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還在想寶藏的事,聽到這迥異的命令後牽著裙子愣愣地反問回去:“為什麽?我們剛剛不是說要找寶藏嗎?”


    “如果美貌和智慧可以互換,你真應該用自己的臉換一點智慧的,它看起來盈餘過頭了。”


    朱利爾斯沒好氣地譏諷道,但還是隱晦地解釋了克雷頓的顧慮。“沼澤那裏還有什麽人去過?複活島的盜墓賊就是他請來的幫手!但你覺得他真會付那些罪犯錢嗎?”


    克雷頓嚴肅地點頭附和男巫的意思,他之前在這房子裏聞到了溫斯頓的氣味,隻是在施密特說到這件事時才將他們聯係起來。


    唐娜睜大了眼睛,她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


    “所以他最後會殺了他們是嗎?因為他們是盜墓賊,所以殺了他們也不犯法?”


    “我想這是極有可能的。”克雷頓冷著臉說:“作為你的監護人,我有必要讓伱遠離這樣的危險人物。”


    “可我覺得他不像是這樣的人。”


    克雷頓覺得施密特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沒準吧,但我不希望在這件事上出意外,我們家雖然還算不上富裕,但也沒有到要為了錢什麽都顧不上的地步,就算沒有財寶,我們也足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看著克雷頓教育自家侄女,朱利爾斯在旁邊撇了撇嘴,他就看不慣這種過分謹慎的行為,照古董商人這樣事事退縮的風格,他作為幫工遲早要窮死。


    不過,等唐娜上學之後,情況應該會有所改善。


    畢竟辛佳妮女子學院是寄宿製學校,沒了這小丫頭在旁邊,克雷頓的進取心才會被完全釋放。


    克雷頓總算是勸說了唐娜別再想寶藏的事,但這姑娘眼睛一轉,又拋出一個令他難堪的問題:“我不會再堅持探寶了,但我想知道你剛剛說的讓寶石原礦變得合法是怎麽一回事?我沒聽說過還能這樣做。”


    她剛剛全在思考寶藏的腦力換了別處施展,隻是才一轉換就發現了大問題。


    聽她這麽問,克雷頓頓時感覺渾身都燥熱起來。


    他自認不是個好人,但事實如此不代表他被親人發現這一點後不會感到尷尬,他無比後悔剛才被金錢誘惑,說出了這樣不動腦子的話,這真是報應。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這個嘛”


    尷尬中,他忽然靈光一閃,吐字伶俐了起來:“這其實是出於隱性生意法則的考量。這種來路不明的珍貴貨物在市場出售時會受到限製,除非售價壓到十分低廉的程度,否則正規的寶石商人寧可多花一點錢,也要買有礦業公司印章的原礦。其根本的問題就在於長期信任成本”


    唐娜果然被帶偏了,她不再詢問這個手段本身的問題,而是專注於更籠統的商業活動規律.


    男巫在她的視角盲區翻了個白眼。


    “說的不錯,不過具體來說,給來路不明的寶石原礦配證明書的手法並不算難,至少不如你的叔叔製造古董的手段高。”


    雖然還在合作階段,但就憑克雷頓幾次三番打斷自己掙外快的行為,朱利爾斯覺得不該讓他這麽順利地度過難關。


    唐娜又被吸引回來:“古董也能製造?”


    她驚訝地看著克雷頓。


    克雷頓狠狠瞪了朱利爾斯一眼:“朱利爾斯,你說話最好小心點,我製造的珍奇物件除了缺乏曆史的沉澱,其製造工藝和原版沒有任何區別,它們也是珍貴的藝術品,而且每個來店裏的買家都對它們的生產年份心知肚明。”


    “正如我的店名——‘鏽蝕銀幣’。因為銀不會生鏽,所以店裏也沒有真貨。除非有熟人介紹,否則我根本不賣真貨。”


    但要是有人沒看出來這個細節還要進行消費,克雷頓也不介意替他們收著多餘的錢財就是了。


    唐娜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個商業暗語真是高明極了!”


    看到她的反應,朱利爾斯啞口無言。


    “都起來!都起來!你們這群懶鬼!”


    一名最警醒的救世軍成員對自己的同伴連踢帶打,鄉下旅店的劣質單間裏此刻擠滿了人,連床底都躺著兩個,陽光從早已變形漏孔的窗簾裏射入,然而還不足以自然喚醒這些連夜逃亡了兩天的昏睡者。


    他的同伴才醒來一個,但對他的幫助並不領情,眯著眼一手擋著陽光罵道:“狗屎!弗朗西斯你發什麽瘋?”


    弗朗西斯沒有理會他,轉而又去踹另一個人:“你們這群蠢貨,忘記我們還要做什麽了嗎?”


    “接頭人,找那個他媽的接頭人!”他大吼起來。


    原本躺著一動不動的叛軍全部醒來了,但還不是很想起來。近十具人體都在地板上扭動著,歎氣和呻吟聲此起彼伏,好像春天的毛毛蟲一樣富有活力。


    也有人不受聲音影響,挨了一腳才驚恐地翻身坐起:“督軍找到我們了?!我們要被槍斃了?!”


