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己聽慎悔大師如此說,心中有些無言以對,他未曾料到弟子鍾逸的影響竟如此深遠。但既然悟戒大師和慎悔大師都在等待答案,他便不得不思考出一個回答來應對兩人:“或許是因為鍾逸向他們講解了儒道與武學的關係,他們聽後有所領悟。”


    “噢,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但老衲還是有些疑惑。”悟戒大師看到林中水已經成功接下程飛的奪天三式,便不再關注那邊,轉而繼續詢問齊己。


    “齊某自從來到這裏,閑暇時與弟子討論過這個話題。鍾逸因天生殘疾,少受外界影響,對此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雖然他的言語可能顯得幼稚,但其中的道理似乎頗為有用。這兩派弟子與鍾逸交好,可能從中吸取了一些。比如人性與武學的關係,武學與人的融合等,他相信如果將人的習性融入武學,讓武學與人融為一體,可能會有所改善。在我看來,武學實為人學,是保護人的學問,是強健人體的學問,是殺人的學問,總之,武學無不是因人而成,因人而失。因此,說武學是人學,自有其道理。”


    “阿彌陀佛,這兩派弟子聽進了先生的話,將來境界不可限量。可惜!可歎!如果鍾逸不是聾啞殘疾,恐怕會是一個習武的上上之材。”


    “大師過獎了。鍾逸這孩子思維活躍,但終究是孩子天性,有些異想天開,實際修習武學卻並非如此出色。貴寺的《易筋經》,齊某教了他幾年,至今他還沒有修得十分之一呢。”


    “也許其中另有原因。噢,慎悔,告訴他們不用再比了,判青城派勝,黃山派敗。”


    慎悔大師按照悟戒大師的指示說了,結束了林中水與程飛的激烈對決。七派長老聽後沒有多說什麽,似乎都在沉思一個問題。慎悔大師見狀,也不好立即讓衡山派弟子上場與泰山派弟子比武。


    稍後,青城派長老起身向慎悔大師行了一禮說:“貧道想說一句話,希望各位見諒。剛才本派弟子程飛與黃山派弟子林中水比武,各位都看到了,本派弟子程飛是勝了,但是否真的勝了,貧道也難以說清。黃山派的玄天十二式劍法,我們各位可以說都很熟悉,即使不明其劍訣劍理,招式對我們來說也絕不陌生。但剛才黃山派弟子林中水使出的劍法招式雖無多大變化,其劍理卻與以往大不相同。僅此一點,已使這一套劍法,突破了常規,成為一套絕世劍法。因此,貧道不得不問一問,這是否是儒道之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們其餘各派長老、弟子也聽了齊先生多天的課,為何沒有一點收獲?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黃山、泰山派的合作誠意就值得考慮了。”


    “阿彌陀佛,老衲可以對此作出解釋。”悟戒大師接過話去,沉聲宣了一聲佛號,接著說:“剛才齊先生已經向老衲說明白了,其弟子鍾逸與兩派弟子交好,將他們師徒閑來無事談論儒道與武學的關係告訴了他們,兩派弟子悟性不差,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為此,老衲想請齊施主就此課題找時間與諸位道友好好談一談,以齊先生之才,雖不通武事,但定能給我們帶來振聾發聵的見解,讓我們對各自所學有新的認識。”


    “如此就好,否則我們真是敗得冤枉了。”華山派長老語氣平和地說。


    “諸位道友沒有異議就好。老衲認為今天的武學比試不必再進行,等一年後再繼續。衡山派弟子雖然沒有上場,相信在座各位已有一定的了解,我們就不再耽誤時間了。”悟戒大師不想再聽到任何可能破壞七派團結的話,於是轉向齊己說:“齊施主,該你了。請你觀察一下他們各人的急智如何,不必客氣,明白地給他們指出最好。”


    “道友此話甚是,貧道支持先生。先生不必給他們留麵子,誰好誰差都給他們指出來,否則他們還以為自己是最好的呢。如果能讓他們心中有所警醒,好好用功,不再自滿自大,也是一件好事。”青城派長老玉玄道人立即表示同意悟戒大師的話。


