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官職卑微,具體前麵什麽情況小的也不太清楚,反正我記得從去年七月間開始,這縣裏衙門就熱鬧起來了,上麵也來了不少人,一開始聽說是在找一個什麽人。後來八月的一天,具體哪天我還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在十號左右,突然接到上級命令,要我趕到珥湖附近,給三位朝廷逃犯收屍,我去時當時現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血跡濺的哪哪都是,當時我三哥也在現場。”


    “四哥,三哥後來被燒死,不也是在那嗎?”鄧老五插口問道。


    “對,就是那,那是幾天後的事了。”


    “鄧老五,你別打岔,讓你哥說。”寶兒說道。


    “好!好!”


    “當時三哥跟我說,朝廷為抓著那三個逃犯,可死了不少人,叫我將他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那你怎麽做的,埋到哪了?”寶兒控製不住自己,不由的問道。


    “小哥,咱們做仵作的就是幹這檔子事的,但這人一死,什麽罪就算一了百了,決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所以按照慣例我用蘆席一裹就地在附近就把他們埋了。”


    “你還記得埋葬的地嗎?”


    “這...,這,珥湖那我不熟,這要到現場估計也能找到。小哥,你找這些死屍幹什麽,這都一年多了,南方天氣濕熱,估計都化成一堆白骨了。”


    “不該問的不要問,你既然知道他們是朝廷的欽犯,他們身上的秘密難道你也想知道。”寶兒冷冷的望著鄧老四說道。


    “不敢,不敢。”鄧老四連忙回道。


    “走吧,我們現在就去現場,鄧老五,你把院裏牆邊的鍬和鋤頭帶上。”


    三人坐著馬車一個時辰不到就趕到了珥湖附近,寶兒指揮這車夫將馬車趕到的他二師伯燒毀的草屋附近,幾人下了車來,由於大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鄧老四在附近找了很久,鄧老五也幫著到處刨地,終於在天色剛剛暗下來時有了發現。


    “就這裏,就這裏。”鄧老四高聲喊道。


    寶兒急忙趕了過來,看見前方扒開的雪地上一個淺坑,坑角漏出一塊蘆席來,寶兒急忙上前製止住鄧氏倆兄弟的刨挖,低下身來,小心的清理這蘆席附近的泥土。


    看著寶兒用手清理屍體附近的泥土,鄧老四說道:“小兄弟,你往一邊去,我用鋤頭很快就能將他們刨出來,你讓開。”


    “林兄弟,你別用手刨呀,讓開,我用鍬挖很快的。”鄧老五說道。


    “你們都滾開,滾的遠遠的,別待在這裏。”寶兒語氣冰冷的喝道。


    鄧氏倆兄弟被寶兒的語氣嚇了一大跳,兩人放下手中的工具,遠遠的走開。


    寶兒不停的用手扒拉著,漸漸的指尖都流出了鮮血。


    鄧氏兩兄弟遠遠的看著寶兒蹲在那裏刨土,鄧老五小聲的說道:“四哥,這逃犯身上不會真有什麽寶貝吧?你當時沒給他們收屍沒搜過身?”


    “廢話,等我到時都不知搜了好幾遍身了,我給他們下葬時,他們身上除了衣物可什麽都沒有。”


    “那就奇怪了,這個娃娃怎麽這麽上心,四哥,你看出他什麽來頭了嗎?”鄧老五好奇的問道。


    鄧老四搖了搖頭說道:“這半大小夥頂多十四五歲,老五,你可看出他無論說話、做事比大人一點都不差,特別是那眼神和語氣,我怎麽感覺比咱們縣太爺還有氣勢,他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四哥,他剛剛給你看的是什麽東西,弟弟我發現你看過後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五弟,告訴你,那牌子可不簡單,雖然我以前沒有見過,但從它的外觀和材質來看,十有八九是宮裏的東西。”


    “那,那肯定值不少錢吧?”


