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吧這些精緻的玩物據為己有,總是會還回去,因此於是一類的言官也沒辦法彈劾他,歐陽銼見他玩的高興,而且既不會損害朝廷律法,也不涉及貪腐,便樂得推波助瀾,隻是想讓他臉上的笑容能繼續保持下去。


    蔡霖自從重新進入幹安宮,似乎放下了一切心事,吃的香,睡的好,心情舒暢,肌膚漸漸有了光澤,身子也不在市皮包骨頭,臉上更有了真心的笑容,雖然淺淡,卻讓人一見便大受感染,也會從心底歡喜起來。


    他晚上睡覺時總是不自覺地鑽到歐陽銼懷裏,像是依戀大人的孩子。歐陽銼喜歡抱著她的感覺,那會喚起他對少年時美好生活的記憶,讓他想起曾經的江南,那些山高水長,那些花紅柳綠,走不完的江湖路,唱不盡的相思曲……


    皇帝對蔡霖的寵溺很快就傳代京城以外,傳播大江南北,好在這位的到皇帝專寵的男子並沒有太多的喜好,對已皇帝並沒有在全國各地為他搜刮神東西,隻是傳說他喜歡玩賞精美的玉雕,但從來不奪人所愛,有特別的才多卡幾日,一般都會送回,實在別人要送,他卻之不恭,才會留下,另一件事餡王世子所贈。這兩人一個是國丈,一個是皇上的侄兒,身份不一般,蔡霖收下他們送的玉器。肯定不是貪財,而多半是為了給兩人麵子。


    無論宮裏宮外有寫什麽議論。蔡霖都沒有改變過,既沒有持寵而嬌,也沒有拿腔作勢,變的奇形怪狀。看過那麽多玉,他似乎也倦了,於是每日就在幹安殿中看書,偶爾撫琴為樂或獨自對著棋枰打譜。他過了這麽多年孤單的日子,似乎早就習慣了,懂得在寂寞中自得其樂。


    連著三天,歐陽銼下朝後按慣例會幹安宮陪蔡霖用午膳,進門後映入眼簾的總是他消瘦的背影。他做在涼亭裏看著湖中凋零的蓮葉,安靜的身姿裏透出濃濃的寂寥,臉上也不在有笑容。


    深秋的陽光很蒼白,涼風過處,樹葉一天比一天枯黃,歐陽銼看著他身旁那些在風中翻飛的落葉,心理漸漸心疼起來。


    雖然蔡霖什麽也不說,他也知道宮裏過的這種日子枯燥至極,想了兩天,他決定帶這孩子出去散散心,便對他說:“文暄,朕陪你去魏莊的家看看吧。”


    蔡霖眼睛一亮,“可以嗎?”


    “當然可以”歐元銼寵溺地看著他,溫柔地笑道,“我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以前朕在民間行走,常和你五叔在客棧或民居投宿,那些日子真是逍遙自在啊。”


    蔡霖很開心“我以前也聽五叔提起,與至交好友一起行走江湖,彈劍作歌,詩酒風流,不亦快哉。那時候我很羨慕,想著以後也要像五叔那樣過日子……”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笑容一斂,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便不再提起那些過去的事了。


    歐陽銼走過去,摟著他的劍,輕聲安慰道:“文暄,朕與你一樣,也經過很多艱難的事。隻是,從某種意義來說,朕比你更難。你遭遇毀家滅門,一切身不由己,雖然紳士堪憐,到底用不著做出抉擇。到了今時今日,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是難受還是懊惱都無濟於事,還不如放開心懷,好好過日子,朕當初……唉,如今悔之晚矣,就隻能不悔了。文暄,朕希望你能過快活的日子,比你過去的每一天都快活,你想要什麽,盡管對朕說,不要悶在心裏。”


    蔡霖看著湖麵上的淡淡漣漪,沉默了好一會,輕輕地說:“陛下,對你很重要的你與你很喜歡的你放在一起,你會選誰呢?”


    這是大逆不道的言語,他卻渾不在意的問出來,而歐陽銼也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以前從來沒有人對他提出這樣的問題,也不會讓他做出抉擇,他們隻會要求,規定。壓製。在那些混亂的日子裏,內有強悍的弟弟們陰謀奪位,外有大權的重臣虎視眈眈,他沒有時間風花雪月,也沒有就會去做出抉擇,他隻有一條路,活下來、登基、鞏固皇權,然後才有可能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過去他覺得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隻要看到蔡霖,他就開始疑惑,這一切真的是值得的嗎?


    他也沉默了,隻是把臂彎中的人樓的更緊,似乎這樣就可以使時光倒流,他一切重新開始。


    第38章


    魏莊仍然很平靜,隻在當初白楚和白賁率大隊人馬衝進來,把台子從山上救出來的時候引起了轟動,現在漸漸也平息了。


    歐陽鏗已經知道魏莊的情形,便沒有大動幹戈,而是輕車簡從,隻帶了幾個打扮成隨從的護衛,看上去像是出去遊玩的富商或鄉紳,與蔡霖坐在馬車裏出了京城,直奔魏莊。


    蔡霖有些不安,“皇上帶這麽幾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歐陽鏗微微一笑,“他們不是普通的侍衛,個個身手超卓,萬夫莫當,你就放心吧。”


    蔡霖點點頭,也就不再擔心。對於歐陽鏗的話,他總是很單純地相信或聽從,並不會說那些常見的“聖明燭照”、“皇上英明”、“陛下聖斷”之類的陳詞濫調,讓歐陽鏗很開心。那些皇子公主三歲以後就會說那些話了,隻有蔡炫,即使知道了他是太子,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歐陽鏗微笑著,忍不住拉過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帶著寵愛地柔聲問道:“最近看到什麽好玉沒有?”


