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記得這味道,當真是那藥,也隻有他有。」楚熙然倒是不以為然。


    「我說,你們嘰嘰歪歪的有完沒完了?」趙月寧在一邊打著哈欠,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我們先回去歇著了,過三日後會再來,希望到時你能把那三樣東西準備齊了!記得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弄到!不然後果自負。」他一說完,黑麟便攔腰將他抱起,而後頷首一點算是打了招呼,隨後幾個躍身跳出長門宮,眨眼消失在了黑幕裏。


    「他是鬼嗎?」小順子看呆了。


    「他不是鬼,他是至高無上的巫神後裔。」影月不知何時飄然落地,依舊戴著他的青銅麵具,「主子,已經查到了。」楚熙然的雙眸瞬間晶亮,嘴角不自覺上揚。


    「不管是大巫師還是霍正,他們都隻為一個人效力,那個人就是先皇的胞兄││前代廢太子賀蘭嘉德。」「賀蘭嘉德?他記得早在二十五年前被貶為庶民後,不就銷聲匿跡了嗎?」賀蘭嘉德是先皇同母所出的胞兄,出生時就被立為了太子,後因流連煙花之地而被廢。先皇即位後,他被封為了王爺,可惜一直心懷不軌,最終被貶為庶民流放西北一帶,甚至有傳聞說他早已死在沙漠裏,怎麽會跟苗寨的人扯上關係?


    「據查,賀蘭嘉德改名換姓後偷潛入湘西一帶,成了來往江南與湘西的大商人,一直從事珠寶及皮糙生意,幾十年累積下來,也算是富賈一方。還有傳聞說他與湘西一帶土匪勾結,早已在那裏安營紮寨,可以說那裏是賀蘭嘉德的老窩。之前湘西一帶鬧水災,賑災銀兩被官員貪汙剋扣一事,正是他在幕後主使。」「謀反?篡位?那個老家夥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那麽想不開?」「賀蘭嘉德有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叫賀蘭若英,比皇上年長兩歲,為人狠毒jian詐,是道上有名的jian商,不少老實的商人都吃過他的虧,名聲很不好。」「看來真正的幕後主使應該是賀蘭若英。」楚熙然深思片刻,又問道:「可查出朝中還有誰與他們勾結?」「至少已經有三成的文官與霍正接觸過,但還不能確定哪些已經是他們的人。」「三成?」楚熙然眯起眼,看著跳動的燭火出神一陣,轉頭看向影心:「依你的觀察,後宮有哪些嬪妃最近與霍飛兒或者向阿朵走得近的?你把名單記下給影月,讓他去查。」「是。」


    等影月和影心都離開,已是接近寅時,楚熙然受了杖刑又如此折騰了一宿,隻覺得身乏力竭。小順子見他臉色蒼白,趕緊扶著他走到床邊。


    「主子,您趴著,奴才給您上藥吧。」小順子拿起影心帶來的藥瓶。


    「不用。」楚熙然搖搖頭,「現在還不是上藥的時候。」「不上藥?」


    「去打點冷水進來。」


    「大半夜的要冷水做什麽?」小順子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


    「還記得那會兒我是怎麽讓自己病了許久都沒好的嗎?」楚熙然趴在床上微微一笑,眼裏閃過一抹狡黠之色。


    「主子,您現在還受著傷,不能亂來。」


    「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對自己狠心點,怎麽能讓人上套呢?」楚熙然眼神一變,撫著那塊漢白玉龍鳳雞心佩厲聲道:「他們等著我死呢,我怎麽可以不演場好戲給他們瞧瞧!」當天清晨,楚熙然傷口感染,發了高燒。到了隔日,在無禦醫看治又無藥可用的狀況下,病情惡化,傳到後宮各個角落的消息更是花樣百出,有說他陷入昏迷遲遲不醒,有說他出氣多入氣少,還有更大膽的,直接說他再撐個幾日就要完了。


    向阿朵聽到這消息時早就樂得合不攏嘴,倒是一邊的霍飛兒麵帶迷惑之色。


    「會不會太順利了點?」


    「你在懷疑什麽?怕他裝病?」向阿朵捂著帕子掩嘴一笑,「你放心,這點我早就想過了,晌午過後我會和皇上一起帶著禦醫去看他,是真是假一試便知。」「你去看不就行了?還要帶著皇上?」


    「哎,姐姐難道忘了嗎?先前就下過旨意,除了皇上誰也不能靠近長門宮,我若自己去了,萬一他楚熙然有個意外,別人還不得說是我謀害的?所以得皇上在場,我去的才天經地義,要有個萬一,也好辦!」說到這,向阿朵忽然笑了起來,斜身湊到霍飛兒跟前,用手指抹了抹脖子道:「不如這次去就直接……」「不行!」霍飛兒放下手裏的花片,輕聲道:「謀害皇後是死罪,別忘了這宮裏還有一撥忠心的人,首先錦衣衛就不好惹,還有三千營的,好多都是楚家以前的部下,再加上朝堂上還有些不能利誘的老臣子在,我們可不能弄巧成拙!為了將來能名正言順地讓王爺輔政,咱們得步步為營,千萬不能操之過急!」「也好,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向阿朵倒是無所謂,在她心裏,現在的楚熙然對她而言不過是被拔了牙齒和利爪的老虎,已經沒有任何威脅。


