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現象是無意義的,為惡時的喜是悲劇的開始,行善時的悲心則是一切喜樂的根苗。


    沒有任何存在是毫無理由的,我們欠這世界的債,必會償還,在還清了一切之後,蓮花才從水麵開起。


    真實之口


    義大利羅馬有一個有名的人麵雕刻,名叫"真實之口",是老人張開大口的雕像。


    傳說情侶同時把手伸進"真實之口",若有一方不是真情。手就會被咬傷。每一對情侶到了"真實之口"都會把手伸進去拍照留念,但是千百年來並沒有人被咬傷。


    這是不是表示所有的情侶都是真情呢?


    當然不是!


    它意味著:真實的情感隻是人性普遍的嚮往。而且,情感的真實是無法考驗的。


    兩隻眼睛


    情感是我們心的眼睛。


    智慧是其中一隻,慈悲是另一隻。


    當我們過度鍾情的時候,一隻眼瞎了,因為鍾情使我們癡。


    當我們生起懷恨的時候,另一隻眼瞎了,因為懷恨使我們嗔 。


    一個愛恨強強烈的人,兩眼就會處在 半盲狀態。


    在我們從愛欲中得到菩提,有更廣大的愛時;在我們連那些可恨的人都能生起無私的悲憫時,我們心的眼睛就會清明,有如晨曦中薄霧退去的湖水。


    遙遠的夢


    春天的時候,開車從南投的埔裏到水裏,左麵是山,右邊是山穀。


    到處都是草和樹的香氣,陽光下的花格外的艷美,空氣極清淨,流動著小提琴聲一般的從車窗裏穿過。


    那時感覺到人能活在陽光、綠草和幹淨的空氣中是多麽幸福的事--這原來應該是非常自然的,但卻成為大部分現代人的遙遠的夢。


    總有一天,人會把追求陽光、青草、空氣當成是最重要的事。


    十指成林


    鄭板橋曾在寺廟裏寫過一個橫匾:"十指成林"。


    十指成林,是指人的雙掌一合什,就像樹林那麽遼闊而偉大,在林裏,有風、有鳥、有陽光,還有自然的生發。


    人的雙手合什,是合什念為一念,就是把雜念合而為一,表達了對佛菩薩以及自我的恭敬與期待。


    當一個人能把雜念合為一念,就是禪宗說的"置心一處,無事不辦"。也是"十方三世不離當念"。


    在雙掌,合什是沒有間隙;在內心,合什是純粹無所用心。


    合什,可以極小,小到針尖;也可以極大,大到成林。


    一切人類的文明與創造全是來自十指成林。


    十指真的可以成林!


    有 光


    清晨緣溪而行


    溪水中有光


    露珠裏有光


    草葉間有光


    滑入胸腹的空氣都有光


    光四處流淌


    來自太陽也來自心


    我看見


    一草尖撐一輪朝陽


    一絲光係一座須彌山


    短文集(一)


    以靈為性


    水以濕為性。


    火以熱為性。


    風以流動為性。


    石以堅固為性。


    性是很難改的,像中藥裏的百草,各有溫、涼、寒、熱的本性,經過極長期的煎熬其本性都不會失去,可見本性之重要。


    人究竟是以什麽為性?


    人應該以靈為性,人要有靈性,一個沒有靈性的人還比不上一株草。


    華嚴清品


    素菜館裏有一道菜,名叫“華嚴清品”。


    叫來一看,打心裏微笑,原來是青菜豆腐湯。


    華嚴,是佛經中最富麗堂皇的一部,它的清品竟是最平凡不過的青菜豆腐湯。老闆告訴我,自從改名為“華嚴清品”,一天賣出的豆腐湯增加十倍以上。


    “華嚴清品”給我們的啟示是:


    名字有時可以改變事物的感覺、印象、觀點,乃至想法,所以在說名相不重要時,應先了解名相。


    如果懂得細細品嚐,最平凡的事物也能有最富麗堂皇的境界。


    生一盆火


    在最黯暗無光的所在,最能看見自己清亮無塵的心靈。


    在越安靜無聲的地方,越感覺到自己的念頭非常爭吵。


    在至頂的山巔,使我們有謙卑之念。


    在沉落的深穀,我們看見了雲天無限。


    再給我加把鹽吧!平淡生活時我這樣說。


    再為自己生盆火吧!在心靈冰雪之嚴冬,我告訴自己。


    自在人


    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


    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


    與麽時,無人我等相。


    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


    這是黃檗禪師的話,“自在人”不是不吃飯不走路的,也不是終日無事的,又要吃飯睡覺,又要做一切事,又要自在,這才最難。


    色身雖在塵旁,內心恆常清淨,是自在人。


    自在人在生活中,是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


    螞蟻三味


    燒香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隊螞蟻從莊嚴的佛像爬過,它們整齊地從佛的足尖往上爬高,從佛的胸前走過,然後走過佛的臉頰,翻越佛的寶髻,順著佛背,最後躡足由金色的蓮花台上下來。


    看這些無聲的螞蟻爬過佛像,我簡直呆住了,仿佛聽見幾百個出力吆喝的聲音,循聲望去,原來它們是搬著孩子散落在地上的餅屑要回家去。我升起的第一個念頭是想把它們吹落,因為佛像是何等的莊嚴,豈容這些小螞蟻踐踏?但我的第二個念頭使我停住了,這些螞蟻都是佛陀口中的眾生,佛告訴我們:"佛與眾生,無二無別。"我怎麽能把這些與佛無二的眾生吹落呢?第三個念頭我想到了,這些螞蟻是多麽偉大,在它們的眼中,佛像與屋前的草地甚至是平等而沒有分別的,它們沒有恭敬也沒有不恭敬,反而我對佛像的恭敬成為一種執著。其實依佛所說,我對爬著的螞蟻或屋前的草地,都應該同樣恭敬,《法華經》不是說:"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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