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確是真的。”歐陽鏗當年聽蔡炫說過這段風波,還為蔡家長輩的寬容大度感動,對他們兄弟友愛的家風十分羨慕。他將臉頰貼在蔡霖的額上,輕輕地說,“你的祖父祖母都很好,還有一個好父親。”


    “是啊。”蔡霖出神地想著多年以前的那些往事,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滴到歐陽鏗圍在他腰間的手上。


    歐陽鏗抬起他的臉,用衣袖印幹他臉上的淚水,溫柔地說:“朕一定會為你家人報仇的。”


    “真的?”蔡霖雙眉微蹙,“不管是誰做的,你都會為我家人報仇嗎?”


    “當然。”歐陽鏗對他笑了笑,輕輕地說,“你相信朕嗎?”


    蔡霖眨了眨眼,有些別扭地動了動,“我相信你,不過,你先放開我。”


    歐陽鏗沒再用強,而是張開雙臂,看著他向後退了一段距離,靠在對麵的廂壁上,這才微笑著說:“你跟太子是沒有可能的。就算我不反對,太後也不會允許,還有朝中重臣更要上奏彈勛。朕當年也曾是太子,皇後還是朕的親娘,朕都沒辦法講你五叔帶進宮,不得不忍痛將他留在淮左,自此天人永隔。現在拓兒是沒娘的孩子,皇後那邊一直在盯著他,隻要他一步走錯,就會被人抓住把柄,掀下儲君之位,再也翻不了身。你願意看到拓兒為了你失去一切,甚至生命嗎?”


    “我……”蔡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半晌才垂下眼簾,低低地道,“我可以不跟太子在一起,但也不能跟你在一起。”


    第39章


    第一次看到神情緊張的蔡霖,歐陽銼忍不住微笑。他並沒有氣惱,發而溫柔地安慰,“你別怕,我不會勉強你的。”


    蔡霖大量了他一會兒,見他神情認真,不似作偽,也沒有玩笑的意思,這才相信了,不過,他仍然靠在廂壁沒動,不肯再接近他。


    歐陽銼沒有逼他,而是撩開窗簾看外麵的情景,然後問他,“魏莊怎麽樣?你喜歡那麽?”


    “喜歡。”提到自己的家,蔡霖的情緒好了很多,“魏莊很安靜,風景優美,民風淳樸,山上的猛獸很少下來傷人,也沒有匪盜之類的前來滋擾。我在那兒置了幾畝薄田,僱人耕種,倒也衣食無憂,逍遙自在。如果當時沒救太子,我大概會這樣過一輩子。”


    “不報仇?”歐陽銼的聲音始終很溫和,“如果沒遇到太子,你這一生都不打算為自己的家人討回公道了?”


    “我不過一介布衣,哪裏鬥得過管管相互?我不敢跟任何人提,隻怕一說出來,就會遭遇意外。”蔡霖轉頭看向窗外的廣闊田野,神情平靜,“不過,所謂天道循環,報應不慡,我相信蔡家那麽多人的血不會白流,老天爺終有看不下去的一天,會幫助我完成心願。”


    “是啊,所以上天把你送到宮中,看到了朕。”歐陽銼微笑著說,“朕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嗯,我信。”蔡霖看了看他,臉色變得柔和許多,淡淡地道,“如果當今皇上都不管,那我活不活的也就沒多大意義了……”


    “別這麽說,朕一定管到底。”歐陽銼的神情微微一變,沉聲喝阻,“你要好好活著,別想太多,不然你家那些去世的親人都會不安的。”


    “嗯。”蔡霖平淡地點了點頭,又待在廂壁上看窗外的提田原風景。他久病未愈,再添憂思,眉宇間露出倦意,看上去有些憔悴。


    歐陽銼握住他的手,蔡霖驚得本能一縮,想要掙脫。歐陽銼握緊了不放,溫柔地說:“不怕,萬事有我。”


    蔡霖一怔,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移開目光,卻終究沒再掙紮。


    他們在途中的小鎮用過午膳,歐陽銼命馬車緩緩前行,不必趕路。蔡霖十分睏倦,在舒適的車廂裏漸漸熟睡。歐陽矬便出去騎馬,向同行的護衛和跟來的侍候的晏九吩咐了一些事,這才按轡徐行,欣賞沿途風光,順便看看當地民情。


    直到酉時,他們才抵達魏莊。馬車直趨河邊的瓦屋,在房前停下,歐陽矬策馬走到車邊,掀開簾子一看,見蔡霖睡的很香,不由得笑了。


    蔡的身上搭著他給蓋上的薄毯,黑色的眼界在蒼白的肌膚映襯下分外鮮明,臉上也沒有了那些憂急思慮,看上去就像個孩子般天真純淨。


    歐陽鏗看了一會便下馬登車將她抱了起來,在他耳邊輕聲喚道:“文宣,醒醒,現在別睡太多,不然晚上就睡不著了。”


    蔡霖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到了麽?”“到了”歐陽輕笑,“我們下車吧。”


