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沒法補救了。


    兩個人沉默著,到了新宿站。車門一開,袊子就跨了出去,出了站台,立即往小田急線售票方向走。實際上,即使拎子直接回家,也與風野的方向一致。


    當著那麽多的人吵架實在不像樣子。風野保持著平靜的表情,和袊子並肩而行。


    “你生什麽氣啊?旅行三天剛回來,誰也沒冒犯你。”


    “我也沒做壞事呀!”


    “跟好事、壞事沒關係!我討厭背地裏搞小動作。”


    “那是在旅館商店裏偶然看見的,覺得挺可愛就買了。沒有要瞞你。”


    “不是的,那不是給孩子的。”


    “撒謊。你悄悄買了,要帶回家的!”


    “好,是給誰買的?”


    “有的女編輯在工作上對我很關照,我想送給她們。”


    “女編輯會稀罕你那東西?胡扯!”


    袊子表情嚴峻的臉上浮現出一線冷笑。


    “就算是給孩子們買的。為那點東西,值得你生氣嗎?”


    “我才沒有為你買東西生氣呢。”


    “可你不是正在生氣嗎?”


    “不對。你無論去哪裏都忘不了你那個家,我討厭你這樣。一想起這些,我就忍受不了。”


    袊子的臉因氣憤而抽搐。她突然站住,轉身向反方向走。


    “我打車回去。”


    剛才還說要乘小田急線,這會兒又變了主意,要坐計程車。袊子準備從新宿西口的檢票口出去。


    “喂,等等。你的東西還在我這兒哪!”


    袊子並不理會風野,徑直出了檢票口。


    風野站在檢票口前猶豫著,是立刻追上去?還是上電車直接回家?


    這樣怒氣沖沖地分手,為什麽還要去旅行?看來,還是不旅行的好。可是,家裏知道他今天回去。風野要回家,並不是因為妻兒在等待,而是想在久違的家裏放鬆一下。


    說實在的,與其說現在風野想回去見妻子、孩子,倒不如說是想在自己的書房裏去親近親近那些使用了多年的桌子、椅子……


    “怎麽辦呢?……”


    風野的身邊來往的人們過了一撥兒又一撥兒。已經過了十點鍾,有個醉漢大聲叫嚷著從旁邊經過。即使現在到袊子那裏,恐怕沒三四個回合,關係是修復不好。想到這兒,風野立時感到疲勞、煩惱。


    “管它呢,回家!”


    風野自言自語著,轉回小田急線。


    如果再年輕幾歲,精力再充沛些,風野或許會追到袊子住處,解釋清誤會,讓袊子高興起來。


    可是,經過三天的旅行,風野無心亦無力了。


    回到家,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好事等著自己,妻子大概會默默地迎接自己。現在喜歡哪一個並不重要,關鍵是能放鬆身體。


    可是,袊子幹嗎為那點事發怒呢?


    袊子說的不錯,一起旅行時,自己是想過家和孩子,可那畢竟是短暫片刻。自己心裏裝的幾乎都是袊子,吃、住、行也在一處。


    袊子之所以言辭激烈,多少是有點歇斯底裏。出去旅行,男人為孩子買點東西,女人就不能大度些嗎?就算站在袊子的立場上看,也不至於立刻雷霆大發。著真是愛著男人,就不能更寬容些嗎?


    不過,對年輕、單純的袊子來說,這樣要求可能苛刻了些。袊子也不想為那種事爭吵,隻是沒有管住嘴。


    理智上清楚,行為上克製不住情緒,大概就是戀愛狀態中女人的特點。


    風野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


    回到家時已經十一點了,妻子、孩子們都還沒睡。


    “你回來了!”


    妻子迎到大門口。正在看電視的孩子們隻是回過頭來,例行公事般地說了聲:“爸爸,您回來了。”


    “這麽晚,也不來個電話,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不可能,我說過今天回來。”


    “可是,那靠得住嗎?”


    妻子麵帶譏諷地瞧著風野。


    “喲,行李多了不少啊。”


    “啊,有人求我捎點東西。”


    風野慌忙遮掩道。孩子們已圍了上來。


    “爸爸,禮物呢?”


    “我整理好就給你們,別急。”


    “你餓不餓?”


