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這個吧?”


    袊子又拿起一個做成牛車形狀的寶石匣子,左看右看。終於買了兩個。


    “多精緻啊!”


    袊子現出滿足的神情。向店家要了一個大紙袋,把一個個小包都裝了進去,這才與風野出了商店。


    “再喝點酒嗎?”


    風野立刻表示贊成。兩人來到河原町大街。


    今天是星期日,昨天去過的幾家店都關門休息。兩人隻好進了路邊旅館的酒吧。酒吧朝向大街,在旅館最上一層,可以清楚地看到京都夜景。風野要了加水威士忌,袊子是白蘭地。


    “啊……明天就回東京了。”


    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袊子感嘆著,又接著說:


    “今天多喝點,一醉方休如何?”


    “算了吧,你醉了就亂來。”


    “哎?我怎麽亂來?”


    “其實也沒太出格。”


    “不過,帶我出來,真的很感謝你。謝謝!”


    袊子伸過來酒杯,風野輕輕地碰了一下,心想這趟沒白來。


    兩人再次在夜風吹佛下回到房間已是十一點了。


    微醉的衿子興奮異常,因為是旅行的最後一夜,風野慾火旺盛。兩人事畢後,風野想起該給家裏去個電話。


    “哎,你想什麽呢?”


    “沒……”


    風野閉上眼,不去想家裏的事,很快就睡著了。


    早上天氣晴朗,兩人都在八點前起了床。簡單的洗漱之後,一起去一樓的餐廳吃了早飯。


    本來,衿子星期一請了假不必上班,晚上再回去也行。但是,旅館的退房時間是十一點。


    早飯後回到房間,各人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衿子除了替換的衣服,買了不少禮物。所以,來時的旅行箱一下就塞得滿滿的。


    “哎,在你那裏放點行不行?”風野的提包裏隻有一身內衣和洗漱用具及準備在車上看的幾本雜誌,空地方很大。


    “別給我弄太沉了。”


    風野邊說邊剃鬍子。


    十點鍾左右收拾了行裝,正準備離開時,衿子卻立住腳環視著房間說:“就這麽走了,真有點可惜。不知什麽時候能再來這裏了。”


    風野聽了不禁苦笑了一下,拎起重了許多的提包,走出房間。


    下到一樓大廳,先把包存在行包寄存處存好,然後去結帳。


    房費略低於預算的三萬元。付了錢,兩個人就從旅館前乘計程車去了清水寺。


    清水寺和銀閣寺名氣很大,總是擠滿了遊客。風野和衿子自修學旅行以後都再沒有來過。有人會說,幾十年不變的遊覽路線沒意思。但是,對風野和衿子來說,就是想重走當年的路線。再者,這個季節來還是第一次。


    在通向清水寺的坡道前,兩人下了車。開始徒步上行。修學旅行時覺得這坡道很長,現在卻沒覺得那麽長。當時也可能因為排著長隊,不緊不慢地邊走邊看路兩邊的商店的緣故吧。


    故地重遊,清水寺的紅葉似乎分外鮮艷。在大戲台上看罷京都街景,即順著音羽瀑布下行,穿過樹林,走在下山的台階上。


    “要是再當一回高中生就好了!”


    袊子小聲說道。風野心有同感。


    從清水寺後邊進圓山公園,然後到八阪神社,從這裏再去銀閣寺。這條路線可以看到東山山麓一帶的所有名勝,但是,要走相當長的路程。兩人離開銀閣寺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了。


    秋風依然涼意襲人,陽光卻十分明媚。


    “哎,既然來這一趟,幹脆再去看看三千院和寂光院吧。”


    袊子是想按照著新幹線開車的鍾點,盡量多走幾個地方,反正班次頻密。嬌小的軀體卻有著令人吃驚的能量。


    風野多少有些累了,但是聽袊子一說,也覺得這麽回去是可惜。而且,如果表現出要回去的樣子,恐怕又徒然惹得袊子起疑。


    商量好了接著去大原,兩人就在銀閣寺附近的西餐館吃了午飯,然後上了計程車。往返的車費相當高,但是,風野手上仍剩了一點錢。


    到太原的很遠很遠,紅葉特別漂亮。三千院石階下的紅葉,紅得耀眼。兩人漫步在山路上,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


    “該去車站了吧?”


