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後,都默不作聲。


    “恐怕我還有壞消息給你們。”蘭登說。“那座金碧輝煌的神聖智慧博學園,”他停頓了一下,“西恩娜知道它在哪裏,而且知道我們要去哪裏。”


    “什麽?!”辛斯基警覺地提高了嗓門。“我想你說過還沒有機會把你得出的結論告訴她!你說你隻告訴她你們來錯了國家!”


    “是的,”蘭登說,“可她知道我們在尋找恩裏科·丹多洛的墳墓。她隻需在網上一查就能知道那在哪裏。一旦她找到了丹多洛的墳墓……離那隻正在溶解的塑膠袋就不會太遠了。那首詩中說,跟著流水的響聲,去到水下宮殿。”


    “混蛋!”布呂德大吼一聲,憤然離去。


    “她絕對不會比我們先到那裏,”教務長說,“我們先行了一步。”


    辛斯基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可沒有這麽大的把握。我們的交通工具速度不快,而西恩娜·布魯克斯好像有的是資源。”


    “門達西烏姆號”在碼頭停靠之後,蘭登不安地凝視著跑道上笨重的c-130運輸機。從外觀上看它好像根本飛不上天,而且沒有窗戶。我已經坐過這玩意兒了?蘭登一點都想不起來。


    究竟是由於遊艇靠岸時的晃動,還是對這架容易引起幽閉恐懼症的飛機的擔心,蘭登也不知道,但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他轉身對辛斯基說:“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是否適合坐飛機。”


    “你的身體沒問題,”她說,“隻是你今天經歷了一場磨難,當然你的體內還有一些毒素。”


    “毒素?”蘭登搖晃著後退一步。“你在說什麽?”


    辛斯基將目光轉向了別處,顯然在無意中說出了她原本不打算說的話。


    “教授,我很抱歉,遺憾的是我剛剛得知,你的病情不像頭部受傷那麽簡單。”


    蘭登感到極度恐懼,眼前浮現出了費裏斯在大教堂裏倒下時胸口肌膚的黑顏色。


    “我究竟怎麽啦?”蘭登追問道。


    辛斯基遲疑了一下,似乎拿不定主意如何說下去。“我們先上飛機吧。”


    83


    雄偉的法拉利教堂東麵有一家皮埃特羅·隆吉服裝設計工作室,多年來一直是威尼斯不同歷史時期的服飾、假髮和其他裝飾品首屈一指的製作商之一。它的顧客名單既包括電影公司和演出劇團,也包括頗具影響力的公眾人物——他們依賴這家店的專業技能為他們製作狂歡節期間最豪華舞會上的服裝。


    店員正準備關門打烊,突然店門叮噹一聲被人推開了。他抬頭望去,看到一位留著馬尾辮的美麗女人沖了進來。她氣喘籲籲,仿佛剛剛跑了數英裏。她匆匆走到櫃檯前,褐色的眼睛帶著失魂落魄和絕望的神情。


    “我找喬治奧·文奇。”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們人人都想見他,店員心想,可誰也見不到那位魔法師。喬治奧·文奇——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總是躲在簾子後麵施展他的魔法,很少與顧客交談,而且從來不會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見顧客。喬治奧有錢有勢,因而可以保留一些怪癖,包括喜歡獨處。他秘密用餐,坐私人飛機出行,不斷抱怨威尼斯遊客泛濫。他不是那種愛熱鬧的人。


    “對不起,”店員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說,“文奇先生不在店裏,也許我可以幫你?”


    “喬治奧就在這裏,”她大聲說,“他就住在樓上。我看到他的燈亮著。我是他朋友,有急事。”


    這個女人極度緊張。她自稱是一位朋友?“請問芳名?”女人從櫃檯上拿起一張紙,匆匆寫了幾個字母和數字。


    “請把這個交給他,”她將紙遞給店員,“請快一點。我時間不多。”


    店員遲疑地拿著這張紙上了樓,放到長長的裁衣桌上。喬治奧正弓著腰,全神貫注地在fèng紉機前工作。


    “先生,”他低聲說,“有人來這兒找你。她說有急事。”


    喬治奧頭也不抬,一麵繼續幹著手頭的活,一麵伸手拿起那張紙,看了一眼。


    fèng紉機噠噠噠地停了下來。


    “立刻請她上來。”喬治奧命令道,同時將那張紙撕成了碎片。


    84


    巨大的c-130運輸機還在爬升的過程中就轉向了東南方,轟鳴著跨越亞得裏亞海。在機艙內,羅伯特·蘭登有一種既逼仄侷促又漂泊無依的感覺——沒有窗戶的飛機壓迫著他,腦海裏不斷翻滾的那些仍然沒有答案的問題又令他茫茫然不知所措。


    辛斯基告訴了他,你的病情不是頭部受傷那麽簡單。


    一想到她可能會告訴他些什麽,蘭登就心跳加速,可她這會兒正忙著與srs小組討論疾控策略。布呂德在旁邊打電話,向政府機構通報西恩娜·布魯克斯的情況,時刻跟蹤各方麵尋找她的進展。


    西恩娜……


    蘭登仍然在試圖理解有關西恩娜錯雜地捲入了這一切當中的說法。飛機進入平飛狀態後,那位自稱教務長的矮個子男人走過來,坐到了蘭登的對麵。他用指尖對抵成一個金字塔形狀,托著下巴,然後噘起嘴唇。“辛斯基博士要我向你補充介紹一些情況……盡量讓你搞清楚目前的形勢。”


    蘭登想知道這個人究竟還能說些什麽,可以讓他對這一團混亂能哪怕稍微明白一點點。


    “我剛才說到,”教務長說,“許多事都是從我的特工瓦任莎提前抓住你開始的。我們不知道你為辛斯基博士效力進展到了什麽地步,也不知道你把多少信息告訴了她。可是我們擔心,如果她知道了我們的客戶雇用我們所保護之物的藏身之所,她就會沒收或者銷毀它。我們必須趕在她之前找到它,因此我們需要你為我們效力……而不是為辛斯基博士。”教務長停頓了一下,指尖相互對叩著。“遺憾的是,我們已經攤了牌……而你肯定不信任我們。”


    “於是你們就朝我頭部開槍了?”蘭登怒氣沖沖地說。


    “我們想出了一個計劃,讓你相信我們。”


    蘭登一頭霧水。“你們綁架並審問過一個人之後……還怎麽讓這個人相信你們?”


    對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教授,你了解苯二氮卓類的化學物嗎?”蘭登搖搖頭。


    “這類藥物除了其他用途外,還被用來治療創傷後壓力。你可能知道,如果有人遭遇一起可怕的事件,比如車禍或者性侵,長期記憶會讓人永遠感到痛苦不堪。神經科學家們如今藉助苯二氮卓類藥物,已經能夠在創傷後壓力發生之前治療它。”


    蘭登默默地聽著,無法想像這場對話的走向。


    “當全新的記憶形成時,”教務長繼續說下去,“那些事件會在你的短期記憶中儲存大約四十八小時,然後就會轉移到你的長期記憶中。服用了苯二氮卓新型混合藥物後,人可以輕易刷新短期記憶……也就是在那些新記憶轉移為長期記憶之前將它們的內容刪除。比方說,性侵受害者在受到侵犯後數小時內服用一種苯二氮卓類藥物,就能永遠刪除掉這些記憶,因而創傷永遠不會成為她心智的一部分。唯一的副作用是她會失去人生幾天內所有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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