    “太多了,那些大人們送來的玉件件精緻,宮中的藏品更是美妙,都是好東西啊。”蔡霖很感慨,“我家祖上是靠玉起家的,在這上麵頗有心得,自幼先祖父和先父就教我鑑賞玉石,給我看過家中歷代祖先收藏的珍品。家破之後,我再也沒有心思琢磨這些,辛苦掙紮,無非是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不過,學到的東西卻還記得,這是去世的親人們留給我的,怎麽也不會忘記,現在左右無事,便撿起來打法時間。”


    歐陽鏗不想他太難過,把他攬過來抱住,輕聲說:“你五叔當年也給我看過不少珍品。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每見一次麵,我發現他身上的那些掛件都不一樣,每件玉飾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當時我還以為他是哪家官宦的紈絝子弟,便著意與他結交,想著順藤摸瓜,剷除貪官汙吏。你五叔坦蕩磊落,我問他什麽他都說,還拉我去看你家的玉石鋪子,我才知道,蔡家是江南首富,主要經營玉器、綢緞、藥材,你們有天下最出色的玉匠,所以才會不斷出精品。你五叔隻是好玩,把那些掛件拿來玩兩天,還是會送回鋪子……”說到這裏,他目光一凝,“對啊,我怎麽忘了,應該從玉器入手。當年你家珍品無數,搶走那些東西的人絕不會輕易毀掉,玉雕又不像金銀可以熔了重打,必是原封原樣地銷贓。我真是糊塗了,竟然沒想起來。”


    蔡霖眨了眨眼,也來精神,“是啊,我家那些珍藏的玉器雖然不多,但每一件都價值連城,隻要曾經露過頭,肯定會引起轟動。”


    “嗯,我們先到廷尉衙門去找柳仕逸,回頭再去魏莊。”歐陽鏗用腳踢了一下廂壁,馬車立刻停下。他高聲說,“掉頭回城,去廷尉衙門,快點。”


    “是”外麵的人齊聲答應,車子很快就掉頭疾馳。


    蔡霖仰頭看向歐陽鏗,輕聲說:“我那兒有不少大人送來的玉器,有些我看著眼熟,可能是當年我家玉器店賣出去的成品,不過我以前小,鋪子裏的東西見得不多,你要不要看一看?”


    “好。”歐陽鏗低頭瞧著他酷似故人的容顏,忽然一陣衝動,吻了一下他的唇,溫柔地笑道,“等回了宮,你拿給我看。”


    蔡霖呆了一下,忽然有些慌亂,掙紮著想要脫離他的懷抱。歐陽鏗摟緊他,伸腿又踢了一下廂壁,馬車立刻停下來。他沉聲道:“去魏莊。”


    外麵的人沒有任何問題,立刻答應一聲,又掉過頭向魏莊奔去。


    蔡霖用盡全力往後退,可他體虛力乏,哪裏比得過身強體健的歐陽鏗,被他兩隻鐵鑄似的胳膊圈在懷裏,掙了半天也沒效果,反而累得氣喘籲籲。等他掙不動了,歐陽鏗才微笑著在他耳邊問:“朕對你不好嗎?”


    這句無比曖昧的話讓蔡霖徹底怔住,他發了半天呆才結結巴巴地說:“皇上……你……我……這……這不妥……”


    “有什麽不妥?”歐陽鏗笑著,愛惜撫了撫他的臉,聲音很溫柔,“文暄,朕也不瞞你,當年與你五叔曾經有一股情份,朕時刻銘記於心,從不曾忘。如今,你五叔不在了,你一個人孤苦無依,朕想要好好照顧你。”


    蔡霖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五叔當年……是跟你?”


    歐陽鏗詫異地問:“怎麽?你知道?”


    “我……知道一點。”蔡霖喃喃地道,“當年五叔過了弱冠之年仍不肯成親,我祖父逼過他,也叫父親去訓過他,可他仍然不肯聽從。我祖父祖母一向疼愛小兒子,就問他是不是外麵有人了,如果真看上了哪家姑娘,不管是什麽出身,都可以娶進門。我家人人都以為他喜歡上了倡優一類的女子,不便與家裏說,就想著隻要他高興,拿錢贖出來也就是了。他最後被逼不過,隻得承認喜歡的是個男子。我祖父氣得差點吐血,想要打他,卻又捨不得,隻得把他關在家裏,不準他出門。我父親去勸過,見他不肯聽從,又轉而去勸祖父祖母,終究還是依了他。不過,我們從來都沒見過他帶人上門過,後來還以為他是說著玩,不過是為了搪塞家人,其實還是不想成親,於是大家也就不提了,由得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沒想到,我五叔說的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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