借機毀謗急子，向父親告黑狀，說急子因為母親被逼而死，心中有恨，揚言以後要我們母子償命。
衛宣公不相信，但是架不住宣薑和兒子天天攛掇蠱惑，一定讓衛宣公除掉急子，以絕後患，衛宣公慢慢也就相信了。但是猶豫不決，沒有殺死急子的罪名，怎麽辦？隻能借刀殺人，死在外邊，才能掩人耳目。
這時，正趕上齊僖公邀請一起出兵攻打紀國。
於是，衛宣公就召來公子朔商議，借著回複齊國邀請出兵的名義，派急子以使臣的身份前往齊國向齊僖公匯報，帶著象征出征打仗的白旄（mao）。此次前往齊國的路途，必然要經過莘野（shen ye）（山東聊城莘縣）這個地方，行船至此，必然登陸，你就在這裏安排人把他殺了，他一定沒有防備。公子朔私下裏培養的死士這回可以派上用場了。
注：【白旄（mao）：古代的一種軍旗，杆頭以犛牛尾做裝飾，用以指揮軍隊】
卻說公子壽看到父親與弟弟單獨談話，心中疑惑，就來找母親打探一下情況，宣薑毫不隱瞞，就把謀劃殺死急子的事情全說給公子壽了，還不忘記囑咐說：“這是你父親的主意，想要為我們母子除去後患，你要保密啊。”
公子壽知道無法阻止這個行動計劃，就找到急子，把情況透露給他，並勸急子說：“此一行凶多吉少，不如逃奔國外，然後再說。”
急子說：“作為兒子，應當服從父親的指令，這才是孝順，不服從的，那就是逆子啊。人世間怎麽會有沒有父親的家和國呢？即使我出逃，我能去哪裏呢（為人子者，以從命為孝。棄父之命，即為逆子。世間豈有無父之國？即欲出奔，將安往哉）？”
於是，坦然地啟程出發（遂束裝下舟，毅然就道）。
公子壽再三地哭泣著勸說也不聽從，感歎道：“我這大哥真是個仁義的人。此行如果被害了，父親將來讓我繼承君位，我對不起我這大哥呀。兒子不能沒有父親，兄弟也不能沒有大哥呀。我應該搶先一步，替我大哥去死，我死了，大哥必然會幸免，父親聽到我替大哥死了，如果能夠體諒這份感情，或許會後悔而改變主意，那樣就可以忠孝兩全，留名萬古了。”
於是趕緊坐上另外一隻船追趕急子，半路趕到，登上急子的船隻，與急子喝告別酒，把急子灌醉，留下一封訣別信，拿起急子的白旄和儀仗，登船向齊國出發。
到達莘野，剛要上岸，就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死士一刀斬首。
急子酒醒後，看到書信，隻寫了八個大字：“弟已代行，兄宜速避。”
急子感動流淚，急忙啟程追趕。
追到莘野，隻見公子壽被人殺死，急忙高喊：“你們殺錯人了，我才是你們要殺的急子啊。”
眾死士一看好嘛，又來一個送死的，甭管真的假的，都殺了回去交令吧。
於是急子也被斬首了。
《衛風》有《乘舟》之詩，正詠兄弟爭死之事。詩曰：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
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卻說左公子泄，是急子這邊的人。右公子職，是公子壽那邊的人。這倆人得到二人被害的消息，同病相憐，合為一夥，向衛宣公匯報，請求捉拿凶犯，收屍安葬死者。
衛宣公雖然怪罪急子，卻也憐愛公子壽，聽到這倆兒子同時被害，嚇得麵如土色，半晌無言，心痛不已。
又驚又怒，傷心染病，不到半月，死了。
公子朔發喪繼位，史稱衛惠公。