    齊己看到各派長老都點頭同意,看他們的樣子確實對各派弟子的表現都不滿意,便站起來微笑著向七派長老行禮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七位小朋友自己說一說你們的答案吧,等你們說完了,齊某再評一評你們的答案,如果有不對的地方,你們也可以提出來。”


    七派弟子這一次沒有人踴躍回答了,反而相互觀望,生怕自己說錯了,影響自己的成績,再給各派長老留下不好的印象,在這山上就沒有麵子了。悟戒大師見了這種情況,暗中皺眉,轉向聖光,示意聖光先說。


    聖光本不想帶頭,但又不敢違抗長老之意,隻好宣了一聲佛號說:“小僧認為大牛不願意小牛騎它。”


    “嗬嗬,大牛不願意小牛騎它就不願意吃草嗎?我可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過。我說是大牛吃飽了,或者生病了,它就自然不吃草了。”付仙今天勝了一場,十分得意,表情有些張狂地說。


    “我認為大牛是一頭野性難馴的牛,有人騎它,它自然要反抗,沒有興趣吃草了。”華山派弟子花一生氣付仙不過,立即接過付仙的話說。


    “我認為小牛騎著大牛走,不讓它吃草。”程飛十分自信地說。


    “先生,可以說別的原因嗎?”衡山派弟子杜玉煙站起來深福一禮問。


    “姑娘不用客氣。我已經說過了,任何答案,隻要是姑娘想得到的,都算數,都是姑娘的答案。”


    “多謝先生!弟子認為大牛不是一頭牛,或許是別的什麽東西。”杜玉煙表情自信地說。


    在場眾人聽了杜玉煙的回答,不由全都望著杜玉煙,心裏雖然有不同的答案,眼裏則全是讚賞的意思,不管對不對,她的回答總有了一些新意。


    “如果是別的東西,山上有嗎?除了石頭,兩個放牛娃會把石頭稱做大牛嗎?”峨眉派弟子將今討好地說,意思顯然含有讓杜玉煙改口的意思。


    “不用你管我的事。我的答案就是大牛不是一頭牛,是別的東西。”杜玉煙堅決地說。


    “好吧!”將今做了一個討好又無奈的動作,接著說:“我認為大牛沒有機會吃草。”


    “我認為杜姑娘的回答正確,也許大牛是一條凳子也說不一定。”林中水微笑著說。


    “阿彌陀佛,老衲真想就知道答案,但今天非隻是回答齊施主的問題,還有評述各派弟子的意思,所以老衲請先生先不要說出答案,先評述一下各派弟子的急智。”


    齊己聽悟戒大師又提起這事,想了想還是不想直接評述七派弟子,希望七派長老有一位出麵為自己解圍。七派長老一個個全是一付靜聽齊己評述他們各派弟子的表情。齊己到了這個時候,他就不能不自己想辦法了,心裏把七派弟子的答案想了想,他就有了解困的辦法。


    “悟戒大師即如此說,齊某就隻好現醜了。不過,在評述各派弟子的答案以前,齊某想先問一問衡山派弟子杜姑娘和黃山派弟子林中水,因為你們的答案是一樣的,且林中水是附議,所以這個問題就由林中水來回答。”齊己見各派長老沒有意見,還是一付急於知道答案的表情,就向林中水問:“林老弟,你又為什麽,依據什麽認為大牛不是人,而是一條凳子呢?作為一個放牛娃,他們出去放牛有必要或者可能帶一條凳子出去嗎?”


    林中水站起來,臉上有些紅,表情很不正常,還是回答說:“先生,我隻是說可能是一條凳子,並沒有說一定是一條凳子。”


    “好吧,總之你認為大牛不是一個人是吧?”