    “是啊……”


    袊子終於也現出倦容。


    再次乘上計程車,先去旅館取出行李,然後直奔京都火車站。


    時間已過六點,街上的霓虹燈與汽車燈交相輝映。


    約半個小時可以到車站,立刻上新幹線的話到東京也得九點半多,回到家就將近十一點了。


    明天是給周刊雜誌交稿的日子,還要出去採訪一趟。


    想到這些,風野一下子有些心急起來。


    到京都車站是六點半。在站裏的商店,袊子買了點老滷菜和其它京都特產。結果,乘上新幹線時已經快七點了。


    星期日晚上,乘車的人很少。但是,風野一咬牙買了軟席座票。


    “你這又何必?”


    袊子小聲埋怨道。實際上,風野有點破罐破摔的想法,反正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索性花完。


    “啊……終於要告別京都了。”


    茫茫夜幕中,寺院的塔尖現出水墨畫般的輪廓。列車很快駛入隧道,鑽出來後,隻能看到黑黢黢的山巒迎麵撲來。


    “去吃點東西嗎?”


    屈指算來,兩點鍾在銀閣寺附近的西餐館吃的午飯,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呢。


    在餐車上,風野點了雜煮肉,沒要米飯,就著威士忌吃了起來。袊子要了炸大蝦和加水威士忌。


    “偶爾出門一次真好。我特別高興。”


    袊子看著車窗,小聲對風野說。雖然隻是短短的三天,但是,風野覺得那是在東京絕對體會不到的另一個世界。


    “以後還帶我出來,好嗎?”


    “嗯……”


    “錢,花了不少吧?”


    “哪裏,沒多少錢。”


    風野做出大度的神情。袊子十分認真地說道:“按說,我該付我那一半費用的,隻是那樣做好像也不合情理。”


    “沒聽說過夫妻旅行,妻子還要向丈夫付自己費用的。”


    袊子言之有理,但她的目的似在強調與風野就是夫妻關係。


    “不過,為表示感謝,我要送你點禮物。要什麽就說吧。不許超過五萬元。”


    袊子往往很任性,但也有這樣的可愛之處。


    “此話當真?”


    “我會撒謊嗎?”


    “那我得想想。”


    風野來了興致,又要了一小瓶威士忌。


    車在黑暗中以極高的速度飛馳著。車窗上映出明亮的餐車內景,仿佛是一幅畫。


    “好漂亮喲。”


    隨著旅途即將終結,袊子變得有些羅曼蒂克起來。


    列車於九時五十五分抵達東京站。


    離開京都時,有一種旅行結束的失落。到了東京看到霓虹燈,又有一種回家了的放心。


    “啊,到了。”


    風野提著包,先向出口走去,袊子跟在後邊。從站台下了台階,出了新幹線檢票口,風野停住腳:


    “那你就直接回去吧。”


    “你呢?”


    袊子直盯著風野,風野有點吞吞吐吐。


    “是回生田嗎?”


    3


    見風野不說話,袊子臉上現出不悅之色:


    “是要回家吧?”


    “可我整整三天沒回去了。”


    “是啊,那請便吧。”


    “嗨,先一起到新宿吧。”


    在風野的催促下,袊子快步跟了上來。


    到了中央線的站台,上了停在站台的電車,兩人誰也沒說話。


    袊子大概認為,到了東京後,風野應該去她的公寓。


    可能是在一起呆了三天,有些割捨不得,或者是覺得一個人回去寂寞。對風野來說,袊子願意與自己在一起當然很高興,可是家裏又讓他放心不下。


    “我並不是因為想回去而回去。”


    車開動後,風野在袊子耳邊說道。袊子看著車窗沒有說話。


    “我離家這幾天,會有不少關於工作上的信函、電話,都得處理。”


    “寫了一半的稿子,待查的資料,事情很多。”


    “還要向夫人、孩子送點禮物吧?”


    “瞧你,怎……”


    “別瞞我了,看看自己的提包還不明白嗎?”


    在京都的確給孩子們買了禮物,可袊子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風野抱著胳膊沉思起來。


    對了,早上袊子說東西太多,就把一些東西塞進自己的提包裏。準是那時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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