    “哦。”蔡霖仍在半睡半醒之間躬身鑽出轎廂,卻被猝然而至的光線晃花了眼,身子搖了兩下差點摔倒地上。


    站在車旁的晏九急忙伸出手想接,歐陽鏗已經沖後麵抱住蔡霖的腰,笑著說“當心。”


    蔡霖有些不好意思,也徹底清醒過來,這才小心的跳下去。他看著自己的屋子,見房前的小院子井井有條,並無灰塵雜糙落葉之類的東西,似乎有人才來收拾過,不由得有些疑惑。


    房門上的鎖還好好的,他掏出鑰匙打開,正要推開,歐陽鏗卻將他輕輕拉開,讓護衛去開。蔡霖呆呆的看著那幾個人圍著房子折騰,但也明白了他們是為了皇帝的安全,便沒有吭聲。


    仔細查了一會,他們確認沒有機關埋伏,然後有人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推開那兩扇木門。歐陽鏗等到進去的護衛出來,做手勢表示一切正常,這才和蔡琳一起走進屋子。


    裏麵的陳設不多,但生活用品都是齊全的,看上去很簡樸,蔡霖用著沒關係,可不能讓皇帝將就。晏九立刻從車上搬東西下來,撤下床上的那些土布被褥,換上錦繡絲緞。歐陽鏗嫌亂,便拉著蔡霖出門,笑著說:“帶我逛逛吧,我想看看你以前是怎麽過日子的。”


    “哦,其實挺平常的,我很懶。”蔡霖帶著他順著田埂往河邊去,“隻要不颳風下雨或下雪,平日裏我一般都會在水邊釣魚。”


    “是麽?”歐陽鏗興致勃勃得說,“這裏果然是好地方,不亞於桃源勝境。”


    “對。”蔡霖主動指給他看,“那天我就是在那裏看到太子的。”


    “哦。”歐陽鏗點頭,卻並沒有細問,反而對水裏有什麽魚,好不好吃這樣的是很感興趣,一直問長問短。


    蔡霖見他一副很不的親自釣魚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要是想試試,我們可以回去拿釣竿。”


    “好啊。”歐陽鏗很高興。


    蔡霖便跟他回去拿釣竿,晏九跟著來到水邊,為他們擺上棋秤、茶具,伺候的十分周到。兩人下竿後就在岸邊喝茶、下棋,有限的等著魚上鉤。


    已是深秋,風很涼,蔡霖穿著歐陽鏗送給他的裘衣,一張小臉仍在風中越來越白。兩人一盤棋還沒下完,到有兩條魚上了鉤。歐陽鏗開心的拉起來,交給晏九去把魚摘下,隨即轉頭道:“文宣,我們回去吧。”


    蔡霖沒有異議,便於他回房間。屋子裏溫暖的多,蔡霖脫下裘衣,換上夾袍,沒有一回臉上便有了血色。歐陽鏗很高興,親自上灶烹魚。蔡霖驚訝的站在旁邊看著,不由得嘖嘖稱奇。


    歐陽鏗動作麻利的把他們釣上來的魚剔鱗去鰓,一條做糖醋魚,一條做酸菜魚片湯,然後讓晏九在弄幾個菜,熱氣騰騰的端上了桌。


    歐陽鏗已經事先吩咐過,讓晏九和其他護衛都在廂房裏吃飯,他自己合蔡霖在堂屋裏用膳,沒有別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就像是他們兩人在這裏生活,這讓蔡霖漸漸有了家的感覺,心情也輕鬆了些,臉上慢慢有了笑容。


    歐陽鏗很高興,吃完飯後又接著與他聊天。屋裏沒有軟榻一類的家什,隻有堅硬的粗木椅子和方凳,坐久了不免腰酸背痛,歐陽鏗索性拉著他上床,靠在柔軟的錦墊上閑聊。


    屋外早已黑盡,房間裏燈火通明,更顯溫暖。蔡霖睡了一下午,這時精神不錯,便開心的與他談天說地。歐陽鏗以前與蔡炫一起走過不少地方,而蔡霖多年來四處流浪,走過的地方比他們還要多,兩個人談起各地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感覺十分投機,不是笑出聲來。


    歐陽鏗見他對自己不在戒備,便試探著伸手摟住他的肩。以前他就經常這麽做,蔡霖並未在意,笑著與他說起西北小吃的美味,從拉麵到涼皮,越說越垂涎欲滴,“那個涼皮啊,弄點小黃瓜切成絲,再到兩滴香醋,如果再有一點芝麻醬,那真是人間美味……”


    歐陽鏗看著他像個孩子班隊廉價的市井小吃津津樂道,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與蔡炫再也實力挨個光顧小吃攤子的美好時光,那張早已失去的笑臉於眼前的容顏重疊在一起,對他有著無比的吸引力。他不由自主地俯下頭去,吻住那張沒有血色的唇,著迷地品嚐著其中的甘美。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忽然變濃,迎頭罩下,讓蔡霖的聲音戛然而止。溫柔的親吻不帶一絲侵略性,反而充滿憐愛,疼惜,讓人無法抗拒。蔡霖的頭腦裏一片空白,等打偶回過神來,衣服已全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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