    “是的。因為先生的問題並沒有說大牛一定是一條牛,當然大牛就有可能是別的東西。既然大牛有可能是別的東西,大牛才有可能不吃草,否則,是牛就一定要吃草,不管是病牛還是好牛,是有人騎的牛還是沒有人騎的牛,是受人控製的牛還是沒有人控製的牛,正如人要吃飯一樣,完全不是一個問題。先生既然把這個問題當成一個問題提出來了,問題又是有關牛吃草與不吃草,那牛就隻能不是牛了。”


    林中水說了這許多話,說得如繞圈子,頓時將在場的人說得昏了頭,但他們還是聽出了一個大概,覺得他說得恐怕沒有錯。同時,林中水的話落在幾個智耳裏,卻如暮鼓晨鍾,頓時將聾聵的思維震醒,對林中水的看法大為改觀。


    齊己就是智者之一,他也聽得有些慎著了,沒有想到小小的一個問題給林中水一分析,竟然如此複雜,又給他說得條理清楚,表述明白,這就說明林中水確實是一個大有慧根的年青人。


    “齊施主。”悟戒大師見齊己久未發言,便出聲提醒。


    “唔,杜姑娘,你認為林兄弟的回答正確嗎?你自己的答案又是什麽呢?”齊己表情一振,急忙接過話頭,打破了冷場的局麵。


    杜玉煙優雅地起身,向齊己行了一禮,然後目光流轉,環視全場,才開口道:“先生,弟子的回答並不像林少俠那般複雜,但大意相同,如果大牛不吃草,那它就不是牛,隻能是別的東西。”


    “好!兩位請坐。”齊己目光掃過全場,見到七派長老若有所思,心中已有定計,微笑著說:“你們五位還有補充嗎?”


    “先生,弟子有一事請教。”青城派弟子程飛起身拱手說。


    “程兄弟請講。齊某已經說了,你們五位有什麽話都可以暢所欲言。”


    “如果大牛不是一頭牛,先生在問題中使用‘騎’這個字,對我們回答問題就構成了誤導。”


    “確實如此。程兄弟心思細膩,性格沉穩,是難得的人才。”齊己讚許地說。


    “先生,貧道認為您對程飛這小子的讚譽有些過頭了,若說這小子愚笨,貧道認為更恰當一些。”青城派長老立即說。


    “阿彌陀佛,道友此言老衲有些不解?”悟戒大師為齊己解圍,示意青城派長老自己把話說得明白一些,以免齊己得罪青城一派。


    “道友誤會了。”青城派長老連忙解釋:“貧道並非說先生不對,而是知道程飛這小子雖然心思細膩,沉穩有餘,但與黃山派弟子林中水相比,他就遜色多了。黃山派弟子林中水見微知著,推理嚴密,悟性極高,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然後轉向黃山派長老江天一劍,單手一禮說:“將長老,貧道為黃山派賀,你們確實找到了一塊好材料。”


    “玉玄道長過獎了。”江天一劍起身回禮說:“說到貴派弟子程飛,心思細膩,性格沉穩,正是修習青城一派上乘功夫的好材料,老朽真心為青城派賀。”


    “好說。總之,他們各有千秋。”悟戒大師總結道。


    “阿彌陀佛,衡山派杜姑娘也不差,諸位以為然否?”泰山派長老望仁大師雙手合十說。


    “道友過譽了。”衡山派長老天行道人回禮說:“諸位,我們還是聽一聽齊先生如何評說吧,貧道相信以齊先生之才,一定還有讓我們茅塞頓開,耳目一新的評述。”


    “此話有理!”華山派長老立即附和。


    “如此,請齊先生繼續說。”悟戒大師沒有多想,也接著說。


    齊己見天行道人為了本派弟子不給六派長老注意,又將問題拋給自己,心中感到無奈,沉思片刻後說:“其實剛才黃山派和衡山派弟子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用不著齊某再多說了。大牛不是牛,正如小牛不是牛一樣,他們都是放牛娃,無事玩耍,相互騎著玩而已。”


    在座的人聽後,都恍然大悟,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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