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不隻是身體上的疼痛耗盡了體力還是容北握著她的手拿著鮮有的踏實感覺迷惑了她的意識,她竟然真的睡過去。


    她隻是做了一個抽手的動作,容北猛地坐起,眼睛睜得偌大,連焦距都來不及對準,眼底一片茫然。


    “阿忍,你醒了?”意外而驚喜,大掌蓋在她額頭上,“已經退燒了,醫生說退燒了就不會有事了。”有點像是自言自語,慌亂而欣然。


    “我渴…”輕而柔軟,與苗易平時的慡朗得粗糙截然不同,格外讓人心疼,容北一麵餵她水,一麵替她揩去漏出來的水漬,“阿忍,你比我還能睡,已經四天了。”


    “容北,我好害怕。”苗易抓住容北的手腕,“我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好害怕。”彷徨而無助地望著他。


    “已經沒事了。”容北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苗易順勢撲進他的懷裏,因為無力,隻能勉強揪住他身側的衣衫。


    “我做噩夢了,夢到自己掉進水裏,天很冷,還在下雪,水冰涼冰涼的,我怎麽掙紮都沉下去,很多人看著我,卻沒有人來救我。”雖然身體使不上力道,可她腦子很清醒,按著原先就編排好的思路往下說,隻是舌頭綿軟,短短幾句話,費了好大勁的力氣。


    她能感覺到容北的背脊漸漸僵硬了,呼吸也變得重了。“我覺得就好像真的發生過,可是我記不得了,我什麽都記不得了,我很害怕。”苗易吸了吸鼻子,沙啞的聲線像是鼻音濃重的哭腔。


    容北捧住她的臉,漆黑的眸子沉鬱:“阿忍,是我來遲了,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如果我沒有丟下你一個人,你就不會出事,我不應該離開你的。無論你記不記得,都不重要,對於我來說,隻要你還活著,比什麽都好。”


    苗易將兩頰埋在他脖頸間,眼淚始終隻在眼眶裏打轉,沒能落下,漸漸收起了悲戚,換上了計劃內的欣喜。


    苗易是躺不住的,昏迷加上清醒一共躺了八天,隻覺得渾身酸疼,可容北又不讓她下地,為了阻止她產生類似的念頭,連拖鞋也藏了起來。


    “容北,你已經賴掉兩次課了,今天再不去,該趕不上期末考試了!”苗易不停地變換動作,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可是再豪華的病房,病床也就這麽點大,怎麽都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態。


    “這門課他們本來就是聽不懂,上不上課其實是一樣的。”容北十分沒有責任感,坐在邊上剝桔子。


    “你這樣的老師,到底靠什麽能年年評上先進?”苗易驚詫,被容北用一瓣橘子堵住了嘴。“不知道,是學生投的票。”他攤手。


    兩人還在一言一語的,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苗易住院的消息機會沒有人知道,苗易好奇地探出頭,見門慢慢打開,鑽進來兩顆小腦袋。


    “容老師!”兩個女生有些拘謹,尤其是在看見病床上的苗易,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表情實在是精彩。


    “你的學生?”苗易好奇地扭頭詢問他。“我不知道。”容北習慣性地歪了一下腦袋,思考了一會兒。


    兩人隻覺得悲憤交加:“容老師,好歹你帶了我們兩年了。”“哦,是嗎?”容北眨了眨眼,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更讓兩人充滿了殘念。


    “容老師,妍妍今天上午沒有來上課!我們給她打電話,她在那頭哭,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其中一人拉回點理智,還記得來意。


    “後來就打不通了,我們很擔心她出事,妍妍家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另一個人趕緊接上去,“我們知道容老師平時和妍妍來往得比較多,就想問問容老師知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文丹妍?”容北蹙眉,兩人驚喜地點頭,“就是她,您記得她?”“她家的住址我不知道,我隻認得路。”


    “那您能不能帶我們去?”其中一人提議,被容北黝黑的眸子掃過,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容老師,我們真的很擔心她,您幫幫我們吧?”另一位倒是將視線投向苗易。


    苗易心裏頭冷笑,倒是知道要向她求救:“容北,既然是你的學生,你就去看看吧。”她說得很懇切,像是真心著急。


    “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容北搖頭,儼然是拒絕的態度,兩個女生站在那裏,尷尬又侷促。


    “不這麽放任不管,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我會良心不安的。”苗易抿嘴,“你就帶他們去看看,如果沒事就馬上回來唄,我想吃糙莓奶昔,你帶一個回來好不好?”


    “可是,你一個人…”他還是有不情願。“我又不是小孩子!”苗易湊到容北耳邊,兩人姿勢頗為曖昧,她小聲地喚了他一聲容叔叔。讓一旁的兩位學生瞠目結舌。


    “不能吃奶昔,太亮了,喝奶茶吧。”容北似乎考慮了很久,一直走到門邊,才否決了苗易的提議。


    兩個女生跟著後麵走出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苗易,此刻的苗易,收起了笑了,表情刻板而冷漠,見他們回頭,冷冷地勾了一下嘴唇,無比諷刺,讓兩人一愣,慌亂地走出去。


    這樣粗糙而浮誇的演技,苗易忍不住冷笑,這兩人的目的她多少是知道了,幫好朋友製造見麵的機會?真是可笑而幼稚的把戲。


    隻是,容北還是去了,他去過那個學生的住處,那種也許是熟識的錯覺,讓苗易不太舒服,看來真不隻是普通學生而已。


    “容老師,剛剛那位…是您的女朋友?”其中一位女生打破了沉默,容北隻是走在前麵,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


