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岸邊休息聊了好一會天,天將傍晚,秦彥還是沒有來,寶兒有點擔心說道:“哥哥,我和秦彥哥哥約好,在這下遊五裏地左右等他,不知為何到現在還不見他的身影。”


    “弟弟,你別急,哥哥對這江口附近可以說熟的不能再熟了,這一塊叫小孤山,這往上遊去,有兩三裏地都是山,基本上沒有道路,他們想過來沒有幾個時辰是不行的,再說官兵們肯定將這一帶嚴密封鎖,一時半會他們不一定過不來,但你也別擔心,隻要你哥哥和我大哥他們在一起,肯定會沒事的,你就放心好了。”褚雲峰說道,


    “原來這樣,那弟弟就放心多了,我秦彥哥哥肯定會和你的兄弟們在一起,那我們再等一等吧!哥哥,還不知你的兄弟們的尊號呢?”寶兒說道。


    “弟弟,我大哥大名梁有,綽號江上鶚,二哥叫王鐵,綽號黑麵熊,三哥陳旺,綽號鑽山豹,五妹叫楊小小,綽號水上鷹,我綽號叫林中虎,我們五人在這江口一帶也小有名氣,大家都稱呼我們江口五傑。”褚雲峰笑著說道。


    “大哥,你們平時就五人嗎?”寶兒問道。


    “那倒不是,我們手下也有一二百號人,都是活不下去的窮苦人家,沒有辦法聚到一起,我們帶著他們活下去。”褚雲峰說道。


    寶兒聽後沒有言語,過了一會,林中突然響起鳥叫聲,褚雲峰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弟弟,他們來了。”說完也學了幾聲鳥叫。不一會,不遠處的林中先後走出五人來,他們正是江口五傑中的四位和秦彥。


    七人相見,大家都十分高興,聊了一會各自逃離的經過。


    原來五傑中的四位輕功都不弱,秦彥雖然騎的是一般的駑馬,但也不是一般官兵能夠追上的,再加上四傑對姑蘇城非常熟悉,很快就將官兵遠遠的甩開了。脫離的官兵的追捕,幾人商議後,繞了好遠的道,躲著官兵的搜查,七繞八繞一路沿江找了下來。


    “秦少俠,周少俠,大恩不言謝,這天也快黑了,跟我們回水寨吧!咱們到那再好好暢聊,一醉方休。”大哥江上鶚說道。


    “大哥,我與周少俠一見如故,剛剛已經結拜了。”褚雲峰笑著說道。


    “那太好了,太好了,那咱們以後都是兄弟了,走,走,走,咱們回寨,回寨好好暢飲。”


    “對!對!對!回寨,回寨!”江口五傑都一起說道。


    寶兒看了一眼秦彥說道:“幾位哥哥,姐姐,小弟也想和你們一起回去,大家好好聊聊,但弟弟我真的有要事在身,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趕回船上,明天一大早就要繼續南下,現在天也快黑了,我們得走了。”


    “這就要走,留下來吧!就一天,讓哥哥也盡盡地主之誼,再說了,這兩天官兵肯定盤查的緊,還是避避的好。”褚雲峰出言挽留。


    “哥哥,弟弟真的有事,不能在此耽擱。”寶兒說道。


    “有啥急事,不就耽誤一天麽。”黑麵熊大聲說道,另外幾人都有些不解的看著寶兒。


    “實不相瞞,小弟...,小弟爹、娘、家人的骨灰還在船上,弟弟想早點將他們入土為安,希望幾位哥哥諒解。”


    “原來是這樣,我們莽撞了,見諒!見諒!”


    “兩位弟弟,這姑蘇城被我們一鬧,晚上碼頭肯定也會盤查甚緊,你們要回船上,這...,肯定危險。”大哥梁有考慮了一下說道。


    “對呀!太危險了,你們當時都露麵了,這可不行,現在不能回船上。”五妹水上鷹楊小小說道。


    “幾位哥哥,你們放心吧!小弟會一點易容之術,想瞞過那群官兵想來容易,你們就別為弟弟擔心了。弟弟相信以後咱們肯定有再見的機會,到時候弟弟必定陪幾位哥哥一醉方休。”寶兒真誠的說道。


