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便舉起一隻手甩甩瓶子。髒汙的標籤貼在上方,寫了4個藍字:“不可服用”,下頭則是很大的紅字:“毒藥”。


    菲爾博士俯眼凝看希莉雅。


    “親愛的,這下你可懂得,”他問道,“雪普頓醫生為何不相信你講的瓶子的事?”


    “隻怕,”希莉雅無助地說,“我什麽也搞不懂。”


    “你回答醫生問題的時候,一口咬定瓶子貼的標籤除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字以外什麽也沒寫。印刷標籤一般都會列出藥劑師的名字,或者藥商名稱,而且說明藥性。這下看來,有人隻是……”


    菲爾博士陡地打住。


    “探長!”


    “先生?”


    “我要更仔細地瞧瞧瓶子!拿好了讓我看清楚!”


    菲爾博士的手電筒定在標籤上頭,光束旁邊出現了一張沒有身體的粉紅臉龐以及一隻毛躁調整眼鏡的手。


    “不過這個,”一會兒之後他說,“還真的是印出來的標籤。”


    “喔!”克勞福探長點點頭。“我剛也在納悶呢,先生。”


    “不是描出來或者畫上去。是印的。噢,哎。印得很糟,對。字母不齊。不專業。不專……”


    喘籲籲的聲音越講越淡。菲爾博士低下手電筒。他的眼睛變得呆滯,扭曲的臉孔漸轉陰沉。


    “我說啊,”他表示,“可有人提過(在哪兒倒是?)凱斯華的遊戲間有個玩具印刷機,配了三種顏色不同的字版?”


    “當然有,”希莉雅回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曉得的。不過,菲爾博士!請聽我說!我想問你……”


    “索林·馬許可知道有這玩具印刷機?”


    “知道!但是……”


    “我可否(哼咳)過去看一看吶,也許?”


    “隨時都行。不過,菲爾博士!拜託!你該不會是說,”希莉雅伸出手來,如果克勞福沒止住她的話,眼看就要碰上瓶子了,“你該不會是說,這個真的就是了吧?就是原來——那個?”


    她聲音裏百分百的疑惑,那種已經滋長了一段時間的驚詫感,叫其他人都瞪起她來。


    “老天,小姐,”克勞福呼道,“你到底希望怎樣啊?”


    希莉雅吃了一驚。“我……”


    “就我所知,小姐,一直追查瓶子的就是你。然後,等我們找著了,你又目瞪口呆,一副從來沒有瓶子的模樣。你到底希望怎樣啊?”


    “不知道。我失言了,請原諒。”


    “探長,”菲爾博士機關槍般爆聲道,“塞子還在瓶裏算是咱們一點小運氣。就算毒藥在溶液裏,痕跡想來有可能還留著。你能聯絡上哪個病理學家嗎?”


    “齊本漢這兒嗎?”克勞福的語氣非常不以為然。“英格蘭數一數二的就在此地。”


    菲爾博士呼叫老天要一本筆記本跟一枝鉛筆——這兩者他身上都有,隻是找不到——於是何頓便提供了他的所需。克勞福握著手電筒時,菲爾博士往紙上寫下兩個詞撕下來,然後交給探長。


    “好啦!”他繼續興奮地說道,把何頓的筆記本塞進他自個兒的口袋。“把你的病理學家請來測這兩種成分吧。第一樣的分量多,第二樣的少。如果……”


    克勞福朝著紙猛皺眉。


    “這兩樣,先生,可都是聞名的毒藥啊!一起服用的話,會在那位可憐的女士身上產生那種效果嗎?”


    “會。”


    “菲爾博士,”何頓插口道,他已經沒法忍了,“這些恐怖的毒藥到底是什麽?聽了好幾遍,還是沒人提起半個名稱。這方麵的事我了解的算是不少。瑪歌是死在什麽手裏?”


    “親愛的老弟啊,”菲爾博士回答說,麵無表情地抹抹前額,“其中沒什麽玄妙。很簡單的東西。不是什麽新花招。毒藥……”


    “聽!”克勞福插嘴道。“把燈熄掉!”


    黑暗與月光降臨。


    “有人在教堂旁邊講話,”克勞福耳語道。


    “聽我說!”菲爾博士咕噥道。他的手重重落在何頓肩膀上。“我們現在絕對不能被打擾。他們跟我們一樣有權來這兒。過去趕他們走。隨你編什麽理由,總之要把人趕走。別跟我爭!去吧!”


    何頓去了。


    就在他好像比以往更接近希莉雅時,就在案子的曙光就要出現時,他卻被支開了。


    不過這果真是一線曙光嗎?


    他輕快地在石子小徑旁的青草邊沿移行,穿過迷宮般的墓碑和樹木,他麵對著必須麵對的事情。在一方石盒裏——除了塞入沒人動過的封印的門以外沒有其他入口——有人在棺木之間跳了場死亡之舞,但卻沒在沙上留下足跡。


    這不隻叫人迷惑,也叫人瞠目結舌。感覺是天衣無縫。雖然被其中魔力所蠱惑,何頓仍然無法相信這是超自然力量——如果這種力量果真存在的話。超自然力量,照說可不會扯上毒藥瓶。


    怎麽回事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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