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頓瞪著的眼睛望向闊克的胸腹部,那裏的皮護具被他自己脫了下來,露出下麵如昆蟲節肢般一對對垂在身前的手。


    它們長短不一,粗細也不一,甚至上麵的手指數量也不相同,但它們同樣有力。


    就是其中的一根最長的右手如同鏈接機械的電線般伸進了克雷頓的腹部,捏碎了他的肝髒。


    影秘傳的效果再次發動了一瞬,讓克雷頓失去了防備。


    闊克原來有八隻手。


    他其實沒有很胖,隻是那些贅生的肢體垂在身邊,將他的衣物向外撐大了一圈。


    “這是我父母給的禮物!”


    注意到克雷頓驚愕的眼神,擁有著女性嗓音的畸形男人獰笑起來,多年前從馬戲團怪物畸形秀中逃出的男孩已經成長成了真正的戰士,他正視了自己缺陷,將這些令人厭惡的身體特征化作置人於死地的獨特優勢。


    剩餘的短手也動起來,如同嬰孩的眾多小手扒住克雷頓腹部傷口的邊緣向外拉扯。


    看到闊克臉上的笑容,克雷頓忽然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牽扯著肌肉,讓傷口進一步裂開,感受著腹部極致的痛楚,狼人的笑聲越來越開懷,甚至帶動騎在他身上的闊克也一起大笑,他們的笑聲和無處不在的白色風暴一起飄散出去。


    駁雜的手掌撕開腹部,狼人的腸子和血液流了一地,但克雷頓沒工夫想它們。


    他忘記了自己的來意,心中隻感到純粹的快樂。


    這他媽才叫戰鬥!


    信息差、決心、運氣,有任何一個要素施以援手,弱小的獵物也可能在下一刻轉變成獵手,將局勢翻盤。


    還好我的身體已經不是人類了,這樣的遊戲可以玩很多次.克雷頓心情輕鬆地想。


    闊克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狼人鬆開了右爪,在被他的左拳擊中的同時將右爪塞進了他的脖子。


    尖利且骨節分明的黑色怪獸利爪插進溫暖的血肉,破損的血管向外潑灑著溫熱的血液,狼人甚至為此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能夠在冬天的夜晚把身體泡在熱湯裏當然是一種享受,何況是在經曆了這麽一場風暴之後。


    闊克畸形的手臂紛紛垂了下來,但眼睛還在轉動。


    他的頸椎被克雷頓掐斷了,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失去了活力。


    克雷頓也停下笑聲,沒有再享受手中的溫暖,而是將自己遺散在地上的腸子捧起,將它們塞回腹部,那些已經結冰的血液就無可奈何了。


    想了想,他拆下自己已經損壞的內髒塞進嘴裏,然後拔下闊克彎曲的手指,將其當做針線一樣穿透腹部傷口兩邊的皮肉,將綻開的部位勾連在一起,這是他的野戰醫院學到的醫學技術。


    最後,他撲在闊克的軀體上補充戰鬥中損失的血肉精氣。


    隨便吃了幾口當晚飯,他心中的熱情終於冷卻下來。他也受了重傷,不適合再去與楚德·奧斯馬爾戰鬥,今晚就到此為止。


    但闊克的屍體不能留在這裏。


    克雷頓換回人形穿上衣物,提起斧子,然後一瘸一拐地朝地上的闊克走去。


    “我不評價你的為人,不過你的拳頭確實很重。”


    他誇獎了對方一句,隨後伸手抓住頭發,將屍體正麵提起來,而闊克黑甲蟲一樣的眼睛看向了他。


    克雷頓愣了愣,右手的斧子突然一揮,將闊克的腦袋砍了下來。


    闊克的眼睛還在轉動。


    “你怎麽還沒死?”克雷頓問他。


    末日追尋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茫然的表情,他的嘴巴開合了幾次,但什麽聲音也沒有。


    克雷頓把他的頭顱翻轉,讓他看自己已經癱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闊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驚恐萬分的表情。


    路易斯不喜歡和自己的兄弟相聚,而他們也一樣。


    因為路易斯年輕時在神學院寄宿的緣故,他們並沒有在年輕時培養出情誼,而且還有利益上的糾紛。


    他們的父親將一棟單獨的房子留給了受人尊敬的聖職兒子,而其他還待在本地的三個兄弟連同他們的家人就隻能擠在另一棟小房子裏,這很不公平。


    所以這次為了尋求他們的諒解以及幫助,路易斯將房子送給了他們。


    路易斯才從監獄裏出來不久,礙於他進去的方式還有出來的方式,他的兄弟都認為他還處於瘋癲的狀態,不過法律沒有規定一個瘋人不可以把自己的財產轉讓,所以他們很樂意接受他的委托,哪怕私闖民宅並不那麽道德,天氣也不夠理想。


    隻有去勞倫斯家裏的那個兄弟抱怨說房子裏灰太大了,不過其他人看起來也不願意再出門第二次。


    那聲不辨遠近的狼嚎實在讓他們嚇壞了。


    拜自己的兄弟的努力,天黑了沒一會兒,曾經被塞萬和阿德萊德從典籍室中取出來的秘聞記載就已經重新回到了管理者的手上,任他翻閱。


    當天黑後芭芭拉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再看那些寫就於古時的文字,而是在對著自己攤開的隨身聖典祈禱。


