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裹屍布。蘭登當時這樣答道。


    “你是怎麽弄到我的電話號碼的?”蘭登盡量保持禮貌,盡管這個電話來得確實不是時候。


    “是在全球資訊網上,在你的著作上看到的。”


    蘭登立刻麵有慍色。他太他媽清楚了,他根本就沒把家裏電話寫到書上。這傢夥顯然在撒謊。


    “我需要見你。”那人很執著。“我不會虧待你的。”


    蘭登簡直要氣瘋了。“對不起,可我的確——”


    “你要是立即動身,到這裏大約是——”


    “我哪兒也不去!現在才清晨五點鍾。”蘭登掛斷了電話,頹然倒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想再睡一會兒,可就是睡不著。剛才那個夢深深地刻在他腦子裏。無奈,他隻好穿上睡衣,下了樓。


    羅伯特·蘭登赤著腳,在自己位於麻薩諸塞、具有維多利亞時代建築風格的家裏踱著步子,慢慢地喝著一大杯熱氣騰騰的雀巢速眠液,這是他慣用的治療失眠的辦法。四月的月光透過凸窗灑在華貴的地毯上。蘭登的同事們經常笑話他,說他的家根本不像個家,看去倒像個人類學博物館。書架上塞滿了世界各地的宗教手工藝品——一個產自加納的伊庫巴,一個產自西班牙的金質十字架,一個產自愛琴海基克拉底群島的雕像,更為難得的是,還有一個產自婆羅洲的機織的博克斯,這 是一個年輕勇士青春永駐的象徵物。


    蘭登坐在自己的黃銅製作的帶有馬赫裏希馬赫裏希,也稱大聖,是印度教導師或精神領袖的稱號。像的箱子上,品著暖融融的熱巧克力,凸窗上映出了他的影子。那影像扭曲而又蒼白……像個鬼。一個逐漸變老的鬼,他想,這影像殘酷地提醒了他,他那年輕的心靈棲居在一個易朽的軀殼裏。


    蘭登雖然不能算是標準意義上的翩翩君子,但在女同事們的眼裏,今年四十五歲的他還是頗具才子魅力的——他有一頭夾有根根銀絲的濃密棕發,一雙善於探究事務的藍眼睛,一副充滿磁性的深沉的嗓音,以及大學運動員式的熱情奔放、無憂無慮的笑臉。蘭登在預備學校和大學裏都是跳水運動員,因此到現在他仍然有著一個遊泳運動員的壯碩身材,硬實的六英尺高的個頭,這都是他每天在學校的泳池裏遊五十個往返的精心維護的結果。


    蘭登的好友們總是把他看作一個高深莫測之人——一個跨世紀的英才。每到周末,人們總是能夠看到他身著藍色牛仔徜徉在學校的方院之間,與學生們討論計算機圖解問題或是宗教歷史問題;有些時候,在一些曾邀請他講過課的博物館的入口處,人們還會發現他穿著海力斯牌花呢外套和蘇格蘭佩斯利渦旋紋花呢馬夾出現在高品位的藝術雜誌上。


    盡管在教學上嚴謹有加,一絲不苟,蘭登卻是第一個欣然接受他所讚頌為“高尚、素樸的失落的藝術”的人。他以一種具有感染力的狂熱參與各種文娛活動,和大學生們竟建立起了兄弟般的友情。他在校園裏的綽號是“海豚”,因為他有著親切友善的天性,同時有著令人驚嘆的跳水能力以及在水球比賽中全勝的驕人戰績。


    蘭登兀自坐著,心不在焉地凝視著黑夜。這時,一陣刺耳的聲音又打破了室內的寧靜,這回是傳真機的鈴聲。蘭登現在實在是無力再發火了,隻好無可奈何地笑笑。上帝的子民啊!他獨自思忖。盼望彌賽亞1盼望了兩千年,現在還那麽執著。


    『注1:彌賽亞,猶太人盼望的復國救主。』


    蘭登懶洋洋地把手裏的空杯放回廚房,慢吞吞地走進鑲有橡木飾條的書房裏。傳真機傳送過來的文件就擺在那張托盤上。蘭登不由得嘆了口氣,綽起那張紙頭看了看。


    頓時,他覺得一陣噁心。


    那紙上竟印著一張死屍的照片。屍體被扒光了衣服,頭被扭了過去,臉整個朝向了後麵。死者的胸前是個可怕的灼痕。這人被打上了烙印……隻印了一個字。這個字蘭登再熟悉不過了。熟悉得不得了。他瞪大了眼睛滿腹狐疑地看著這個十分考究的燙字。


    “光照派。”他結結巴巴地讀道,心裏怦怦直跳。這不可能是……


    蘭登對馬上就要看到的東西真是有點害怕,便小心翼翼地把這份傳真旋轉了180度,倒著看了一遍。


    蘭登一時驚得連呼吸都沒了,有如遭了一記重擊。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把傳真又旋轉了一遍,正著端詳了一遍,倒過來又端詳了一遍。


    “光照派。”他低聲說道。


    蘭登驚得目瞪口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裏。他如墮五裏霧中,呆呆地坐了好半晌。傳真機上一眨一眨的紅燈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顯然,發傳真的那個人是要和他通話。蘭登盯著閃爍的指示燈看了良久。


    終於,他哆哆嗦嗦地摘起了話筒。


    2


    “我現在可以和你講話了嗎?”那人終於聽到蘭登拿起了電話。


    “可以,先生。你當然可以。你能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我剛才是要跟你說的。”這人的聲音僵硬而又古板。“我是個物理學家,掌管著一個研究部門。我們這裏發生了一起謀殺案,屍體你已經看到了。”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蘭登對這個問題還是耿耿於懷,腦子裏卻都是那張傳真圖。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是在全球資訊網上,在載有你的《光照派的藝術》那本書的網站。”


    蘭登試圖想個明白。他的著作在主流文學圈寂寂無名,在網際網路上倒引起了很大關注。


    但打電話的這個人所說的卻有些不著邊際。“網頁上根本就沒有聯繫方式。”蘭登否認道。“這我再清楚不過了。”


    “我的實驗中心裏有人非常擅長從網上獲取用戶的各種信息。”


    蘭登還是大惑不解。“看來你實驗中心裏的人對網絡了解頗多嘛!”


    “那是當然。”對方反唇相譏。“全球資訊網就是我們發明的。”


    從對方的語氣裏,蘭登聽得出他並沒有信口雌黃。


    “我得見你。”那人執著地說道。“這不是我們在電話上可以探討的事兒。我的實驗中心從波士頓坐飛機隻要一個鍾頭。”


    蘭登站在燈光昏暗的書房裏,細細琢磨著手上的傳真。這個圖形太令人震撼了,它可能成為本世紀在碑文研究方麵的代表性成果,他十年的研究被一個符號證實了。


    “十萬火急。”那人催促道。


    蘭登死死地盯著那個烙印。光照派。他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他的研究總是建立在化石的對等象徵物——古代文獻和歷史傳說上,但眼前的這個圖形就在今天。是現在時態。蘭登像個古生物學家迎麵遇上了一隻活生生的恐龍。


    “我已經擅自作主給你派去了一架飛機。”那人說道。“飛機二十分鍾後就可抵達波士頓機場。”


    蘭登一時語塞。坐飛機隻要一個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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