    “弟弟,那我們也不再挽留你和秦少俠了,下次你們如果路過這姑蘇附近,可到這上遊的溪口鎮找我們,我們在溪口鎮上開了一間客棧,名字叫朋來。”褚雲峰說道。


    “到那以後可以對店家說,你們是小孤山下來買藥的,他們就會明白的。”大哥梁有說道。


    “好的,弟弟記住了。”寶兒說道。


    “三弟,這天快黑了,你帶兩位少俠走小路去碼頭,千萬要小心。”大哥梁有對著身邊的老三鑽山豹陳旺說道。


    “大哥,您放心吧!保證將恩人安全送到。”


    “那好,快走吧,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幾人拱手道別。


    在老三鑽山豹帶領下,寶兒和秦彥走了有兩個時辰終於來到江邊碼頭附近。


    “兩位恩人,在此稍等,我先去探探路。”鑽山豹說道。


    “有勞三哥了。”寶兒說道。


    不一會鑽山豹就回來了,對著兩人說道:“這所有的船隻下午官兵都盤查過了,要求船隻今夜都不得擅自離開碼頭,估計明天一早還會搜查。”


    “謝謝三哥,那我們就回船了,再見!”寶兒說道。


    “再見!”三人告別。


    寶兒和秦彥回到船上,看見不遠處有官兵在不時的巡邏,江上還有幾艘像是官船。


    “兩位客官,你們怎麽才回來?”船老大看見兩人後說道。


    “船老大,我們跑城裏麵去了,一時玩的興起忘了時間。”秦彥隨口說道。


    “兩位客官,你們不知道今天碼頭附近出事了嗎?”船老大說道。


    “沒有呀!出了什麽事?”寶兒問道。


    “你們下船沒多久,這江邊就大鬧了起來,聽說是江匪和官兵們幹了起來,官兵好像還吃了虧,來我們船上前後搜查了兩次,害的我們又交了三兩銀子,哎!這群殺才!”船老大鬱悶的說道。


    “他們晚上還會來嗎?”秦彥問道。


    “應該不會了,聽說有兩個匪徒跳進了這江裏,來了不少官船都在這江上搜查呢。官軍要求今晚所有船隻都不得離開碼頭,碼頭隻許進不許出,所有船上的人都得老老實實的待在船上,隨時接受盤查,唉!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放行。”


    “船老大,一時貪玩,現在有些餓了,船上有吃的嗎?”秦彥問道。


    “有,有,下午特意叫他們去買了點,我這就叫人送來。”船老大說道。


    “謝謝船老大了,我們這也玩累了,吃過就休息了,晚上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就不要打攪我們了,這碎銀子拿著吧!”寶兒說道。


    “好,好,放心吧!那要不要給二位來些酒。”船老大一臉的開心接過銀子說道。


    “今天...,今天不用了。”秦彥想了一下說道。


    兩人進了船艙,不一會船家就將吃食送了進來,你別說還很豐盛,有醬肘子、熏雞和好幾張鍋蓋大的餅子,果然是有錢好辦事。


    “哥哥,先別吃,以防萬一咱們還是先易容吧,”寶兒從包袱中取出工具說道。


    “弟弟說的是,還是要小心,哥哥本來都想再喝幾杯的。”秦彥笑著說道。


    “哥哥,放心,到了餘杭,弟弟好好陪哥哥喝幾杯。”寶兒笑著上前幫秦彥化起了妝來。


    兩人化好妝,填飽了肚子,這一天打打殺殺都累了,就各自休息了。


    一夜倒也安穩,並沒有官兵上船再次搜查。天剛大亮,秦彥和寶兒幾乎同時醒來,因為碼頭上傳來喧鬧聲。


    秦彥下船推開艙門向外看了看說道:“弟弟,有官兵上船了。”


    一大隊官兵從下遊對碼頭上所有船隻進行盤查,查完一艘沒有發現問題就要求立刻駛離碼頭,很快就盤查到寶兒他們乘坐的船隻,因為兩人都易了容,很輕易的就應付過了檢查,船隻緩緩的離開了碼頭。


    看著漸漸遠離的碼頭,寶兒和秦彥都放下心裏,兩人在船艙裏都恢複了本來麵目。


    船兒在江上又行了一日,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早上秦彥和寶兒吃過早飯就來到船頭,他們一早就聽船老大說,今天中午船兒就要靠岸了,他們知道此行送別的終點餘杭就要到了。


    “弟弟,哥哥從記事起,這麽多年八月十五不是在軍中度過,就是在姑姑家,這也是第一次在外邊過呀!”秦彥望著江水說道。


    “哥哥,你是從小就離家了嗎?”寶兒有些好奇秦彥為什麽會這麽說。


    “弟弟,哥哥沒有和你聊過,其實我打小就跟著姑姑,從軍後就跟著姑父。”秦彥有些傷感。


    “那...,那...,那你爹娘...?”寶兒想了一下問道。


    “死了,他們在我三歲前都死了。”寶兒感覺秦彥表哥有些悲傷。


    “叔叔、嬸嬸他們怎麽...?”


