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姿態端莊,一行一止間,端得是元嬰修士的高貴優雅。


    她走到善九麵前,頓了片刻道:“我是來道歉的,今天白天的事是我的錯,不應該無端指責一個陌生的道友。”


    說著她拿出一個儲物袋,“這是我的一點歉意,還望道友能原諒則個。”


    善九等了一會兒,明黛卻沒有再開口,隻疑惑的等待善九的反應。


    善九臉上無論什麽時候都帶著的溫和漸漸消失,顯得尤為冷漠,她看也不看明黛手中的儲物袋,“這就是你想要說的?”


    明黛表情詫異,好像在說,那還能有什麽?


    “我還以為你能有點長進。”善九冷笑一聲,“既然這樣,那就罷了,就說道歉的事。你道歉的人應該不止我一個吧,還有一個人呢?”


    明黛表情一僵,“他隻是一個半妖而已!”


    “半妖怎麽了?怎麽?對半妖做惡劣的事就不惡劣了嗎?就不需要道歉了嗎?”


    善九就事論事,明黛卻好像是被羞辱了一樣,“你別太過分!半妖和人就是不一樣,是低賤的肮髒的!這個世界對待半妖就是這樣!他有什麽資格讓我對他道歉?!”


    善九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看向明黛身後的明月生,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有一點你說錯了。”善九的聲音很冷。


    明黛冷笑一聲,“哪裏說錯了?錯的人是你吧?你非要特地獨行,難道這樣就顯得你很高尚?不,隻會讓你虛偽的令人作嘔!”


    話音剛落,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麵前,用冰冷的目光盯著她。


    “她的確很高尚,令人作嘔的應該是你才對。”說話的是明月生,他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善九,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明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明月生。她不理解,她這個半妖兒子竟然這麽大膽子敢忤逆她,“你……!”


    善九輕笑一聲,“小明月說的對。”


    “我來告訴你你哪裏說錯了。”善九拍拍明月生的手臂,將他拉到身後,“低賤肮髒的那個人是你,不是我們小明月。”


    明黛從未被人用這樣的詞匯辱罵過,但她並不陌生,因為她一直以來設想的場景裏一直在不斷重複著這樣的詞匯。


    隻要有人知道他生了個半妖,她人生就會陷入泥沼。被所有人嘲笑、厭惡、羞辱、排斥……


    她如此的恐懼,以至於光是聽到都會下意識的覺得別人在說自己。


    她緊繃的神經好像隨時都會斷裂,受不得半點刺激。


    隻有將半妖都踩進泥潭,將他們都遠遠驅離,以此獲得周圍人的肯定和讚同,才能讓她陰暗焦躁的世界獲得些許平靜。


    讓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可善九的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刺痛了她脆弱的神經。


    “你放屁!”她目眥欲裂,嘶吼出聲,“你才低賤,你才肮髒!你自甘墮落!你自願和罪惡的半妖混在一起,你才是那個最惡心的!”


    明月生烏幽幽的眼睛已經黑成了一片深淵。


    這個人竟然敢辱罵善九,他再次站到善九身前,對著明黛道:“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如果不是因為他,善九根本不會告訴靈均這裏的地址,更不會把這個女人放進來。都是因為他,都是他的錯,才導致善九遭受這場無妄之災,他根本不應該決定見這個女人!


    明黛沒想到最先對她進行反擊的竟然會是明月生,“你憑什麽趕我走!你不過區區一個半妖!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她睜大眼睛,凶狠的瞪著明月生,反手就是一個巴掌。


    明黛再怎麽樣也是一個元嬰期,這一巴掌要是打實,明月生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善九一把將明月生扯到身後,抓住明黛的手,“他有資格,當然有資格,這裏是他的家,他想讓誰滾就讓誰滾!”


    “哢嚓”明黛被抓住的手腕像是塑料一樣扭曲起來,惹得明黛發出一聲慘叫。


    “啊——!”


    她驚恐的看著善九,沒想到自己堂堂元嬰修士竟然會被另一個元嬰修士輕輕鬆鬆捏斷手。


    好在善九沒有繼續動她的打算,將她的斷手甩開,拿出一張手巾擦手。


    這嫌棄的動作再次刺激到了明黛的神經,“他沒資格!就算所有人都有資格,他也不可能有!”


    “因為我是他娘!”


    院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明黛看向明月生。


    聽到這句話他會是什麽樣的表情?震驚?呆滯?不可置信?還是欣喜?濡慕?


    他的母親可是元嬰修士,還是玉鼎閣的長老,和她扯上關係就意味著在修真界獲得高高在上的地位!


    明月生這個隻能在泥地裏打滾的半妖應該會很高興,向她搖尾乞憐,希望她能帶他走才對。


    然而明月生臉上隻有冷漠。


    還有厭惡。


    明黛表情一滯。


    回應她的依然隻有一個字,“滾!”


    “你……”明黛難以置信,明月生在知道她是他的母親之後,竟然還能對她說出這個字來。


    身後的明月生氣息不穩,善九意識到明黛再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便道:“沒聽到嗎?你可以滾了,這裏不歡迎你。”


    “不可能!”明黛睜大了眼睛,那張美麗的臉再也不見半分魅力,隻剩下惡鬼一樣的神情,“他不應該是這個反應!我是他娘!”


    “從你拋棄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配做他的娘了。”


    “不!”明黛搖著頭,“我生下了他,我就一輩子都是他的娘!”


    善九嗤笑,“不敢當麵認親的娘?你白天在酒樓的時候就認出他了吧,為什麽不認他?”


    明黛的臉又白又紅,像死人一樣慘白,像羞恥一樣的潮紅,“怎麽能在那樣的場合認他!你知道那會帶來什麽後果嗎?你難道敢嗎?!”


    “我敢。”善九冷冷看著她,“我早說過,明月生是我弟弟。”


    明月生垂眸看著善九,胸中所有因明黛而起的怨恨和厭惡都消散了去,隻剩下了最柔軟的部分。


    無關緊要的人本就不該挑動他的情緒,他隻要注視著善九就可以了。


    明黛啞然。


    是啊,善九當著所有人的麵說過,明月生是她弟弟。


    她怎麽能這麽輕易的說出這種話?認一個半妖做弟弟?她是傻子嗎?


    “你想要做小明月的娘也不是不可以,若你敢當眾承認與他的關係,在舉辦一個宴會將他認回去,我們小明月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可是,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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