    “你在想什麽呢?那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擁有的,千萬別打他的主意,弄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別看這孩子年齡不大,但我怎麽感覺他不是好服侍的主,十有八九是宮裏的小太監。”鄧老四望了一眼遠處的寶兒說道。


    “我的娘來,怪不得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不過這宮裏來的可真有錢,掏百八十兩銀子眼睛都不眨。不過四哥,咱們把他交代的任務完成,這一百兩酬勞怎麽也得分弟弟一點。”鄧老五終於原形畢露,他還是惦記著那張銀票。


    “你要這些錢幹什麽?又要去賭,整天不著家,就賴在賭場,還沒輸夠嗎?這小子剛剛不是給過你十兩銀子了嗎?”


    “四哥,四哥,我早就不賭了,這不大過年的一直待在家裏嗎,要不我也遇不上這等好事,人家到家裏也找不到我,你說是不是?”鄧老五這小子謊話可張口就來。


    “行了,隻要你不再賭了,這銀票都給你又如何,爹娘走的早,三哥去年又不幸去世,就你家過的不行,隻要你走正道就行。”


    “四哥,四哥,今後我一定好好幹,走正道,我打算開春就用這掙來的銀子買幾畝良田,好好過日子,再也不賭了。”


    “你在外邊不差別人錢了吧?”鄧老四有些不相信弟弟說的話問道。


    “哥哥,看你說的,自從你上次教訓了我,幫我還了外賬,我可沒有再去賭了,我一分錢外賬都不欠。”不知臉紅的鄧老五在拿了寶兒的二十兩銀子後,為什麽還一直惦記著那張銀票呢?很簡單,他一直在賭,一直在外邊借高利貸,他十分清楚,到正月十五就是還賬的日子,常年在外賭錢的他十分清楚,想還清高利貸,二十兩銀子是遠遠不夠的,就是將家裏最後的田地賣了也不夠。那些放高利貸的可都不是什麽善茬,真要還不上,到時是什麽後果他清楚的很,所以這一百兩銀票他勢在必得,甚至在想用這一百多兩銀子去賭場翻本。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種想法,讓他為以後出賣寶兒打下了伏筆,也為他因此送命種下了孽果。


    “行了,別說了,等這事完了以後,我將銀票給弟妹收著,放在你身上我終歸不太放心,好了,既然到了這裏,咱們到三哥當年死的地方磕幾個頭吧。”說完就往湖邊走去。


    寶兒用手慢慢小心的將淺坑慢慢擴大,漸漸的三個蘆葦包裹著的物體露了出來,寶兒在蘆席的夾縫裏看見了他熟悉的衣物,眼淚一下子就奔流而出,他一一查看,從三人的衣物最終確定這裏就是埋葬二師伯、四師叔和師姑的地方。


    寶兒淚流滿麵,但他不敢哭出聲來,他默默的將三個蘆葦包裹取出擺在雪地上,用自己的褂襟將上麵的塵土一一擦拭幹淨,寶兒蹲在一旁想了想,擦幹淚水,站起身來,定了定神,接著向湖邊走去。


    “這是銀票,你拿著吧。”寶兒從懷中將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取出朝鄧老四遞了出去。


    鄧老四剛想接過,寶兒又說道:“你們的任務完成了,酬勞我也給了,但有一條,你們要記住,千萬要記住。”


    “小哥你說。”


    “林小哥,看你說的,這生意總算成了,但有吩咐,我們哥倆照辦就是,絕無二話。”


    寶兒冷冷的看了哥倆一眼說道:“很簡單,你們誰都不許將這幾天發生的事說出去,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肯定,那肯定,我們保證不說。”鄧老五急忙說道。


    “我不怕告訴你們,這可是朝廷的機密,萬一泄露出去,後果不是你們所能想象的,自己掂量著,好了,你們回去吧。”


    寶兒接著走到馬車的旁邊,給了馬夫一把銅板,讓他帶鄧氏倆兄弟離去。


    走在路上,鄧老三對著弟弟說道:“老四,這個林小哥不簡單,他交代的事情你要牢記,千萬不能說出去,聽到沒有。”


    “四哥,你放心吧,我們幫他找死人,他給我們銀子,現在兩清,誰還記得誰。”鄧老四隨口答道。


    “那就好。”


    遠處湖邊煙霧升起,寶兒跪在雪地上,前方一個大火堆在熊熊燃燒著,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通紅的火光將滿是淚水的臉龐照亮,四周寂寥無人,寶兒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天清晨,寶兒在怡然穀中的墳塚前跪下,分別在兩座墳前磕頭敬香。


    “二師伯、四師叔、師姑,寶兒終於把你們給接回來了,你們入土為安吧!”


