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成記得北湖賓館在市郊,多年沒有造訪,隻得開著導航,七拐八彎循著手機的指示前進。到了附近,賓館周圍高樓林立,麵目同市內繁華地段不相上下,竟不認得當年道路。


    高原市分公司的財務經理蒙山花打來電話,嘰裏呱啦講了一通,誌成聽了一會兒才理清怎麽回事。她埋怨誌成訂的賓館不在市中心,會審間隙想去逛街很不方便,好不容易來省城一次,跑到城市的邊邊角角,太不劃算了,可不可以住在外邊,反正會審時候現身現場就是了。


    誌成一聽,火冒三丈,一邊舞著方向盤,一邊通過耳機通話罵道:“你就知道逛逛逛、玩玩玩,會審過不了,把腦袋給砍嘍。什麽時候了,還想著逛街?高速公路監控點那個案件,很可能要被外部審計糾問,好好寫到財務報告的附注裏,你該想的是這件事。高原市公司去年業績如何,郎登已經下課了,新的領導在想什麽,有什麽工作要財務辦理,你有沒有準備好匯報?本末倒置,到省裏來工作的,不是來娛樂的。賓館不好?你要住省委省政府招待所,還是錦城中心廣場的五六星級賓館?告訴你,北湖賓館是向總定的,向總會委屈自己?蒙山花,你呀,真是“箢篼裝狗——不識抬舉”。要去另外的賓館,你打向總電話!”


    蒙山花忙忙慌慌地說“當我沒有說,當我沒有說”,斷了電話。餘音從那頭傳過來,“我說要被王誌成罵吧?”——原來江南分公司財務經理張麗同在一起。她倆每次開會形影不離,像一對“拉拉”。難怪有膽為這電話誌成,人多,往往不是三個臭皮將當一個諸葛亮,而是餿主意變多。


    誌成差點說出口,北湖賓館是向陽的“老窩子”,蒙山花你怎不稱“二兩棉花紡紡(訪訪)”。據說向陽以前把自己負責的大小會議放在這裏開,北湖賓館的ktv練歌房沒有少去。江大強曾經說過,向陽的歌喉,是用公款培養出來的。時過境遷,現在開會不可能開到ktv去了,但是向陽極力給省公司綜合辦做工作,務必將北湖賓館作為協議酒店。作了協議酒店,省公司和各部門的會議、接待、展覽、營銷各種會議,可以順理成章地選中。綜合辦公室看不上北湖賓館,嫌它太遙遠太陳舊,可最近的協議,仍然讓它榜上有名。如果向陽換做了其他人,綜合辦公室肯定一口回絕了。


    誌成問江大強說:“強哥,你肯定泡過ktv。向陽花了公款練成了‘麥霸’,你肯定也沒有少消費,沒有練出來隻能怪自己。”


    江大強咬牙切齒回答:“老子和向陽去過幾次,他個子高,被當作帥哥,我隻有當陪襯了。ktv公主稍微漂亮的,他娃全占著跳‘莎莎舞’,醜的歸我。錘子哦,老子後來就不和他一起去了,當然練不成‘麥霸’。”


    “莎莎舞”意即“貼麵舞”。網絡披露,要麽在各大婚介所舉辦的活動中跳,要麽在農民工和離退休老頭聚集的橋洞洞舞廳跳,沒有想到竟然存活在ktv中。


    誌成怪自己孤陋寡聞了,更多是笑破肚皮,說向陽和強哥你倆,還有如此的風流韻事,你們關係交惡,到底是爭風吃醋還是職業發展衝突,不得而知了。


    快到賓館,耿陽就打來電話,問誌成是否快到了,他在布置會審現場的網絡和電源以及審核席的座次,誌成一到,要來大堂接。誌成說你忙吧,不用管,會務組有袁慧就好。


    到了大堂,袁慧穿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戴著一頂白色的帽子,活像一個雪娃娃似的,見到誌成,小跑過來接行李箱和電腦包。


    “分公司都到了?”誌成問。


    “沒有,江東公司沒有到,涪城公司也沒有。下大雪封閉了高速公路,最快也要晚上了。”


    正說話,顏如玉在前台辦完了入住手續,捏著房卡,拖著行李,款款而來。誌成看她擦了一點妝,唇紅齒白的,“顏如玉,你住哪間房?”


    顏如玉報了房號。袁慧說:“王總,你的房間同如玉姐挨著的。”


    誌成嚇了一跳,心想這袁慧不愧為搞綜合的工作的,什麽都懂。自己來的路上正想,這次要同顏如玉一起待上三四天,在賓館裏暖暖和和的,有美女一同工作相當減壓,是這幾天工作中唯一的安慰了。如果房間能挨著顏如玉,晚上能還談個心的就更好。沒有想到有人先知先覺,就這麽妥帖地先辦好了?


    顏如玉似乎也在納悶,閃閃眼睛,看著誌成。


    袁慧卻說:“向總和王總門對門,室主任的房間全都挨著向總和王總,萬一有什麽事情,方便些。”原來她給了顏如玉室主任的待遇。


    誌成啞然失笑,自己多慮了,嘴上說道:“你想得真周到,真不簡單啊。”


    袁慧開心地說:“謝謝王總表揚。”


    誌成嘴角笑了一下,接著說:“不過,你應該把向總和易風華單獨安在一層樓,而且還要挨著。他們倆管著資源分配,在一起密謀的事情太多,而且分公司可能找他們的巨多,跟其他人放在一起不方便。”


    袁慧拍了拍腦袋,問道“真的嗎?”


