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申有些驚訝地看著飛過來的東西,又看到了一臉驚慌的母親和滿臉錯愕的父親,這一閃神,就沒有及時避開,好在那東西砸得也不準,從唐申的額角飛了過去,帶起一層血皮,滑出一道血痕,鮮豔的血滴順著額角就流了下來,襯得本就白的肌膚越發的蒼白如雪。


    邱氏一聲驚叫撲了過去,流著淚拿著帕子在那額角上小心地擦著:“你這孩子怎麽不閃呀?啊?疼不疼,疼不疼?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呢?你爹能害你嗎,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們的苦心呢?我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呢,怎麽這麽傻呢?”說著伏在他的肩上哇哇哭了起來。


    雖然額角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但唐申並沒有抬手去擦,隻是有些怔怔地任於母親抱著,好一會等著母親哭得小聲了些,才淡淡地說:“我既然決定的事,就不會允許自己後悔了。”他伸手托著母親坐到旁邊,取過她手中的帕子給她擦拭眼淚:“爹,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也知道和鼎武在一起要麵對什麽,我比你們都清楚。”


    邱氏聽得怔忡,拉著他的手焦急地說:“申兒,你若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以後可怎麽做人呀?走出去都被人戳脊梁骨!你又聰明又能幹,何必做那讓人瞧不起的事呀?啊?申兒,算娘求你,娘隻求你好好的呀!”說著又拉著唐申的手痛哭。


    唐申歎息一聲,卻沒有說話,緊緊抿著的唇和堅定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唐廣德從剛剛的愧疚中走出來,狠狠瞪著他:“你是做死也不肯讓步了?”


    唐申微微挑眉,直直地看著他,鮮紅的血液邊,烏黑的眸子清澈明亮,看得唐廣德心如死灰。抬起手來有些困難地指著他道:“你給我想清楚,你若是不回頭,就不再是我兒子!”


    唐申擰起眉沒有說話,邱氏著急地哭叫:“申兒!申兒!你別做傻事呀!”


    唐申歎息:“爹,娘,兒子並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兒子隻知道,兒子與鼎武在一塊很開心,他對我很好,非常寵我管我,讓我覺得舒服快活。”看了看一臉震驚的邱氏和唐廣德,唐申抽回手攏在一起平靜地說:“人活一世,長則百年許,短不過二三十年罷了。兒子身子虛弱,精心調養也不知道有幾多壽長,兒子很想珍惜這些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塊,盡可能讓一生都快快活活的。那些指責詆毀謾罵兒子都不在乎,等兒子化為一捧黃土,更聽不見見不著,又有什麽可在乎?兒子隻想為自己活著。至於子嗣,唐家已經有後,兒子雖然自己注定無後,但有鼎武陪伴一生,足矣。”


    唐廣德立刻怒吼:“你怎麽又知道他會陪伴你一生?”


    唐申笑得灑脫:“就算不能陪伴一生又如何?今天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已經幸福到足夠讓我回味,即使哪天分開,我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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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氏張口結舌地看著他,突然感覺到一陣絕望。兒子不會回頭的,即使他爹不再認他,他也不會回頭的。她有這樣的感覺,伸手想抓,卻看著兒子轉過來的視線頓住了。聽著他帶著淺淺的笑容說道:“娘,隻要兒子過得開心,比什麽都強,不是嗎?”


    唐廣德再一次氣得臉色發青:“開心?你以為你和一個男人在一塊能快活?他遲早也是要成親的!到時候你怎麽辦?啊?”


    “他不會成親。”唐申很自信,低頭輕笑,“他沒辦法碰除我以外的人。”


    唐廣德有些聽不懂,但仍火氣不小地吼:“你根本就是被他那些甜言蜜語給騙了!你怎麽知道他是真心的?那些話根本都是說來騙你的!”


    唐申笑笑不語,唐廣德喘口氣繼續罵:“你生病,咱們砸鍋賣鐵也給你治!你不成親,就讓寅兒再生個孩子過繼給你也行!但咱們得抬頭挺胸做人,堂堂正正做事!你想一輩子讓人指指點點的瞧不起嗎?”再喘會氣,唐廣德語重心長:“你聽他說那些漂亮話,以為他對你最好,那都是騙你!他出生富貴,怎麽可能一生無婚無子?再來,他在朝中為官,最重名聲臉麵,怎麽可能對外人說他就你一個?他與一個男人在一塊,會讓朝中同僚和皇上怎麽看他?他盡早會撐不下去!申兒,你是我們最愛的孩子,爹娘難不成會害你不成?”