    看到女吸血鬼,他小心翼翼地合上聖典,將裏麵的一束金發緊緊夾住再放入口袋,如此之後才隨她而去。


    當路易斯和芭芭拉也抵達後,克雷頓能夠相信的人此刻就到齊了。


    眾人聚集在芭芭拉和佩羅的家裏,聖職看到其他人圍著壁爐坐著,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躺在他們中間,被壁爐的火照得發白。而那個曾經被自己射殺了的青年此刻卻好端端地坐在一邊。


    伊恩·拉撒路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直停留著,但卻沒有撲上來大吵大鬧,冷漠地像一條馴服了的獵犬。


    路易斯不知道該同他說什麽,因此保持了沉默。


    而在眾人之間,綠頭發的家庭醫生則手裏捧著一顆隻有半邊臉完好的人頭細細端詳著。


    “歡迎。”正赤裸上身的克雷頓抬起頭對路易斯說,他胸腹部的傷勢看起來十分慘烈,但還是堅持站起來給新客人拿了個椅子,然後又坐下來看朱利爾斯:“怎麽樣,弄清楚他為什麽說不了話了嗎?”


    朱利爾斯把人頭放在並攏的腿上,長歎一口氣:


    “我以為這是一目了然的事。他需要肺來進出氣,如果一個人連肺都沒有,怎麽可能開口說話。”


    “那克拉拉怎麽就能說話?”


    “那伱讓他變克拉拉。”朱利爾斯敷衍地把人頭還給克雷頓,但隨後就被旁邊的盔甲死死抓住手臂。


    一個聲音抵著他的耳邊說話:“克拉拉就是克拉拉,不是別人,別人也不可以變克拉拉,因為克拉拉就在這兒。”


    克拉拉的聲音很輕,但就像毒蛇的嘶嘶聲一樣沒法讓人忽視,她的臉色也很認真,就像克雷頓第一次聽到她說要殺了自己時一樣認真,不過在那之後,克雷頓也是頭次看到她擺出這樣冷戾的態度。


    男巫的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立刻擠出一個笑容道歉。


    “是,我說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人變克拉拉。”


    克拉拉得到了承諾,臉上終於有滿意的笑容,當朱利爾斯的手被放開,立刻狼狽地擦了擦臉上的汗。


    克雷頓也裝模作樣地批評了朱利爾斯,然後伸手把克拉拉從盔甲上摘下來安撫著,少女人頭安逸地眯起雙眼,任由狼人用手指整理自己的頭發,下麵成簇的節肢刀足有韻律地抖動著,剮蹭著旁邊闊克的臉。


    剛剛落座的路易斯瞳孔顫了顫,又站了起來。


    “你們這裏到底還有幾個是人類?”


    “我、綠頭發還有佩羅叔叔。”唐娜捂著左手說。“但這件事和我們的身份無關,我們隻想回家。”


    克雷頓以為路易斯可能還要說點什麽抱怨一番,但他聽完唐娜的話後什麽也沒說,隻是重新坐下來,眼神在唐娜被厚繃帶包住的左手上一掠而過。


    他心懷愧疚克雷頓心裏冒出這個念頭,但很快為自己想到利用這一點的心態懺悔起來。


    朱利爾斯接著說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某種能量強行維持了他的生命。但我弄不清楚這是什麽,楚德·奧斯馬爾這幾天肯定就在做這些事,好讓自己的同伴變成不死之身。有些能量非常特別,隻有少數人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而其餘人隻能感受到它們造成影響後的結果。”


    “的確是這樣,我也什麽都感受不到。”唐娜替朱利爾斯說話,她試圖偷偷摸闊克的頭,但被克雷頓伸手擋回去。


    “路易斯先生,你怎麽看待他?”


    克雷頓將闊克的腦袋遞給路易斯,在整個過程中,闊克的上下顎都緊緊咬合著,黑色的眼睛掃視著所有人,好像要牢牢記住他們的臉。


    他的頭顱已經和身體分開,臉色也因為失血變得蒼白,但不知為何還能活動,


    聖職把頭放在椅子上,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試管,打開塞子對著闊克的頭顱傾倒。


    這是高純度的聖水,然而對這顆活頭一點作用也沒有。


    闊克濕漉漉地瞪著他。


    路易斯將自己胸口掛著的十字架貼在這顆腦袋的額頭處大聲念誦聖典經文,但情況依舊。


    “我想應該不是什麽邪惡的力量在支撐著他。”雖然路易斯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心底裏也覺得古怪,他把頭還回去,擦了擦椅子又坐下來。


    不死之身,這對在座的眾人來說不是什麽特別值得驚訝的事。


    這裏在座的有狼人、吸血鬼、還有惡魔,它們每個都具備一部分接近不死的能力,狼人隻要血肉精氣還充裕就能不斷恢複傷勢,斷肢重生也並非難事;而吸血鬼紮根在心髒處的詛咒沒有被驅散,那麽砍掉頭也還能活動;與克拉拉融合的惡魔更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就算打碎頭顱,也有另外尋找身體的本領。


    真正讓它們感到意外的是闊克的身份。


    他居然還是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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