此時即位的公子朔年僅十五歲。
真是人小鬼大，是個幹大事的人才啊。
衛惠公剛一上任，就開除了左、右二位公子泄、職，由是公子泄、公子職怨恨衛惠公（朔），就謀劃著為急子報仇。
衛惠公（朔）的庶兄公子碩（shuo），字昭伯，心中不服，又恐怕遭暗算，連夜逃奔齊國避難去了。
注：【庶兄：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妃子或小妾所生】
衛惠公即位不久，齊國邀請一起出兵攻打紀國，結果卻被魯國、鄭國聯軍所敗。
正在謀劃複仇，忽然得到報告，鄭國內亂，鄭厲公（子突）被驅逐出逃了，鄭國要迎接在本國避難的前君主鄭昭公（子忽）複位。
衛侯朔大喜，立功表現的機會來了，於是護送子忽還國複位，想要與鄭國修複外交關係。可是鄭昭公複位以後，對衛國並不買賬，沒有感謝的意思。因此衛惠公就又想著與魯國一起讚助出逃的鄭厲公，策劃顛覆鄭國政權的事。
自從衛惠公當上君主還沒有出國進行過外事活動呢，借著這次與魯國讚助鄭厲公的事，就高調出國訪問去了。
看到國君出訪，公子泄就對公子職密謀：“國君出國了，這正是我們顛覆政權的好機會呀。”
公子職說：“要想辦大事，得事先確定好推舉誰來當國家領導人，以保證人民擁護，國家不亂。”
正商議著呢，有人報告說大夫寧跪（這啥名字啊，寧願跪著）有事來訪，二人請入，寧跪說：“不要忘了冤死的那兩個公子啊，今天正是報仇的好機會。我觀察在眾公子中，隻有黔牟（qian mu）坦誠厚道，可以輔佐為君主，而且他還是周王的女婿，能夠讓國人信服。”
三人於是歃血為盟，聯合急子、公子壽的老部下，假傳一個消息，說衛侯（朔）帶兵攻打鄭國，現在已經兵敗身亡了。
於是迎接公子黔牟即位，百官朝賀，登基慶典完畢，然後才對大家說明真相。
派寧跪領兵駐紮在郊外，以阻擋衛惠公（朔）的回國之路。
公子泄想要把宣薑殺了，公子職勸說：“宣薑是齊襄公的妹妹，殺了她恐怕要得罪齊國，不如留著她，還能巴結一下齊國呢。”
於是把宣薑趕出宮殿，錢糧物資等照常供應。
再說出國訪問的衛侯朔回國途中聽說國內作亂，已立黔牟為君主了，沒敢繼續回國，直接逃亡到齊國去了。
此時齊國已經是諸兒坐了君主的位置，史稱齊襄公，也就是宣薑、文薑的哥哥。
聽說衛侯朔逃奔來了，說到：“這是我的外甥啊，好好招待。”安排高規格賓館，所需錢財物品滿足供應。
齊襄公會見衛侯朔，向衛侯朔許諾幫助他出兵奪回君位。衛侯朔也許諾，如果能夠歸國複位，酬謝大額的金銀珠寶。
齊襄公正與衛侯朔商議興兵複國之事，忽報魯侯來訪。
近日來，因為齊侯向周王求婚，周王同意了，王姬（公主）下嫁，就指派魯侯做主婚人。魯侯到來，齊侯就與魯侯商議攻打衛國的事情。
魯侯說：“衛國新上位的公子黔牟，也是周王的女婿，我們現在正研究要娶王室的公主的事呢，討伐衛國的事先放一放吧。”
齊僖公擔心衛國人迫害妹妹宣薑，就派公孫無知把公子碩（衛侯朔剛即位時流亡來齊國）送回衛國，私下裏告訴公孫無知，要求公子碩烝（zheng）與宣薑，與新君黔牟相見。
注：1.【公孫無知：齊僖公的弟弟夷仲年的兒子，是齊襄公諸兒的堂弟】
2.【烝（zheng）與宣薑：烝與宣薑，就是讓碩娶宣薑，下輩娶上輩，亂啊。烝，以下犯上的意思】
