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我自作主張。”那人又說道。“我這兒需要你。”


    蘭登又看了看傳真——一個被白紙黑字證實了的古老的神話,箇中隱秘著實駭人聽聞。他心不在焉地看著凸窗外麵。第一縷晨曦已經透過白樺樹照she在他的後院中,但這景色今天卻有些不同往日。他既恐懼又興奮,這種奇怪的心理籠罩著他,他知道他已經沒有選擇了。


    “你贏了。”蘭登說。“告訴我到哪裏去乘飛機。”


    3


    幾千英裏以外,兩個男人正在會麵。房間內漆黑一團,這是典型的中世紀石頭建築。


    “本韋努托。”領頭的那個男人說。他坐在陰影裏,看不出長得什麽樣子。“你得手了嗎?”


    “當然。”另一個人在黑暗中答道。“活兒幹得漂亮極了。”這人的話像四周石頭牆壁一樣冰涼堅硬。


    “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吧?”


    “幹淨極了。”


    “不錯。我要的東西有了嗎?”


    殺手那烏黑髮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他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電子儀器放到桌子上。


    坐在陰影裏的人似乎很滿意。“你幹得很地道。”


    “為兄弟會效力是我的榮耀。”殺手答道。


    “第二步行動馬上就要開始。稍事休息,我們今天晚上要把這個世界搞它個天翻地覆。”


    4


    羅伯特·蘭登的薩布牌900s型轎車風馳電掣般駛出了卡拉漢隧道,出現在離洛根機場入口處不遠的波士頓港口的東側。他核對了一下方向,找到了機場路,過了老東方航空大樓便向左轉。離進口道路還有三百碼的時候,一個飛機庫在黑暗中已隱約可見,上麵印著一個很大的“4”字。蘭登把車緩緩地開進了停機坪,欠身下了車。


    大樓的後麵閃出了一個穿著藍色飛行服的圓臉男子。“是羅伯特·蘭登嗎?”他喊道。


    那人的口氣很友善,蘭登聽不出他是什麽地方口音。


    “正是我。”蘭登說著,鎖上了車子。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來人說道。“我剛剛著陸。請跟我來。”


    他們轉過大樓,蘭登覺得有些緊張。他實在不習慣這種神秘電話和這種與陌生人的秘密約會。由於全然不知此行何為,蘭登還是穿上了平時穿的校服——下身是絲光黃斜紋褲,上身是圓翻領毛衣,外套一件海力斯牌花呢上裝。二人並肩走著,蘭登腦子裏還想著上衣口袋裏的那份傳真,依然覺得傳真上麵的一切難以置信。


    飛行員似乎覺察到了蘭登焦慮的心情。“坐飛機對您來說不是問題吧,先生?”他搭訕著說。


    “這無所謂。”蘭登答道。燙了字的死屍對我來說才算是問題。坐飛機好對付。


    飛行員領著蘭登走到了機庫,轉過拐角,他們走上了跑道。


    蘭登在跑道上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停在柏油碎石鋪的停機坪上的飛機,他驚得目瞪口呆。


    “我們就乘這個?”


    那人笑道:“哪個?”


    蘭登端詳了半天:“就這個?這是什麽東西呀?”


    眼前的飛機是個龐然大物,要不是其頂部光禿禿的,非常平滑,你還真有可能聯想到太空梭呢。飛機停在跑道上,儼然一個巨大的楔形。蘭登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這東西看上去就像別克轎車,全然沒有機翼,隻是在機身的尾部有兩個短粗的背鰭。艉部伸出一對導向裝置。飛機的其他部分都是殼體——從頭到尾大約有200英尺長——沒有窗,除了殼體,什麽都沒有。


    “這個傢夥全速可達每小時兩萬五千公裏。”飛行員介紹道,像個父親炫耀剛出生的孩子。


    “它是靠含抗氧化劑的氫氣驅動。外殼是碳化矽纖維合成的鈦金沖模。這架飛機的推力是20∶1,而大多數噴氣式飛機的推力隻是7∶1。主任一定是心急火燎地想見你,他可不輕易派這個大傢夥出來。”


    “這傢夥能飛?”蘭登問道。


    飛行員笑了笑道:“噢,當然能。”他領著蘭登穿過柏油碎石鋪的停機坪,徑直朝飛機走去。“我知道這傢夥看上去挺嚇人的,但你最好習慣它。五年之後,你看到的都會是這些小傢夥——hsct型飛機,也就是民用高速飛機。我們實驗中心是最先擁有這種飛機的用戶之一。”


    肯定是個不得了的實驗中心,蘭登心想。


    “這一架是波音x33的樣機。”飛行員接著說道。“不過國家航空太空梭另外還有好幾十種,俄國人有噴氣式截擊機,英國人有水平起降機。 未來就在這裏,隻不過要假以時日它才能推向普及,你可以跟傳統的噴氣式飛機吻別了。”


    蘭登抬頭看了看這架飛機說:“我想我寧願選擇傳統的噴氣式飛機。”


    飛行員指了指上麵的梯板。“蘭登先生,到這邊來,小心台階。”


    幾分鍾後,蘭登已經端坐在空蕩蕩的座艙裏。飛行員把蘭登領到了前排,替他扣好了安全帶,然後走到前麵,消失在飛機的駕駛艙裏。


    這架飛機的座艙與寬體商務客機驚人地相似,惟一的區別是它沒有窗子,這使蘭登頗感不適。蘭登一生都受著幽閉恐懼症的困擾——孩提時候的一次意外到現在對他還有影響。


    蘭登對密封空間的厭惡絕不是因為他性格軟弱,但這卻常常令他有種受挫的感覺,這表現在很細微的方麵。他總是避免參加回力網球或牆網球等封閉運動,而且,盡管經濟適用的學校職工用房唾手可得,他還是心甘情願地花上一筆小錢購置了那座寬敞明亮、有著高高屋頂的維多利亞風格的宅邸。蘭登常常懷疑自己小的時候對藝術世界的癖好是源於對博物館那寬敞的空間的熱愛。


    飛機的引擎在下麵拚命地吼叫著,帶動得整個機身都跟著顫動。蘭登默默地忍受著,等待著。他感到飛機在滑行,輕緩的鄉間音樂在頭頂上悠然地響了起來。


    一邊艙壁上的電話“嘟、嘟”地響了兩聲,蘭登抬手摘下了聽筒。


    “你好。”


    “愜意嗎,蘭登先生?”


    “一點也不愜意。”


    “放鬆些,我們一個鍾頭後就到那兒了。”


    “那麽,你說的‘那兒’準確地說是哪兒?”蘭登突然意識到自己連去什麽地方都全然不知。


    “日內瓦。”飛行員回答著,同時加快了速度。“我們的實驗中心在日內瓦。”


    “日內瓦。”蘭登重複道,感覺好了些。“紐約州的北部地區,說實在的,我在賽訥卡湖附近還有親戚呢。我還從來都不知道日內瓦有個實驗中心呢。”


    飛行員大笑道:“可不是紐約的日內瓦,蘭登先生,是瑞士的日內瓦。”


    蘭登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瑞士?”蘭登有些激動地說。“我記得你說去這個實驗中心隻有一個鍾頭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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