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昂……”他喃著,直睇著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內心,然而他的目光卻被他的身軀給吸引著,曾幾何時他已成長得像個男人,完全的男人軀體,可他卻莫名的口幹舌燥,心跳失控地顫動著。


    李叔昂瞅著他,笑了笑。“大人,我已經過了為他人而活的年歲了,從我離開李家之後,我就隻為自己而活,旁人的看法之於我,一點意義都沒有。”話落,甩開了宋綽的鉗製,離開了浴池。


    宋綽回頭欲開口,卻瞥見布滿他後頭肩頭的咬痕和吻痕,不禁愣住。


    “你……”


    “嗯?”他微回頭。


    “為了錢財,你可以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宋綽驀地怒斥著。


    李叔昂錯愕不已,搞不清楚他的火氣到底是打哪來的,方才還風平浪靜,現在倒是莫名地颳起狂風暴雨了。


    “我再也無法忍受和你同處一室!”話落,宋綽怒不可遏地從他身旁走過。


    李叔昂呆在原地,聽見宋綽快速地穿衣後離去,他扯了扯唇,苦笑著。


    算了,宋綽這種態度,他還比較習慣些。


    隻是……失落總是難免。


    +++++


    宋綽近來像吃了火藥,同僚和下屬一個個被爆得不敢靠近他的辦事房,而一回到家,就連兩個弟弟都避著他,省得遭池魚之殃。


    至於梁氏,打從那日宋綽回府後,就被奪了權,賜田和族田都不準她插手,還對她三令五申,再違反族訓,立即休妻,嚇得梁氏躲在房裏,連氣都不敢吭上一聲。


    這些日子以來,宋綽隻有往返宮中和宋府,再無涉足李家牙行和照雲樓,壓根不想再睬李叔昂的私事,可偏偏今兒個聽見戶部和工部尚書閑聊,提及李家牙行的胭脂米至今尚未送進宮,教他不得不又往牙行走去。


    十月了,胭脂米再不送進宮,真應接不上的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理該不管回府的,可他的雙腳偏像是有自個兒的意誌,朝照雲樓走去。


    “大哥。”


    一進照雲樓,二掌櫃都還沒迎上前來,反倒是先遇到了宋紜。


    “二弟,你怎會在這兒?”


    “通政司的同僚約著來。”他簡單幾字交代著,不想說實是近來府中氣氛差,他和三弟恨不得天天外宿。


    “煙花之地少走動。”


    “……皇上禦賜了匾,還算是煙花之地?”宋紜指了指高掛大門上的匾。


    宋綽無奈地嘆了口氣,話說當初照雲樓花魁兼大掌櫃瀲灩,陰差楊錯地教他給查處身份乃為遭受冤屈的大臣之後,經他平反後,被七王爺收為義女,而後嫁給了京衛指揮使,而皇上仍舊擔心他人看輕瀲灩的出身,所以禦賜匾額,添了個清流二字,昭告天下照雲樓非尋常煙花之地,而是藝館,賣酒賣湯就是不賣笑也不賣身。


    這個匾更是讓李叔昂臉上有光,在京裏幾乎是可以橫著走了,誰教是他當初慧眼看中瀲灩,將她從蟠城的煙花之地贖身栽培的呢。


    不過,匾歸匾,樓歸樓,哪怕照雲樓不像一般的煙花之地,可青樓是煙花之地的概念,在百姓心中是根深蒂固的,不是靠一塊匾就能改變看法。


    “大哥怎會來?”雖然不想問,他還是努力地開了金口應付應付。


    “就準你來?”


    宋紜委屈,早知道就閉嘴。


    宋綽看向四周,半晌才問:“有沒有看到李叔昂?”


    宋紜馬上明白大哥是來找李叔昂的。“方才他的嫡兄來找他,似乎是往敘雅堂那頭去了。”因為大哥的關係,他和李叔昂是認得的,但來往不深,不如三弟。


    “李伯昱找他?”問著,宋綽已經朝敘雅堂那頭走去。


    他記得敘雅堂靠近柳園,那兒離其他房間院落有點距離,通常為了密談才會在那兒。


    “李叔昂什麽表情?”路上,他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什麽叫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他是笑了,攢眉了,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是怎地,你就不能多說一點,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啞巴嗎?”不是他要嫌棄自家二弟,再怎麽惜字如金也該有個限度,說起話來不清不楚,真教人著急。


    “笑臉。”


    “他會對著李伯昱擺笑臉,你不會連眼睛都壞了吧。”


    宋紜覺得,他還是回家好了。


    “李叔昂那傢夥最怕的就是李伯昱了,哪可能對他擺笑臉……”


    宋綽說著,剛好行至敘雅堂外,隱約就聽見敘雅堂裏傳出笑聲,那笑聲他要是沒聽錯,應該是李叔昂的笑聲,笑得非常虛偽而造作。


    他放緩腳步,見燕回就守在門外,朝他比了個手勢,就光明正大地站在門邊偷覷兼偷聽裏頭的狀況。


    “別說大哥不幫你,要多少你盡管開口便是。”李伯昱豪氣幹雲地拍著胸口。


    “能得大哥如此疼愛,弟弟真是受寵若驚,開心不已,不過這事我已經找到人幫忙了,石數也已經湊足了,過兩天就能運進京了。”李叔昂嗬嗬笑著,笑得桃花眼都眯了,可惜宋綽一看便知虛假。


    “真的還假的?你可千萬別嘴硬,到時候要是真給不了貨鬧了事,可是會牽連我的。”


    “大哥別擔心,這事怎麽也扯不到大哥身上去,況且我真的已經湊足了,也就不好讓大哥白忙一場。”李叔昂從頭到尾擺著同樣的笑臉。“看在大哥這麽幫我的分上,今兒個在照雲樓裏的花度,全都記我帳上。”


    李伯昱笑得極冷,環顧四周。“當年爹和祖母說你是個經商奇才,如今看來,兩位老人家眼光確實是精準,你不管經手什麽買賣,全都做得有聲有色,聞名遐邇。”


    “大哥說笑了,弟弟還不成熟,還盼大哥多加提攜。”


    “說真的,你說胭脂米都湊足了,可就我所知,市麵上的胭脂米早已都被收走了,你哪裏還調得到貨?”說到底,他是壓根不信他湊得到貨,才會特地上門找他做買賣,當然狠敲他一筆是必要的。


    “說來也是我運氣好,識得的人多,貴人也多,久這麽東湊西湊的,就能把貨給湊足了,說來真是萬幸。”


    “對方到底是誰?”李伯昱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畢竟他花了大把銀兩將南北幾個栽種胭脂米的田莊的出產都給買盡了,絕不可能還有漏網之魚教他湊得了數。


    “大哥問這個做什麽呢?”李叔昂笑嗬嗬。“就算說了大哥也不認得啊,倘若要我引見,也得有幾分機緣,畢竟貴人也不是都那麽容易就撞見的。”


    李伯昱揚著笑,心底卻咒罵著小賤種,最終悻悻然離去。


    宋綽趕忙推著宋紜退到轉角處,省得跟李伯昱打了照麵。待李伯昱走遠了,他才又踏進敘雅堂。


    正要離開的李叔昂一見到他,不禁無奈一嘆。“大人大駕光臨,真讓照雲樓蓬蓽生輝,小的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看向他身後的宋紜,神色才稍霽了些,笑意跟著真誠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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