    「聽說當年慕容世家的權勢可謂是隻手遮天,都能被他輕易連根拔掉,你當真以為他是好對付的?我們還是小心為妙!」霍飛兒倒是小心。


    雖說已是夏入秋的季節,可午後這段時光尤其燥熱,更何況沒有任何消暑之物的長門宮。


    小順子拿著一把普通百姓用的芭蕉扇坐在床邊替楚熙然扇著,一邊用沾著冷水的帕子擦著他滾燙的額頭,心裏急得都快哭了出來。


    「主子,這麽個熬法不是辦法。」


    「不能熬也要熬。」楚熙然趴躺在床榻上,臉色白如紙,額頭和脖頸沾滿汗水,虛弱得連聲音都是輕飄飄的。


    小順子還想勸,隻聽外頭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嚇得他措手不及。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這回小順子倒是認出了小林子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又看到了小林子身後跟著的禦醫。


    「王禦醫,你倒是替朕好好瞧瞧,朕的皇後是不是真的不行了?」賀蘭若明一抬手,立刻跳出兩個小太監衝上前拖開小順子,他這才慢悠悠晃到床邊,看了眼趴著的楚熙然,「朕的皇後怎麽不起來給朕行禮呢?太不懂規矩了。」「臣妾病重,起不了身,還請皇上恕罪。」


    楚熙然這一開口,聲音竟啞得有些撕裂,倒讓賀蘭若明嚇著了,他退回一步,微微低下頭仔細看了看楚熙然的臉,誰知這麽一瞧心裏又莫名慌張難受,彷佛有巨石壓在胸口讓他不得喘息。


    「皇上怎麽了?」向阿朵站在門口無意靠近,可一見著賀蘭若明表情異樣,趕緊走上前,握住他微微發抖的手心,「皇上,還是讓王禦醫先給皇後看看吧。」「嗯!」賀蘭若明茫然地點頭,可一雙眼卻緊緊盯著楚熙然不曾離開。


    王禦醫生替楚熙然把了脈,又看了他紅腫的傷口,隻是連連搖頭。


    「如何?」向阿朵也不避諱,直接開口就問。


    「傷口已經感染,再拖幾日怕是會潰爛,那就更難治了。最要命的是皇後的高燒不退,已經傷了身子,若再不好好用藥調理……怕是……而且這環境也不適合養傷。」王禦醫一邊回答一邊抹著冷汗。


    「得了,你先退下吧。」


    「什麽?」王禦醫剛想坐下來寫藥方,一聽這話倒是傻了。


    「叫你下去,沒聽到嗎?」向阿朵放開賀蘭若明走到王禦醫身邊,「別人若是問你,就說已經給皇後開過藥,明白嗎?」「可是……這……」王禦醫求救地看向賀蘭若明。


    「按貴妃的意思做。」賀蘭若明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不耐煩道。


    「臣遵旨。」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本就膽小怕事的王禦醫立刻閉上嘴,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是皇上存心要皇後的命。想到這,他心裏突突直打鼓,一雙腿打著哆嗦,好不容易退出長門宮。


    第九章


    「就這麽想要我的命?」趴躺在床上的楚熙然不知何時轉過頭,幹裂的雙唇一張一合,聲音極輕。


    「既然你不願意讓出天承的後位,那也隻能出此下策,怪隻怪你一個大男人還占著後位不肯放!」向阿朵摸著自己的肚子,滿臉得意之色,「更何況一個男人根本無法誕下皇嗣,你有什麽資格坐上後位?」「本宮和皇上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份!」楚熙然冷然道。


    向阿朵的臉色一變,用譏諷的口氣道:「就你這半死不活的樣,還耍什麽威風!」楚熙然聞言並未回答,隻伸出一隻胳膊支著床邊想坐起來,可手臂撐了半天,卻沒有半點力氣,半抬起的身體再次頹然倒下。


    「堂堂個大男人,還上過戰場殺過敵呢,也不過如此!」向阿朵鄙夷瞥了眼邊上道:「放了小順子,讓他好好扶著他家主子。」小順子立刻朝床邊撲去,他先用袖子抹了把眼淚,而後小心翼翼地扶起楚熙然。


    費了半天勁,毫無力氣的楚熙然才半倚著小順子站起來,他朝前邁開幾步,又捂著胸口喘息半天,才再度向前挪去,來到賀蘭若明和向阿朵麵前。


    「賀蘭若明,你回答我,你是真的想讓我死嗎?」賀蘭若明怔怔看著麵前的楚熙然,張了張嘴,可聲音卡在幹澀的喉嚨裏卻怎麽也發不出來,他隻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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