    “喝點啤酒吧。”


    說完,風野上了樓。


    雖說整整三天不在,屋裏還是走時的那樣,整齊的書桌上堆了不少郵件。風野大致掃了一眼,隨即打開提包,拿出袊子的東西。雖然沒有給妻子買東西,但是,近來出兩三天的差都不買什麽,妻子已經習慣了。


    風野拿著禮物下了樓梯,兩個孩子急不可耐地跑過來。


    “這是什麽?”


    “是啊,是什麽呢?”


    “是,胸針。”


    “不,是項鍊。”


    大女兒掛在脖子上,二女兒見了也掛在脖子上。


    “真好看,姐姐的是紅的。”


    “你的不也很漂亮嗎?”


    兩個孩子摘下項鍊交換看了一下,又都掛在脖子上。


    二女兒像突然想起來似的說:“謝謝爸爸!”大女兒也說了一聲謝謝。可是,孩子們已有好幾條項鍊,大女兒沒顯出特別高興,臉又轉向電視。


    二女兒又盯著姐姐的項鍊比較了一會兒,也看起電視來。


    風野固然沒想用一千來塊錢的項鍊討孩子的歡心。但是,僅僅得到一聲“謝謝”,卻讓他沮喪。為這與袊子還爭吵一番,真是愚蠢。


    風野默默地喝著啤酒,吃著剩的生魚片。


    “沒來過找我的電話?”


    “沒有。”


    “不過,就是來了電話,先不答理不是更好嗎?”


    妻子話裏帶刺。


    “好了,你們去睡覺,十一點半了。”


    風野輕輕拍著孩子們的後背,“快點,快點”地催促著。


    “馬上就演完了。”


    “不行,睡覺了。”


    妻子把散亂的衣服、書籍收拾了一下站起身。孩子們這才不情願地說:“晚安”,上樓去了。看著她們的背影,風野搖了搖頭。


    風野總覺得,妻子發現了自己與袊子一起去旅行。


    剛才,妻子的譏諷,讓風野想起了前天通話時,妻子追問“是不是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事。


    反正今天一回來,妻子的態度就很冷淡,不正常。


    可是,妻子怎麽會知道自己與袊子在一起。就算是起了疑心,也是既無證據,又沒見到人。


    隻是妻子的直覺簡直超群敏感。對她頭腦的邏輯性雖不敢恭維,但是,在直覺方麵,風野要遜色多了。正琢磨著,妻子從孩子們的房間裏出來。


    “昨天的報紙呢?”


    “不在那兒嗎?”


    妻子把掉在雜誌架子後麵的雜誌撿起來放在桌上。


    “我去睡了。”


    “啊……”


    “對了,村瀨先生說想明天見你。”


    “哎?有我的電話?”


    “我說你去京都辦事去了。”


    村瀨是《東亞周刊》的編輯主任。可能是有什麽事情。可是妻子有電話居然不說,看來是心存忌恨。


    風野不再理睬妻子,又喝起啤酒。可能是疲勞的緣故,量雖不大卻有了微微醉意。又硬挺著看了一會兒電視,就回書房去了。


    隻有在書房,麵向書桌時才能切實感到回了家。


    有的稿明天必須交,但是,風野現在沒有情緒動筆。


    風野又把郵件都過了一遍,同時腦子裏還想著袊子。


    她直接回家了嗎?她有些不高興,按理說不會再去別處。可是,袊子的事有時也很難說。


    這麽想著、想著,手很自然地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袊子的電話。


    袊子可能碰巧正在電話旁邊,所以立刻接了電話。


    “你直接回家的嗎?”


    袊子沒有回答,卻問道:


    “哎,剛才給我打過電話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怎麽了?”


    “又來了個不說話的電話。我一接就沒聲,過了幾十秒鍾就斷了。”


    “我是不會打這種電話的。”


    “真煩人。一回東京就又是這事,肯定是有人在盯著我。”


    “我不是說,不要放心裏去嗎?”


    “你太太在家嗎?”


    袊子的聲音一下低了下來。


    “剛才的電話可能還是你太太打的。她在落實我是否回來了。”


    “我人在家裏,她沒有必要打那種電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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