當時公子碩的老婆已死，公孫無知將齊侯的意思都告知給衛國君臣，並且也跟宣薑說了，宣薑也同意了。隻是公子碩念及父子之倫，堅決不答應。於是眾人定下計策，請公子朔喝酒，灌醉了送到宣薑房中，造成事實。
既成事實，公子碩後悔也來不及了，認了吧，於是就與宣薑結為夫婦。
此後生下五個孩子，長子夭折，次子名申，以後成為衛國君主，史稱衛戴公；三子名毀，以後也成為衛國君主，史稱衛文公。兩個女兒分別做了宋桓公、許穆公的夫人。（驚呼，怎麽這麽亂呢）
史臣有詩歎曰：
子婦如何攘作妻，子烝庶母報非遲。
夷薑生子宣薑繼，家法源流未足奇。
此詩說昔日衛宣公烝父妾夷薑，而生急子；今其子碩（昭伯）亦烝宣薑而生男女五人。家法相傳，不但新台之報也。
當初還是公子的時候，就與他父親（衛莊公）的小妾夷薑私通，還生下一個兒子，取名急子，寄養在民間。
注：1.【衛國，姬姓，侯爵。初封君主是周武王的弟弟，封為大司寇，稱為康叔。封地在北京冀州。】
2.【衛宣公，名晉：就是衛莊公的兒子、衛桓公（公子完）的弟弟公子晉，州籲殺了哥哥公子完篡位後，被迫逃難到邢國。後來石碏殺了州籲，把他迎接歸國繼位】
衛宣公繼位後，不喜歡原配邢妃，隻寵愛夷薑，雖然夷薑沒有名分，但卻如正宮夫人一樣，衛宣公就許諾立急子為儲君，派右公子職作為他的老師（就許立急子為嗣，屬之於右公子職）。
到急子十六歲時，給他定了們親事，女方是齊國齊僖公的大女兒，名宣薑。
齊僖公還有個二女兒，名文薑，前文已經介紹了，文薑性情淫蕩，已經嫁給了魯國的魯桓公，以後還有她的故事。
宣薑、文薑還有個哥哥，就是後來即位的齊襄公，名諸兒。
去齊國定親的使者回來向衛宣公匯報工作，並讚美說宣薑如何美貌，是個絕世美女。
衛宣公聽後心裏就惦念上了，可是那是準備給兒子娶的媳婦呀，這話不好說出口，於是就派人在淇河（河南北部）邊上建築一處華麗的宮殿，取名新台。
注：【淇河：在今河南省北部。華北海河水係的衛河支流。至汲縣北淇門鎮流入黃河。】
衛宣公先以派去宋國訪問的名義把急子支走（先以聘宋為名，遣開急子），然後派左公子，名泄，前往齊國迎接宣薑，直接送到新台，自己把宣薑娶了。
本來是做公公的，卻把未來的兒媳婦娶了，這叫什麽事啊？
時人作新台之詩，以刺其淫亂：
新台有泚，河水彌彌。
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
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籧篨（qu chu）、戚施，皆醜惡之貌，以喻宣公。指薑氏本來是想求得佳偶，沒想到配給了這個醜惡之人。後人讀史至此，言齊僖公二女，長宣薑，次文薑，宣薑淫於舅，文薑淫於兄，人倫天理，至此滅絕矣！
有詩歎曰：
妖豔春秋首二薑，致令齊衛紊綱常。
天生尤物殃人國，不及無鹽佐伯王！
按照當時各諸侯國相互嫁娶的姻親關係，衛宣公的輩分還是宣薑的舅舅。
急子在宋國訪問結束後，回到衛國，來到新台向父親匯報工作，衛宣公就讓急子拜見庶母宣薑，急子卻完全沒有嫉妒怨恨之意。
衛宣公自從娶了宣薑，隻在新台日夜歡樂，把夷薑又撇在一邊了。
在新台與宣薑一住就是三年，與宣薑連著生了倆兒子，大兒子名壽，二兒子名朔。
自古道：“母愛子貴”，衛宣公因為寵愛宣薑，就把當初憐愛急子的感情，都轉移到壽和朔的身上了，心中盤算著自己死後，就把衛國的江山社稷傳給壽、朔兄弟兩個人，但是多了急子這麽一個礙事的人。
