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立 誌開宗明義 挺為第一(2)


    ※ 詳解


    關於“挺經”的第一條,理解起來委實不易,因為很難說清曾國藩的本意所在。若說“挑京貨擔子的”好,那麽他最終不是讓了嗎?那麽意在樹立老翁嗎?似乎也沒什麽可以值得稱道的。那麽,曾國藩的用意究竟是什麽呢?我們看來當有這麽兩種理解。一種是長篇小說《曾國藩》中的理解:


    每天早晚兩次正餐,曾國藩常和幕僚們一起吃飯。席上,國事、兵事談得很少,大多談學問文章、野史軼事,甚至街談巷議。這一天早上,兩江總督衙門餐廳裏,曾國藩又和幕僚們一起有說有笑地吃早飯。


    “十年前,恩師隻是一個以文名滿天下的侍郎,這十年間,恩師創建湘軍,迭復名城,門生不知,天下士人亦不知,恩師何以能建如此赫赫武功?”問話的是浙江德清才子俞樾。道光二十七年,俞樾參加會試複試,曾國藩是閱卷大臣。詩題為“淡煙疏雨落花天”,俞樾的試帖,首句為“花落春仍在”。曾國藩讀後激賞之,稱讚道:“詠落花而無衰颯意,與‘將飛更作迴風舞,已落猶成半麵妝’相似,他日所至,未可限量。”遂將俞樾拔置第一。俞樾為報答曾國藩的知遇之恩,將自己所作的詩文集命名為《春在堂集》。曾國藩一到安慶,他便棄官前來投奔。


    “是蔭甫在問吧!我告訴你,我有一個秘訣,今天傳授給你,你千萬莫輕授別人。”曾國藩微笑著,放下筷子,大家都笑了起來。俞樾說:“請恩師傳授,門生決不外泄。”


    “外人都不知,我有一部奇書,是一位道行精深的仙師傳給我的。憑著它,我才能帶兵打仗,由文人行統帥事。”


    幕僚們第一次聽曾國藩講仙師授奇書的事,都很驚訝,大家將信將疑,都聚精會神地聽下文。


    “這部奇書名叫《挺經》。”曾國藩端起小湯碗,慢慢地喝。


    “《挺經》?”幕僚中有人小聲地念著。


    “《挺經》有十六條經文,我先給你們講第一條。”曾國藩放下小湯碗,右手作五指梳,緩緩地梳理著胸前的長須,慢悠悠地說,“荷葉塘有個老頭,一天,家裏來了貴客。老頭兒叫兒子到蔣市街買酒菜款待客人。兒子挑一擔空籮筐出去了,一直到太陽偏西還不見回來。老頭子急了,自己出門去找,在半路一丘水田田塍上遇到了兒子。誰知兒子擔著一擔東西站在那裏,在他對麵也站著一個挑擔子的人。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都不動。老頭一見急壞了,板起麵孔罵兒子:‘家裏等你的酒菜,你卻死了一樣地站在這裏不動,你到底要做什麽?’兒子委屈地說:‘他不讓我過去。’老頭對那人說:‘兄弟,你下田放他過來吧!’那人怒道:‘你好偏心!你為什麽不叫他下田,放我先過去呢?’老頭說:‘兄弟,你人高,他人矮,再說你是雜貨,他是吃的東西,你的貨可以浸水,他的貨不能浸水。’那人越發氣了:‘他小我大,他應要讓我,我不能讓他。’老頭也氣了:‘罷,罷!隻有我下田了。’老頭脫去鞋襪,那個人見老翁這麽做,心裏過意不去,說:“既然老丈這麽費事,我就下到水田裏,讓你把擔子挑過去。”說完下到水田裏讓路,讓老翁和兒子挑著擔子回來。這就是《挺經》中的第一條。”


    曾國藩微笑著閉住嘴,大家聽後似懂非懂。俞樾說:“恩師,你老剛才講的隻是《挺經》中的第一條,還有十五條呢?”


    “今天隻講這一條,以後再慢慢地講給你們聽。”曾國藩坐著,不再說話了。


    由此可見,唐浩明的理解是重點在挑京貨擔子的那個人,因為他這一挺,弄得父子倆隻好讓他。還有一種是李鴻章的僚屬吳永的理解,他說:“予當時聽之,意用何在,亦不甚明白;仔細推敲,還是曾公說得好:大抵謂天下事在局外吶喊議論,總是無益,必須躬自入局,挺膺負責,乃有成事之可冀。”從吳永的觀點看,他認為曾國藩的著意點在老翁,所謂必須“躬自入局”。


    那麽曾國藩要強調的究竟是誰的“挺”呢?因為上段曾國藩的“挺經”第一條著筆較多的是老翁和挑京貨擔子者,所以人們往往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尤其是文中的“挺上一挺”一句,更容易讓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挑京貨擔子的人身上。其實,我們隻要客觀地問上一句:這三個人誰是贏家?難題就會迎刃而解了:老翁脫了鞋襪,要下水田去接擔子,當然是輸家;擔京貨擔子的人過意不去,當然也是輸家;唯一獲勝的是老翁的兒子,他隻在那兒一動不動,最後別人還是給他讓了道。


    而且,有意思的是,這老翁的兒子也隻能一挺到底:因為他個子矮,無法下到水田裏,否則就會毀了食品。所以我認為,這老翁的兒子的“挺”才是曾國藩真正的用意所在。


    第一部分:立 誌欲變化氣質 須先立堅卓之誌(1)


    ◆原文


    凡人才高下,視其誌趣。卑者安流俗庸陋之規,而日趨汙下;高者慕往哲隆盛之軌,而日即高明。賢否智愚,所由區矣。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讀


    人才的高下,要根據他的誌趣來決定。低劣的人才安於現狀,受世俗陋規的束縛,因而越來越卑汙;高等的人才仰慕先賢的輝煌業績,因此就日益高明。人才的優劣智愚,就從此區別開來。


    ◆原文


    君子有高世獨立之誌,而不與人以易窺,有藐萬乘卻三軍之氣,而未嚐輕於一發。


    君子欲有所樹立,必自不妄求人知始。


    古人患難憂虞之際,正是德業長進之時,其功在於胸懷坦夷,其效在於身體康健。聖賢之所以為聖賢,佛家之所以成佛,所爭皆在大難磨折之日,將此心放得實,養得靈,有活潑之胸襟,有坦蕩之意境,則身體雖有外感,必不至於內傷。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讀


    君子有遠大獨立的誌向,而不會讓世人輕易看出來。有藐視帝王、退卻三軍的勇氣,卻從不輕易顯示。


    君子如果想要有所建樹,就必須從默默地不讓別人知道自己開始。


    古人在遭遇困難憂慮的時候,正是他的品德修養進步之時,其功表現在胸懷坦蕩,其效驗表現在身體健康。聖賢之所以成為聖賢,佛家之所以成佛,其關鍵都在於遭受大的磨難挫折的時候,把心放得實,養得靈,有活潑樂觀的心胸,有坦蕩的襟懷,即使身體受了外部傷害,也不至於傷到身體內部。


    ◆原文


    士人第一要有誌,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恆。有誌則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恆則斷無不成之事。三者缺一不可。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讀


    士人第一要有誌氣,第二要有見識,第三要有恆心。有誌氣,就不會甘心為下流;有見識,就知道學無止境,不敢稍有所獲就自滿;有恆心,就肯定沒有辦不到的事。三個方麵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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