    “餓...,死的。”秦彥嘴裏吐出了三個字。


    “餓死的。”寶兒被秦彥說的嚇了一跳。


    “哼!”秦彥一臉的憤恨。


    “能和弟弟說說嗎?”寶兒問道。


    “那時我太小還不記事,是後來聽老倔頭兩口子說的。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姑父常年駐守邊關,姑姑住在通州,離我有四百裏地。那一年全國大旱又加上外敵入侵,朝廷加重賦稅,北方形勢一片大亂,到處民不聊生。姑姑擔心家裏,多次寫信回家但一直沒有回音。姑姑十分擔心,思量再三就和鄧姨往家趕,噢!鄧姨和老倔頭是兩口子,她在照兒弟弟出生後沒多久就病死了。連續走了將近十日,一天下午終於回到了村裏,可...,可村裏一片死寂。”秦彥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姑姑一路沒有看見一個村民,村子裏安靜極了,安靜極了。姑姑走到咱家門口,看見門虛掩著,就推門走了進去,正中的堂屋門是開著的,這時屋裏突然發出一聲似蛙似鴨般的叫聲,像從地底下發出來的,接著就是咯...,咿...,呀...的低啞的嘶叫聲,那聲音就像快要死去的人掙紮的聲音,鄧姨說那聲音太嚇人了,太嚇人了,她當時嚇得都沒有敢跟著進去,就待在院中。姑姑走了進去,片刻後一聲驚呼把鄧姨給驚醒了,她連忙跑了進去,堂屋中並沒有人,她在裏麵的臥房中看見了跪在床邊的姑姑,當時屋裏很暗,看不清具體情況,隻感覺床上有人,那個嚇人的聲音就是從床上傳出來的。隨著鄧姨的走進,她終於看清了床上的一切...,一切。”秦彥此時淚水滾滾滴落。


    又沉寂了一會,秦彥繼續說道:“鄧姨看見我娘側躺在床邊一動不動,摟著一個二三歲的娃娃,那個娃娃就是我,我躺在娘親懷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緊閉著雙眼,小嘴丫邊有血跡,一張一合,口中發出那似蛙似鴨般的聲音。良茹,你醒醒,你醒醒。鄧姨看見姑姑拚命的搖晃著我娘,急忙走上前去想把我娘給扶起來,可...,可...,可費了老大勁卻沒能扶她起來,突然鄧姨也大叫了一聲退了一步喊道:“夫人,夫人,她...,她...,冰...,冰...,冰涼,她...。鄧姨看見姑姑也試著想把我娘從床上扶起來,她拉著我娘的雙手使勁的往上拽,鄧姨清晰的看見我娘左手腕有一處像小孩嘴一樣的傷口,傷口早已幹涸呈黑紫色,右手緊握著一把剪刀,像是用了好大力氣一樣,手上和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可是無論姑姑和鄧姨怎麽拍打呼喊,我娘一動不動,弟弟,你知道我娘為什麽不動嗎?她...,她...,她怕我餓了,隻要我一哭,她...,她...,她就用剪刀劃開手腕放血給我喝,一哭就放,一哭就放,放...,放到...,一直放到放不出來,再也放不出來了,嗚!”秦彥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船頭上清晰聽見浪花的聲音。


    “哥哥,對不起,弟弟提起你的傷心事了,真的對不起。”寶兒也流著淚說道。


    秦彥仿佛沒有聽見寶兒的說話繼續說道:“可能是姑姑使勁的拉扯我娘,震動使陷入昏迷的我叫聲大了點。姑姑一把將我抱到懷裏,輕聲的呼喚起來,可我就是不睜眼,隻是繼續似蛙似鴨的叫著,還是鄧姨有經驗,急忙從包袱中拿出麵餅和姑姑說道,這孩子可能是餓壞了,快喂點吃的。姑姑接過麵餅,揪了一點往我不停張合的嘴裏塞去,可隨著張合,麵餅又被吐了出來,姑姑當時急的滿頭大汗。鄧姨見狀急忙出去找水,可家裏連一滴水都沒有,正在鄧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姑姑將麵餅放入嘴裏嚼爛一口一口的喂到我的嘴裏,就這半塊餅,把我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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