公子壽天性友好孝順，與哥哥急子關係那是相當的好，就如一母同胞一樣，每次在父母的麵前都為急子說好話。
急子的性格也是溫柔恭敬，是個憨厚仁愛的人，凡事沒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所以衛宣公也沒有著急表明自己的態度。隻是私下裏囑托左公子泄，以後要輔佐公子壽作為君主。
而公子朔雖然與公子壽一母所生，性格卻截然不同，年紀輕輕時就奸詐狡猾，依仗著母親得寵，就暗地裏培養了許多死士，心中謀劃著爭權奪位。所以，公子朔不僅憎嫌急子，也嫌棄公子壽是個礙事多餘的人。隻是事情得有個先後緩急，先把急子解決掉才是當前最要緊的事。
注：【死士：敢死的勇士，為了榮華富貴或報恩，自願為王侯貴族賣命，一生為了執行一次任務而不惜獻出生命】
公子朔就經常挑撥離間，拿話激怒母親，說：“父親現在雖然寵愛我們母子，但是有急子在，他是長子，是兄長，我們哥倆是弟弟，他日傳位接班，還是要按照長幼的次序。況且急子母親夷薑被你奪寵，心中怨恨，若以後急子做了君主，她就成了太後，那時我們母子就沒有安身之處了。”
宣薑原本就是許配給急子作老婆的，現在跟了他爹，生了兒子，也覺得急子是個礙眼擋路的人，於是也就與公子朔聯合起來，經常在衛宣公麵前說急子的壞話。
一天，是急子的生日，公子壽就置辦酒席慶賀，也邀請公子朔捧場。
酒桌上急子和公子壽親密交談，公子朔插不上話，就說自己不舒服，先告辭了，然後直接來到母親麵前，哭哭戚戚的撒謊：“孩兒好意同哥哥去給急子慶祝生日快樂，誰料喝酒時急子戲謔稱呼孩兒是他的兒子，孩兒心中憤憤不平，頂撞幾句，他說：‘你母親原本應該是我的老婆，我原本就應該是你的爸爸，怎麽啦，不對嗎？’說完還要打我，所以我就逃了回來。受了如此侮辱，還請母親稟告父親，為孩兒做主。”
宣薑相信了，隨後向衛宣公告狀，還添油加醋地說：“急子有時還用語言玷汙我，說：‘我母親夷薑，原本是我父親的庶母，尚且娶做老婆，何況你宣薑原本就是我的老婆，隻是父親借用一下，最後還不得把衛國江山和你一起還給我。’”
衛宣公召來公子壽詢問，公子壽回答絕無此事。
又派宮女太監去責備夷薑對兒子管教不嚴，夷薑怨氣填胸，憋氣窩火，上吊自殺了。
可悲可歎啊。
髯翁有詩歎曰：
父妾如何與子通？聚麀傳笑衛淫風。
夷薑此日投繯晚，何似當初守節終！
急子悲痛，思念母親，又恐怕父親發怒責怪，隻能偷摸地在背地裏哭泣。
公子朔又借機毀謗急子，向父親告黑狀，說急子因為母親被逼而死，心中有恨，揚言以後要我們母子償命。
衛宣公不相信，但是架不住宣薑和兒子天天攛掇蠱惑，一定讓衛宣公除掉急子，以絕後患，衛宣公慢慢也就相信了。但是猶豫不決，沒有殺死急子的罪名，怎麽辦？隻能借刀殺人，死在外邊，才能掩人耳目。
這時，正趕上齊僖公邀請一起出兵攻打紀國。
於是，衛宣公就召來公子朔商議，借著回複齊國邀請出兵的名義，派急子以使臣的身份前往齊國向齊僖公匯報，帶著象征出征打仗的白旄（mao）。此次前往齊國的路途，必然要經過莘野（shen ye）（山東聊城莘縣）這個地方，行船至此，必然登陸，你就在這裏安排人把他殺了，他一定沒有防備。公子朔私下裏培養的死士這回可以派上用場了。