    接下來的三個月,寶兒一步都沒有踏出山穀,他又恢複到了日夜練功習武中去了。


    這天清晨,陽光普照,鳥語花香,四周的白雪早已消融,山穀中到處都是春天的氣息,四處都散發出迷人的味道,春天來了。


    寶兒練完功夫,洗完澡躺在木屋前的竹椅上曬著太陽,心中想著一些事情。


    “現在都四月了,馬上我就得動身了,我得去赴大子的約了,不知是什麽任務,聽說要到遙遠的北方去。哎!到時八月份肯定趕不回來,這樣我和亦靈姐姐又可能要錯過了,唉!不管怎麽,承諾最重要,再說了,天山就在北方,到時候我就去天山找亦靈姐姐,給她一個驚喜,她肯定會高興壞的。對了,這次前往衢州,我得先去買匹好馬,就不知哪裏有好馬可買,這岩山鎮和臨湖鎮估計都不行,最多就幾匹駑馬,我得買匹好馬,這一路上多練練馬術,省的讓那個大子嘲笑我。對,我想到縣城看看,實在不行,就到州府去看看,到那裏應該能買到好馬。不知李敢叔叔和秦彥表哥怎麽樣了,他們離開京城沒有,不知他們在北方與外族交手了沒有,好羨慕他們,能馳聘戰場,抵抗外敵,我以後也要去,去幫李敢叔叔,去幫秦彥哥哥打仗。嬸嬸和照兒弟弟不知怎麽樣了,聽秦彥哥哥說,他們會留在京城,不知什麽時候再有時間有機會去看他們,好想他們呀!還有大師伯,小師叔他們,他們現在到底在哪裏呀!現在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危險?想不想我們?我什麽時候才能去找他們呀?這天下之大到哪裏去找他們呢?聽李敢叔叔說,在南方聽過他們的消息,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我就南下找他們去。爹、娘、二師伯、四師叔、師姑的遺骸我都找回來了,他們現在都在這安家了,我們終於團聚了,對了,還有外祖父、外祖母也在一塊,對了,我還有一個小姨,按道理她應該是這世上唯一還活著的至親之人,師姑說了她那晚被她的仆人救了出去,現在不知到人在哪裏?過的怎麽樣?我怎麽才能找到他。”寶兒在腦中一遍遍想著這些親人們。


    “大子現在傷勢應該恢複差不多了吧!佛手太陽果應該對他的內傷大有幫助,對了,這次見麵我給他兩顆亦靈姐姐師祖煉製的丹藥。”


    這時的京杭大運河,從京城到餘杭沿線的各個州府,包括沿途的碼頭、縣城到處貼滿了一張通緝畫像。這張畫像寶兒如果看到肯定能認識,不錯,這張畫像就是他自己,不過不知是畫師的水平問題,還是描述者的描述問題,畫像隻是形似,最多也隻有五成相像。


    餘杭衙門裏,一個麵容醜陋的人正在大發雷霆,他是誰?不錯,他就是寶兒的大仇人夜梟子。


    “你們這群廢物,都這麽長時間了,連一點線索都查不到,到底怎麽做事的,震虎堂怎麽養了一群你們這樣的廢物。”夜梟子把麵前的桌子拍的震天響。


    周圍站著的人都勾著頭,沒有一個敢說話。


    半晌,夜梟子好像氣消了點,說道:“汴河、蘇州、餘杭這三個點再加派人手,還有拿著令牌把各地官府衙門的力量都給我整合起來,不僅城裏查,這附近鄉村都不能放過。”


    “是!”


    “還有,還有,衢城、特別是珥湖附近的城鎮,包括珥湖,我忘了問了,去年安排人手叫一直盯著珥湖的動靜,特別是叫人埋伏在那溪口小崽子家,怎麽也一點線索沒有,京裏可傳來消息說著小崽子十有八九會回到那裏,這一塊都是那個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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