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磨難是修仙者都必須要經曆的。


    但許然想,這三年時光,也太過漫長了些;裴墨沉的瓶頸期,相對他人而言,也太坎坷了些。


    他掌心翻轉,磅礴的暗紅魔氣中湧動著一絲金色妖力。背後緩緩顯出一個紅狐幻影。


    “哇!”係統睜大眼睛飛過去,卻撲了個空。


    許然覺得今天有係統在,他是徹底調息不好了,滿臉無奈:“又怎麽了?”


    係統眼睛亮亮,兩隻爪子蠢蠢欲動:“好漂亮!”


    “是宿主的妖族形態嗎?可以變出來讓我摸摸嗎?!”


    許然:“……”


    係統乖巧在床邊坐好:“宿主你繼續,繼續。我真的不說話了!”


    它相信它遲早會摸到的!狐狸耳朵,狐狸尾巴,都會摸到的!


    不僅要摸,它還要揉!揉紅色的毛絨絨的狐狸腦袋!


    重新闔眼的許然並不知道他家係統心裏的豪情壯誌,但被小家夥一打岔,心情也輕鬆很多。


    翌日卯時,須生剛到許然的住處,內殿的門便無風而動。


    須生尚在斟酌語句,低著頭隻看見一段藏青色的衣角:“落淵宮主殿已經收拾幹淨了,尊主可要搬進去嗎?”


    “去血池。”許然的語氣無波無瀾。


    須生有些不解,卻也沒再多問。


    今日的雪倒是稍小了些,血池外麵一條整齊的腳印尚未完全被白雪遮蓋,裏麵略有嘈雜。


    奪心頭血煉成聖丹以助修煉的邪術被前魔尊視若珍寶,自然不會大肆宣揚,隻有他的一些心腹,可以每三日來一次血池領取聖丹。


    今日,便是這些魔修領取聖丹的日子。


    血色染透的不僅是池,幸存的半片衣料、柱上纏繞著的玄鐵鎖鏈,都已經被血澆得黑透。


    數十魔修正在此地打坐調息,吞下聖丹後他們本就被影響的心性浮躁,突然被打擾自然怒火中燒,一把漆黑砍刀直逼兩人麵門。


    許然不閃不避,瞳孔由黑轉暗紅,那刀便一寸一寸斷裂開來,碎進許然身旁血池,跌落的碎刀碰到池中尚未融化的白骨。


    須生心中愈發不安:“尊主要做什麽?”


    許然淡淡地看著眼前如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語氣低沉:“自然是殺了。”


    須生問:“哪一個?”


    許然指尖輕彈,暗紅色魔氣席卷血池,他語寒如冰:“每一個。”


    “尊主不可!”須生瞳孔驟縮,心驚於許然的現在的實力,卻仍舊扛著威壓解釋:“尊主功力大漲,是我魔族之幸。可落淵宮修為最高的一半魔使皆在此處……”


    血池內哀嚎聲四起,許然指尖輕彈,血水化霧,粘稠的腥味壓迫空氣,讓人幾近窒息。


    “蛀蟲一日不除,魔族便一日不會崛起。” 許然垂下眼:“何況,本尊做事,輪得到你教了?”


    須生單膝跪地,額頭滲出冷汗:“屬下絕無私心。”


    “本尊知曉你在想什麽,落淵宮易主的消息暫不外傳。見過魔尊真容的人本就不多,你該管得住。”許然的視線從這些屍體上收回,淡淡道。


    三族之中魔族本就勢弱,前任魔尊此時隕落,現任魔尊境界不穩,再加上許然方才殺掉的那些高階魔修,如今魔域勢力更是大大折損。


    倘若這些消息被人、妖兩族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屆時魔族將迎來滅頂之災。


    須生目光閃了閃,又行了一次禮:“尊主思慮周全,屬下佩服。”


    許然並不信須生的溜須拍馬之言,不殺對方隻是因為他現在需要用人,不是須生也會是別人。


    不必忠心,好用即可。


    許然甩了甩手,用匕首輕輕挑起須生的下巴,直視他的眼睛,輕笑道:“本尊不需要話多的人,隻要能好好做事的。”


    須生恭敬道:“屬下為尊主馬首是瞻。”


    許然收了匕首,慢悠悠道:“起來吧,去給本尊搬家。”


    須生嚴陣以待,卻得了這個任務,一時心情複雜。


    許然挑眉:“有問題?”


    “不敢。”須生火速去任勞任怨地搬東西了。


    *


    魔尊住的地方就要闊氣很多,許然那幾件衣服收來了放在內室都少的可憐,主殿右偏門踩著石梯下去,還有一眼靈泉。


    泉水徐徐冒著熱氣,蒸的人渾身暖融融的。


    裏麵泡溫泉的許然和係統倒是舒服,外頭抱著幾把劍站在窗前的須生鼻尖都落了雪。


    須生眉頭皺的緊緊的,倒不是因為冷,而是實在想不通。


    他抱著剛從幾個魔修那裏搶回來的幾把劍,完全想不通這位新尊主要做什麽。


    身後石門輕響,須生抱著劍回頭,一襲藏青色束腰長衫的人踩著石階上來,帶著一個同色係的幕籬,層層輕紗垂至大腿中部,設有隱匿術法,不僅是容貌,連身形也不容窺探。


    須生一愣:“額,尊主?”


    許然接了那幾把劍,肯定一句:“速度挺快。”


    須生下意識挺直了腰:“儲物袋中其餘靈石法寶都被瓜分完了,這些靈劍找回來倒是不費力氣,其餘的……”


    “其餘的便算了。”許然輕飄飄的說。


    當初擄來天衍宗弟子的魔修正是早上被許然殺掉的其中一個,他是為求聖丹,天衍宗弟子的儲物袋便被隨手賞給了下麵的魔使。


    因前任魔尊極厭劍修,且大部分魔修的秉性都與清正劍道不合,是以如今魔域無人用劍,這些弟子的本命靈劍,倒是得以幸存了。


    許然將其餘靈劍收入儲物袋中,隻拿著其中一柄,劍鞘樸素並不出眾,他看了一會兒,手指悄然收緊,將劍緩緩拔出。


    劍意錚然、寒光逼人,許然抬手一挽,劍身金光熠熠。


    天衍宗弟子所在的房中,裴墨沉倏然睜眼,目中滿是驚疑。


    外門弟子第一次見他這模樣,緊張問道:“師叔,發生了何事?”


    裴墨沉遲疑片刻,語氣帶著些許茫然:“有人催動了我的本命靈劍。”


    外門弟子臉色大變:“怎會?”


    裴墨沉的本命靈劍名為溯光,已經陪了他近十年,莫說是魔修,即便是天衍宗裏的師兄弟,能拔出溯光劍的也不多,更遑論是催動靈劍了。


    見外門弟子這副模樣,裴墨沉隻能寬慰道:“說不定是有人族修士得到了這把劍。”


    倘有這萬中之一的可能,他們也或許能得救。


    外門弟子眼中果然升起一點盼望,裴墨沉閉上眼,心卻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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