注：【白旄（mao）：古代的一種軍旗，杆頭以犛牛尾做裝飾，用以指揮軍隊】
卻說公子壽看到父親與弟弟單獨談話，心中疑惑，就來找母親打探一下情況，宣薑毫不隱瞞，就把謀劃殺死急子的事情全說給公子壽了，還不忘記囑咐說：“這是你父親的主意，想要為我們母子除去後患，你要保密啊。”
公子壽知道無法阻止這個行動計劃，就找到急子，把情況透露給他，並勸急子說：“此一行凶多吉少，不如逃奔國外，然後再說。”
急子說：“作為兒子，應當服從父親的指令，這才是孝順，不服從的，那就是逆子啊。人世間怎麽會有沒有父親的家和國呢？即使我出逃，我能去哪裏呢（為人子者，以從命為孝。棄父之命，即為逆子。世間豈有無父之國？即欲出奔，將安往哉）？”
於是，坦然地啟程出發（遂束裝下舟，毅然就道）。
公子壽再三地哭泣著勸說也不聽從，感歎道：“我這大哥真是個仁義的人。此行如果被害了，父親將來讓我繼承君位，我對不起我這大哥呀。兒子不能沒有父親，兄弟也不能沒有大哥呀。我應該搶先一步，替我大哥去死，我死了，大哥必然會幸免，父親聽到我替大哥死了，如果能夠體諒這份感情，或許會後悔而改變主意，那樣就可以忠孝兩全，留名萬古了。”
於是趕緊坐上另外一隻船追趕急子，半路趕到，登上急子的船隻，與急子喝告別酒，把急子灌醉，留下一封訣別信，拿起急子的白旄和儀仗，登船向齊國出發。
到達莘野，剛要上岸，就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死士一刀斬首。
急子酒醒後，看到書信，隻寫了八個大字：“弟已代行，兄宜速避。”
急子感動流淚，急忙啟程追趕。
追到莘野，隻見公子壽被人殺死，急忙高喊：“你們殺錯人了，我才是你們要殺的急子啊。”
眾死士一看好嘛，又來一個送死的，甭管真的假的，都殺了回去交令吧。
於是急子也被斬首了。
《衛風》有《乘舟》之詩，正詠兄弟爭死之事。詩曰：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
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卻說左公子泄，是急子這邊的人。右公子職，是公子壽那邊的人。這倆人得到二人被害的消息，同病相憐，合為一夥，向衛宣公匯報，請求捉拿凶犯，收屍安葬死者。
衛宣公雖然怪罪急子，卻也憐愛公子壽，聽到這倆兒子同時被害，嚇得麵如土色，半晌無言，心痛不已。
又驚又怒，傷心染病，不到半月，死了。
公子朔發喪繼位，史稱衛惠公。
此時即位的公子朔年僅十五歲。
真是人小鬼大，是個幹大事的人才啊。
衛惠公剛一上任，就開除了左、右二位公子泄、職，由是公子泄、公子職怨恨衛惠公（朔），就謀劃著為急子報仇。
衛惠公（朔）的庶兄公子碩（shuo），字昭伯，心中不服，又恐怕遭暗算，連夜逃奔齊國避難去了。
注：【庶兄：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妃子或小妾所生】
衛惠公即位不久，齊國邀請一起出兵攻打紀國，結果卻被魯國、鄭國聯軍所敗。
正在謀劃複仇，忽然得到報告，鄭國內亂，鄭厲公（子突）被驅逐出逃了，鄭國要迎接在本國避難的前君主鄭昭公（子忽）複位。