    誌成衝著顏如玉擠了一下眼睛,說:“反正以前大多是這樣安排的。要不你問問向總,記住,千萬不要講是我的建議。”


    顏如玉衝著誌成眨了眨眼睛,表示認識到誌成沒有安好心,再裝著沒有聽見誌成和袁慧說話,往房間去了。


    在賓館裏,睡意來得特別早。誌成處理完辦公網上郵件和公文,九點半,哈欠連天。這麽早睡,不是他的習慣。他聽了聽房間外的動靜,確定向陽和易風華肯定在另外的樓層了,然後決定給顏如玉打個電話。


    顏如玉馬上接了來電,誌成一本正經地問:“如玉,你第一次參加會審,以前李想搞了兩年才基本弄明白。稅務的審核要點那麽多,你有沒有問題?不清楚怎麽審的話,可以問我。我就住在你旁邊。”


    誌成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虛偽,聲調盡量地字正腔圓,顯得冠冕堂皇。


    哪知顏如玉說:“好啊好啊,我正想找你請教,又怕不方便。”


    誌成把房門打開,顏如玉拿著資料和電腦走進來。誌成沒有關門,任由它敞開。


    顏如玉洗過頭,披散著頭發,大衣沒有穿,身上裹著一件高領的毛衣,顯出身體渾圓而柔和的曲線。人一走進來,房間裏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醉人的香味。


    顏如玉說:“王總,我本應該問問李想的,但是真心不好意思啊,人家年輕些,我放不下大姐的麵子。”


    “就問我吧,年紀大一點,的確的點不好開口。在年輕人麵前,你和我還沒有到可以坦率地承認不懂的灑脫年紀。哈哈。”誌成說完,顏如玉感激的眼神。


    顏如玉攤開資料。她要問的,是全部的納稅調整事項,可不是個別的事項,誌成愣了一下,說:“全部過一遍?”


    顏如玉說:“市公司來了這麽多人,我怕被問住,王總你就現身說法,全部輔導一遍吧。”


    “算我倒黴。這一整,不到十二點了?”


    顏如玉狡猾地一笑,“仙女向你學習業務,你恐怕通宵都是願意的,嘻嘻。”


    誌成還嘴說:“我又不是姓孟的。”心虛看了一下洞開的房間。


    顏如玉揮著粉拳,對著誌成的胸口輕輕擂了一下,說:“呸!呸!不準再提姓孟的哈。我早說過了,孟是單相思。誰會喜歡他那樣的老頭。他再有權有勢,也不關我的事。” 請稅務局和電網公司那晚,送顏如玉回家,她說姓孟的行為可以定性為性騷擾,其他的並沒有多說。


    誌成的房間是大床房,有一個寬大的書桌擺在窗前,台燈的明亮的光柔和地灑在桌麵,誌成和顏如玉拉了兩把椅子,並排坐了,一個一個講解和討論審核要點。


    誌成使用出渾身解數,旁征博引,每個要點講得顏如玉頻頻點頭。有一些要點,顏如玉高喊,“這個我懂。”誌成便讓她講講自己的理解,無論講得準確與否,誇獎一番。同美女在一起,情商無疑變高了。


    十點半前後,有兩撥人在門口張望,用手指叩門,叫了幾聲王總,誌成看是分公司的財務人員,多為財務經理,就指了指顏如玉,說:“我們正忙,有事明天再說。”兩撥人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說著領導和美女好辛苦,轉身走了。


    誌成聽到有人在對門,拍著門輕聲叫“向總向總,在嗎?”。估計部分分公司的人,不知道向陽改了房間,照著袁慧原來通知的信息找過來了。找向陽的人,叫門不開,多半打著電話走掉了。


    夜深了,走廊的風灌進房間,室溫低了起來,顏如玉打了兩個噴嚏。誌成站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看,城市的街燈熄了,零星的幾個車燈,在冬夜的冷雨裏閃著長長的光柱,無聲息地穿越在清冷的街道,四周靜悄悄地。好像隻有顏如玉和他兩人沒有睡,時間已過十二點半。


    誌成在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給顏如玉披在身上。顏如玉順從地裹上,輕輕地笑了一笑。


    台燈明亮的光亮裏,顏如玉放在鼠標上的修長的手指,略略地彎著,象一隻小小的玉鉤,等著誌成去拉鉤似的。誌成膽子一下子變大了,心裏想著這個晚上的機會失不再來,放過了自己要後悔的,一股衝動勁冒到腦門。誌成猛地捉住那幾個指頭,說道:“哎,你的手冰冰涼。”


    顏如玉沒有馬上反應,任由誌成捏著手指。誌成的膽子更大了一點,又把另一隻手握了上去。


    顏如玉讓誌成握了一會兒,沒有講話,臉上變得腓紅,“全懂了,我要走了。”然後把手抽了出來,猛地一甩,揭下裹在身體上的大衣,一把扔在床上,看也不看誌成,收拾好電腦和資料,輕輕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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