    “還沒有,但再磨蹭下去就說不準了。”


    看到這群臭烘烘的潰兵還在扭動,弗朗西斯氣不打一處來,哪怕他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但曾經作為查理斯少尉副官的身份還是讓他在心底保留了一分驕傲和矜持,自認為有對這群難兄難弟發號施令的資格。


    “本地沒有郵局,城裏的郵局都必須每個月派人來取信,下一次派人來是在後天,到時候我們的通緝令就送來了!”


    這麽喊果然有用,潰兵們全爬起來了,立刻撲上來幾個大兵捂住他的嘴。


    “消消氣,弗朗西斯老兄,你這麽喊簡直是要通知旅店老板我們的身份了。”


    等他們放開弗朗西斯,他才冷冷道:“旅店老板現在不在店裏,有人把他叫走了,其他客人也都不在。這家旅店正空無一人。”


    對於這個消息,薩沙市救世軍們都感到十分的吃驚。


    “那我們早上吃什麽?”


    “這裏好像沒有廚子,老板就是廚子,他不在,我們都不會做飯啊。”


    弗朗西斯看著那一張張慌張的臉,恨不得一個個打過去:“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你們這群白癡!”


    “中午當然也要吃飯啊。”


    “但是我們沒錢了!”弗朗西斯咆哮起來:“就為了租這三間破房間花光了我們所有的錢,現在我們要找到那個大學教授說的接頭人才行!否則我們隻能餓肚子了。”


    其他士兵都不明白他為什麽反應如此激烈,一名士兵站出來寬慰他。


    “弗朗西斯老兄,別那麽激動,我們還有手有腳,完全可以去偷竊嘛,實在不行,我們可以搶一把就走,然後留下記號等接頭人來找我們。”


    “要是能這麽做我就不會這麽生氣了,韋德。”


    弗朗西斯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這些同伴睡眠過度,此刻還都沒有完全清醒,他必須忍耐這一點。


    “就在你們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去鎮上打探過消息了,這座鎮上雖然沒有治安官,但是獵人卻很多,尤其是最近,他們這裏似乎有怪獸出沒,這些獵人都武裝起來組建了巡邏隊。要是我們在這裏和他們起衝突,就算能贏也要死不少人,一昧的逃跑也不行,他們對這片森林比我們熟悉的多。”


    他的眼睛掃過那些沉默傾聽的臉:“而且,我有理由懷疑昨晚失蹤的阿思冉不是自行離開,而是被他們口中的怪物拖走了。”


    “但我們在發現他消失前什麽聲音也沒聽到。”一名叫列文的士兵說。


    弗朗西斯擤了下鼻子,它因為室外的冷氣而發紅,還傳來癢痛:“那些鄉下人說那個怪物來去無聲,而且有釋放氣體使人昏沉的能力,或許它就是用這種能力悄無聲息地襲擊了阿思冉,要不然他離開時也該和我們打招呼的。”


    其餘救世軍都清醒了些,彼此交流討論起來。


    他們原本也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怪物的,直到那些單衣赤足、傷疤淌血的苦修士從街道的盡頭向他們發起進攻.


    那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能夠免疫子彈的人。


    關於查理斯少尉的座上賓——克裏斯托弗·坎平·提諾拉教授,他們知之甚少,但可以肯定對方所屬的末日追尋者教派也同樣擁有超凡力量,他的同伴雖然不敵修道院裏走出來的那些怪物,但也是因為人數占了劣勢的緣故。


    如果有那樣的力量協助,他們或許還能消除耳邊時不時響起的可怖旋律。


    救世軍在薩沙市曾有三十名成員,他們都是能聽到“魔鬼召喚”的人,因為在殖民地服役時受到這樣的幻聽影響,因此被上級判斷為不適合在殖民地繼續輪值,而被統一發配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而在別的城市也有他們的同黨,或者說該稱為“病友”。


    隨軍牧師曾檢查過他們的身體,但卻一無所獲,也無法消除他們耳邊時不時響起的“召喚”。


    他們自己知道,那種節奏、韻律,絕不是動物的嗓音或者什麽樂器可以發出的。


    怪異刺耳的聲音幾乎能撓撥靈魂,讓他們忍不住撕扯自己的皮膚、血肉,但帶來痛苦的同時又令他們感到萬分熟悉親切。而當這“魔鬼的召喚”響起時,無論他們各自身處何方,也都能同時聽到召喚,因此,他們對聲音背後存在的大能深信不疑。


    倘若連神職者都無法察覺這個聲音,那麽為他們送來訊息的存在若不是最邪惡的魔物,便是最神聖的聖靈。


    在往日的同胞和至誠兄弟會的苦修士聯合起來對自己痛下殺手之前,薩沙市救世軍還抱著後者的期望,如今他們已拋棄了幻想,決心和自己感應到的魔鬼做抗爭了。


    即使驅散這個魔鬼的代價是請來另一個魔鬼,他們也在所不惜。


    “動亂之屋”


    這正是克裏斯托弗告訴他們的教派分支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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