    唐申支著下巴想了想,發現他爹說的這些理由完全都不存在。首先,那個男人會說甜言蜜語欺哄他才奇怪了,他隻說會實話,即使那些實話聽到耳裏比甜言蜜語更動聽。再說,他成親?他要是能成親,華夫人就不會把自己當成救命稻草了。最後,名聲臉麵?他隻要有那身殺氣就夠了,管他什麽名聲臉麵的,而且,現在滿朝上下,誰不知道他喜歡一個男人,尤其這次告假,皇上也早就知道,看他連禦醫兄長都拖著一起下江南來照顧心上人,就知道他對自己是用了什麽樣的心思。


    看看這些,他還擔心什麽?就算真的有那麽一天,他也會感激他今天對自己的專一和用心的。所以,他必須回應他,在他愛著自己的時候,努力回應他平等的感情,並和他一起努力將這段感情長久的維持下去。


    唐申笑著說:“爹,娘,不如這樣吧。在您兩位有生之年,如果他變心,我就馬上和他分開成親生子。若他堅定不移,您兩二位就不能阻止我們在一塊。”


    這條件聽著是可以接受,可咂摸一下怎麽覺得那麽奇怪呢?這樣不就是說,他們不能阻止他們現在在一塊?而且兒子這意思,難不成是隻要那男人不變心,他就決不回頭?


    唐申掰著手指頭說:“不管怎麽樣,我也得在京城裏呆個三五年的,您二老這三五年裏也在京城裏看著,隻要他成親,或是去了妓院之類不幹不淨的地方,再或是和哪家小姐有了什麽傳言,隻要屬實,我馬上就回家準備成親。三五年後,我病好了,若他還對我一心一意,就算是非常難得了。兒子若過得不錯,為什麽不繼續下去呢?您二老活夠的時候,他若還是對我堅定不移,也就足以證明他的用心了,兒子自然不能辜負了,難得有一份真心,兒子可不想浪費了。”


    過了好一會,邱氏有些結巴地問:“你……你這是說,隻要他不放棄,你就不回頭了?”


    唐申眨眨眼睛,揚起嘴角笑了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露出雪白的牙齒,點頭說:“我喜歡他,所以隻要他還喜歡我一天,我就不會放棄的。”


    這話聽得邱氏臉紅,卻有一些觸動。兒子這麽歡快明亮的笑容,真的很少見到。她的兒子是一個內在極為成熟懂事的孩子,什麽都淡淡的,像是一幅山水畫一樣的清雅出塵,卻也非常缺少色彩。有的時候,難免會覺得他有些不像正常的孩子那樣愛笑管跳的活潑可愛,卻也成熟得讓人有些心疼。但現在才知道,他是會那樣笑的,笑得那麽快活,那麽自在。


    “啪。”


    一粒白子落在棋盤上,本就七零八落的黑子越發的無路可走。可那執黑的人顯然漫不經心,隨手捏起一粒黑子選了一個位置就放下,光看那落到白子中間去的黑子就知道他現在根本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下得白子那方完全沒有意思了。


    華鼎文不下了,托著下巴看著一臉焦急的弟弟:“這麽擔心?”


    華鼎武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抬眼看著窗外,從窗子可以直接看到從外麵走進來的人。雖然下雨,有些霧蒙蒙的看不清,但他也確實沒有早該回來的人。自唐申被唐家二老叫走,華鼎武就一直焦躁,擔心得團團轉卻被唐申命令不許跟去,隻好在這裏陪著華鼎文下棋。


    可該死的,他怎麽能靜下心來下棋?


    華鼎文跟著看了一眼外麵,沒有看到人,回頭抬手收拾棋子:“申弟不管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也終歸是他們的兒子。再說,他畢竟沒有十惡不赦,隻不過是和你在一塊罷了。”


    華鼎武知道他說得不錯,可他就不放心。唐申的父母氣成那樣,唐申不但沒有一開始就去解釋,反而硬是拖了兩天,這無疑會更加惹怒二老。自己不是沒有勸過,但他卻笑著不在乎地搖頭,華鼎武明知道不應該,還是想著拖一天是一天,結果今天唐申被叫走,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回來,怎麽能不讓他著急?


    最終忍無可忍了,華鼎武站起來:“我去看看。”


    華鼎文連接拉住他:“你站住!你不能去參合!”見華鼎武一臉的焦急不安,華鼎文歎息一聲道:“你不要關心則亂,想清楚,唐家父母就是因為你才對唐申生氣,你去了,他們豈不是更生氣了?一個不好鬧得大了可怎麽好?你放心,冬月不是說了,若是有了什麽不對會馬上來叫你嗎?且安心坐下,才這麽一會,不會有事!”


    華鼎武坐下了,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外麵,身上隱隱有殺氣翻湧,看來確實是擔心得不行了。華鼎文完全可以想象若是唐申被折騰了一番,他絕對會不管不顧地衝去給唐家父母一頓好受。好笑地搖搖頭,叫來在一邊玩那些機關模型的衛亭,讓他陪自己下棋。


    終於,一道鴉青色的人影從雨中慢慢出現,撐著一把黃色的傘,就這麽悠然地一步步走了過來。華鼎武身上的火氣頓時消散了去,華鼎文好笑地看了過去,眼睛卻猛地一細,站了起來冷聲道:“文書,去拿我的藥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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