衛侯朔大喜，立功表現的機會來了，於是護送子忽還國複位，想要與鄭國修複外交關係。可是鄭昭公複位以後，對衛國並不買賬，沒有感謝的意思。因此衛惠公就又想著與魯國一起讚助出逃的鄭厲公，策劃顛覆鄭國政權的事。
自從衛惠公當上君主還沒有出國進行過外事活動呢，借著這次與魯國讚助鄭厲公的事，就高調出國訪問去了。
看到國君出訪，公子泄就對公子職密謀：“國君出國了，這正是我們顛覆政權的好機會呀。”
公子職說：“要想辦大事，得事先確定好推舉誰來當國家領導人，以保證人民擁護，國家不亂。”
正商議著呢，有人報告說大夫寧跪（這啥名字啊，寧願跪著）有事來訪，二人請入，寧跪說：“不要忘了冤死的那兩個公子啊，今天正是報仇的好機會。我觀察在眾公子中，隻有黔牟（qian mu）坦誠厚道，可以輔佐為君主，而且他還是周王的女婿，能夠讓國人信服。”
三人於是歃血為盟，聯合急子、公子壽的老部下，假傳一個消息，說衛侯（朔）帶兵攻打鄭國，現在已經兵敗身亡了。
於是迎接公子黔牟即位，百官朝賀，登基慶典完畢，然後才對大家說明真相。
派寧跪領兵駐紮在郊外，以阻擋衛惠公（朔）的回國之路。
公子泄想要把宣薑殺了，公子職勸說：“宣薑是齊襄公的妹妹，殺了她恐怕要得罪齊國，不如留著她，還能巴結一下齊國呢。”
於是把宣薑趕出宮殿，錢糧物資等照常供應。
再說出國訪問的衛侯朔回國途中聽說國內作亂，已立黔牟為君主了，沒敢繼續回國，直接逃亡到齊國去了。
此時齊國已經是諸兒坐了君主的位置，史稱齊襄公，也就是宣薑、文薑的哥哥。
聽說衛侯朔逃奔來了，說到：“這是我的外甥啊，好好招待。”安排高規格賓館，所需錢財物品滿足供應。
齊襄公會見衛侯朔，向衛侯朔許諾幫助他出兵奪回君位。衛侯朔也許諾，如果能夠歸國複位，酬謝大額的金銀珠寶。
齊襄公正與衛侯朔商議興兵複國之事，忽報魯侯來訪。
近日來，因為齊侯向周王求婚，周王同意了，王姬（公主）下嫁，就指派魯侯做主婚人。魯侯到來，齊侯就與魯侯商議攻打衛國的事情。
魯侯說：“衛國新上位的公子黔牟，也是周王的女婿，我們現在正研究要娶王室的公主的事呢，討伐衛國的事先放一放吧。”
齊僖公擔心衛國人迫害妹妹宣薑，就派公孫無知把公子碩（衛侯朔剛即位時流亡來齊國）送回衛國，私下裏告訴公孫無知，要求公子碩烝（zheng）與宣薑，與新君黔牟相見。
注：1.【公孫無知：齊僖公的弟弟夷仲年的兒子，是齊襄公諸兒的堂弟】
2.【烝（zheng）與宣薑：烝與宣薑，就是讓碩娶宣薑，下輩娶上輩，亂啊。烝，以下犯上的意思】
當時公子碩的老婆已死，公孫無知將齊侯的意思都告知給衛國君臣，並且也跟宣薑說了，宣薑也同意了。隻是公子碩念及父子之倫，堅決不答應。於是眾人定下計策，請公子朔喝酒，灌醉了送到宣薑房中，造成事實。
既成事實，公子碩後悔也來不及了，認了吧，於是就與宣薑結為夫婦。
此後生下五個孩子，長子夭折，次子名申，以後成為衛國君主，史稱衛戴公；三子名毀，以後也成為衛國君主，史稱衛文公。兩個女兒分別做了宋桓公、許穆公的夫人。（驚呼，怎麽這麽亂呢）
史臣有詩歎曰：
子婦如何攘作妻，子烝庶母報非遲。
夷薑生子宣薑繼，家法源流未足奇。
此詩說昔日衛宣公烝父妾夷薑，而生急子；今其子碩（昭伯）亦烝宣薑而生男女五人。家法相傳，不但新台之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