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重要嗎?”羅浮劍仙像是在問善九,卻又不像。


    這樣的反應讓善九微微挑眉,“你也可以覺得不重要,但這對很多人來說非常重要。”


    羅浮劍仙深深的看了善九一眼,身上的氣勢驟消,他轉身,“明師妹,我們走吧。”


    明黛看著明月生,為善九的那一番話渾渾噩噩。聽到羅浮劍仙的話如同一縷幽魂一般下意識跟隨,臨走前,目光一直看著明月生,眼眸哀泣,不知在想什麽。


    不速之客雖然走了,原本和諧的氣氛卻再難回來,變得有些尷尬。


    靈均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江寧前輩,我代師尊給您道個不是,我師尊性格耿直,脾氣火爆,對上誰都是一言不合就開打,剛才真的……”她歎了口氣,“算了,您生氣也罷,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本來好好的一頓飯變成這樣,她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現在要安撫善九,等回去了還得安撫師尊,都是些什麽事嘛……


    善九輕笑,“別擔心,我沒有生氣,你師尊他也未必真的會動真格。”


    “啊?”靈均呆滯,兩人都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狀態了,他師尊竟然不是真的要動手嗎?“前輩您看出什麽來了?”


    “這你得自己去問你師尊了。”


    靈均撓了撓頭,顯然有些頭痛,她坐回原位,看著一桌子菜也沒了胃口,“本來想借著這次機會邀請您跟我們一起回般若門的,現在變成這樣……以後恐怕都很難見麵了。”


    她糾結的看著善九,“我的計劃還沒想完呢。”


    善九輕笑,“這麽難?”


    靈均重重點頭,“難!超級難!難得無法形容!直到我認真開始想,才知道最初的我到底有多異想天開……”


    “現在知道也不晚。”


    靈均鼓起腮幫子,幽怨的看著善九,“您又笑話我。”


    剛才的對峙吸引了二樓用餐修士的注意,此時還有若有若無的目光放在他們身上。


    這頓飯自然是已經吃不下去了。


    “小明月,還想吃嗎?”


    明月生搖頭,他本來也沒多喜歡吃,這些食物的靈力確實不少,但味道比起善九做的可差太遠了,難怪白星不願意再來。


    “那我和小明月就先告辭了。”善九拉著明月生站起身。


    靈均跟著站起來,不舍道:“這麽快嗎?”


    善九笑著說:“別擔心,我和小明月打算四處遊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又能見麵了。”


    “前輩您不生我的氣嗎?”靈均小心翼翼的問。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本來也不是你的錯。”


    靈均有些欣喜,“江寧前輩您不生我的氣就好,這不是最後一麵真是太好了!”


    回去的路上,明月生走神的厲害,一直等回到家,善九停下來都沒有察覺,差點兒撞到她身上。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和你說,但你好像已經發現了。”善九輕聲道,“你想和她相認嗎?”


    其實一開始明月生並沒有認出明黛來,畢竟明黛生下他沒多久就走了,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睜開眼見過她。


    但他記得母親的氣味。


    明月生一驚,飛快搖頭:“不。”


    “相認也沒關係,你從小一個人長大,身邊也沒有父母陪伴,會對親情產生期待很正常。”善九取下明月生的帷帽,摸摸他的頭。“如果沒有去觸碰,就會一直期待,得到之後反而會釋然,所以你不用考慮那麽多,我支持你去接觸。”


    明月生依戀的蹭著善九的手,“……以前疑惑過,也期待過,但是現在不會了,我有你,親情反倒不期待了。”


    “你認真的?”


    明月生點頭,“認真的。”


    “我猜這兩天她就會找來,她可能想見你。”


    明月生一頓。


    善九從他的反應裏看出,他其實並沒有他說的那般無所謂。


    他當然不可能無所謂,否則他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和情緒的機器了。


    “見麵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到時候正好可以問問,我會幫你。”


    明月生張了張嘴,說不出謝謝,也說不出其他,他甚至說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見他那個血緣上的母親。


    “別著急,你可以慢慢想,不想見也沒關係,到時候我會把她趕走。”


    “……嗯。”


    “我有點難受,你可以安慰一下我嗎?”


    “當然可以。”


    明月生看著善九,慢慢彎腰,將自己埋在善九的肩膀上,善九抬手環住他。察覺到善九的放任,他小心翼翼的伸手環抱住善九的腰,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好到他每次醒來,都懷疑自己是在一場夢裏,必須要確認善九的存在才能冷靜;好到他不敢去設想沒有遇到善九的自己會是什麽樣,會遇到什麽,會是……怎樣的心情。


    “遇到你我也很開心。”善九溫柔回應,一下一下的摸著他的頭發。


    輕柔的安撫,讓明月生焦躁的心漸漸平息下來,那些糾結和無措漸漸離他遠去,他忽然明白了善九的話。


    沒有去觸碰,就會一直期待,得到之後就會釋然。


    他不願意去接觸,其實是因為膽怯,是因為惶恐,是因為害怕和明黛見麵會讓什麽東西超出他的控製。


    但是現在他不怕了。


    因為善九在這裏。


    ……


    明黛來的比善九想象中的要快。


    當天晚上,她就出現在了善九的門口。


    早前靈均曾遣靈紙鶴來問過善九可不可以把她的住址告知明黛,善九沒有拒絕,所以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刻。


    開門的是明月生,見到門口的人是明黛的那一瞬,他的瞳孔微縮,他聲音平穩,好像什麽情緒都沒有,“有什麽事?”


    明黛看到明月生表情一僵,“……請問江寧真君在嗎?”


    裏麵傳來一聲嗤笑,“找我?”


    “也行,小明月,讓她進來吧。”


    明月生聽話的側身,一言不發。


    善九說的很不客氣,但明黛也沒有那個多餘的情緒去生氣,看了幾眼明月生之後,毅然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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