    “容老師,你覺得妍妍怎麽樣?”女生鍥而不捨,忽然前頭的人停住,她差點撞在他背脊上。


    容北攤著手心,黑色的手機上嘟嘟地傳出撥通的提示音。“餵?容老師?”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卻喜不自禁。


    “文丹妍,上午沒有來上課嗎?”容北壓下打哈欠的衝動,問道。“媽媽有點不舒服,我請了假在家裏陪她,因為你不在,我就把假條給了李老師。”她解釋,又因為容北的關心而稍有些甜蜜。


    “聽見了?”苗易掀了掀眼皮,態度頗為冷淡,兩名女生沒有想到容北會如此動作,都愣在原地,“我是沒有文丹妍的手機,可是,我有她家裏的電話。”


    “容老師?”那頭的文丹妍察覺出不對,急忙詢問。“沒事了,好好照顧阿姨。”說著就掛了電話。


    “在我的手機上安裝了定位插件?”容北翻轉著手裏的電話,有點漫不經心,“技術這麽厲害何必留在文傳學院屈才呢?不然轉去計算機?”


    “容老師…對不起,我…”兩人嚇了一跳,立刻討饒,“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是看妍妍這幾天不開心…我們…”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這是你們父母從小就應該教你們的道理。”容北揉著額角,那麽溫吞的語氣,內裏卻一片殺氣,“不要再做無聊的事情,不然我們隻能信息學院見了。”隨手將手機跑向一旁的人工湖,隻有撲通的落水聲。


    兩人回過神,容北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苗易見他們走遠,立刻喚來護士,討了雙拖鞋,大搖大擺走出病房。她也沒打算走遠,隻是在樓下漂亮的小花園裏坐一坐。


    小花園在門診樓和住院樓之間,苗易連蹦帶跳才能表達出對自由的熱愛,正走在二層的天橋過道上,忽然從牆壁上消防栓的玻璃裏頭發現有人跟著她。


    那人一身寶藍的襯衣,袖子挽起一半,黑色西裝褲倒是挺拔,一頭黑髮略短,麵上帶著一個白色的大口罩,左邊還有個過濾器,乍一看去倒是有點像是防毒麵具,擋了大半張臉,有些神秘而詭異。


    苗易故意慢下步子,偷偷從一旁觀察,那人果然也慢下步子,兩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而加快步子,那人也會大步起來。


    心裏一驚,忍不住回頭,那人淩厲的視線裏交纏著驚惶與不可思議,複雜得叫人害怕。苗易四處打量,一轉身鑽進了消防通道,身後的人跟上來,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樓道裏,駐足片刻,才抬腳離開。


    厚實的通道大門口,苗易連呼吸都放輕了,知道他的腳步漸漸消失在走廊上,才敢站起身,通道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略晚…昨天吃瘋了,今天胃疼了一天…不能吃好吃的真身殘念啊!不是我不想回評,是晉江抽的嘞…根本回不了!所以大家留吧,我都有看到的吶…ps:s高一喲,不是大一!他們很早就認識!望天,劇透遭雷劈!每日一笑:晚上自習,班主任不在,班裏亂鬧鬧的,這時年級主任從後門進來,把我們凶了一頓。班裏頓時安靜了好多,接著他又從前門進來了,點了點頭說“這個班還不錯,不像剛才那個班一樣” 全班同學頓時都把課本擋在麵前……


    ☆、苗易,變態跟蹤狂


    苗易心悸不已,剛剛她腦子裏閃過不好的念頭,這樣奇怪的裝扮,大概也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是成啟的手下,她正好遇上了追債的。


    趴在天橋上,看著那人從門診樓走出去,個頭高且身姿挺拔,看背影倒不像是成啟這種地痞流氓駕馭的了的。


    那人似乎有感應,莫名回頭,苗易猛地蹲□,抱住腦袋,天橋的圍欄沒過她的法頂,將她整個人藏住。


    眼前是一雙登山鞋的鞋尖,她順著褲管往上看,是容北。他彎腰俯視與她抬頭仰視,視線正好撞在一起。


    “阿忍,你是在和誰玩兒捉迷藏呢?”容北輕笑,大掌伸到她麵前,想要拉她站起來,苗易急忙擺手,指著圍欄:“剛剛有個變態跟蹤我!就是那個穿藍色襯衣的。”


    容北聳了聳眉頭,好奇地向下看,就這樣收不回視線。仿佛被定格住,他麵上的表情從最初溫柔的笑漸漸刻板,最後褪得幹幹淨淨,微微眯起的眼神第一次這樣清晰。


    等苗易蹲得腿都麻了,才揪了揪他的褲腿:“那人走了沒有?”容北回頭,盯著她看了片刻,那種目光真是叫她毛骨悚然。


    “容北,拉我一把,腿麻了。”緩了口氣,苗易主動向他伸手求援,容北才算是回過神,扶著她的腰肢,讓她靠著自己站穩。


    “阿忍,你不認識他嗎?”容北小聲地問。“包成那樣誰認得出來。”苗易揉著小腿,望向剛才的地方,往來的人群裏並沒有那個人,原地隻留下了一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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