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òdarci una mano?”金髮女郎大聲對吉普賽女人說。幫你們一把?吉普賽女人心想,根本不打算捲入到這種事情中。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金髮女郎掏出一個男式錢包,從裏麵抽出一張一百歐元紙幣,揮舞著要給她。這個小販連著賣三天麵具也掙不到這麽多錢。可討價還價是她的看家本領,她搖搖頭,伸出兩根手指。金髮女郎又抽出了一張紙幣。


    吉普賽女人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聳聳肩,不情願地同意了。她盡量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蹲下身,抓住鐵隔柵,死死盯著男子的眼睛,好與他同時用力。


    就在男子再次向上托舉時,吉普賽女人用力向上一拉,她那兩隻胳膊由於多年來一直舉著她兜售的商品而變得粗壯有力。隔柵慢慢向上升起……開啟了一半。正當她以為他們就要成功時,她的下方傳來了一聲巨響,男子不見了蹤影。摺疊椅在他的重壓之下垮塌了,他重新掉進了豎井裏。


    鐵隔柵在她的手中突然變得重了許多,她真想將它放回去,可那兩百歐元給了她力量。她使出全身力氣,拉起隔柵,試圖讓它靠在大教堂的牆壁上。隔柵終於靠到牆上去時,發生了砰的一聲巨響。


    吉普賽女人氣喘籲籲地低頭望去,豎井裏隻有兩個扭成一團的人影和被壓壞了的摺疊椅。男子重新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的灰塵。吉普賽女人將手伸進豎井,索要應該給她的錢。


    馬尾辮女郎無比感激地朝她點點頭,將兩張紙幣舉過頭頂。吉普賽女人向下伸出手,但還是夠不到。


    把錢給那男人呀。


    豎井裏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大教堂內傳出了憤怒的叫喊聲。豎井裏的男人和女郎驚恐地轉過身,從窗戶旁退縮了回去。


    接下來,一切都亂成了一團。


    黑髮男子採取果斷措施,他蹲下身,手指交叉成一個窩形,不由分說地命令女郎踩著他的手。她踩了上去,他用力將她舉起來。她順著豎井壁往上爬,並且用牙齒咬住那兩百歐元,騰出雙手努力去夠著井沿。男子繼續往上托舉她,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她的雙手終於伸到了井沿之上。


    她猛地一用力,像爬出遊泳池那樣進入了廣場中。她把錢塞進吉普賽女人的手中,立刻轉過身,跪在井沿旁,伸手去拉那男子。


    太晚了。


    黑色長衣袖裏強有力的胳膊像某個飢餓怪物的觸鬚一樣,已經伸進豎井,牢牢抓住了男子的雙腿,將他拖回到窗戶旁。


    “快跑,西恩娜!”男子高喊,一麵仍在掙紮。“快跑!”


    吉普賽女人看到他們四目相對,相互傳遞著痛苦與遺憾……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男子被人粗暴地拉了回去,穿過窗戶,重新進入了大教堂裏。


    金髮女郎低頭呆望著下麵,滿臉驚愕,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對不起,羅伯特,”她低聲說,停頓了一下後又補充道,“為所發生的一切。”


    女郎一轉眼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躥進了人群,馬尾辮左右搖晃著。她跑進狹窄的“時鍾百貨”小巷……消失在了威尼斯的中心。


    79


    在浪花輕柔的拍打聲中,羅伯特·蘭登慢慢恢復了知覺。他聞到了濃烈的抗菌劑夾雜著鹹澀海風的味道。他感到整個世界在他的身下左右搖晃。


    我這是在哪兒?


    他記得幾隻強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他,將他從採光井中拉回到了大教堂的地下室裏,他在死死掙紮。那似乎就是剛才的事。可奇怪的是,他現在感覺到自己的身下不是聖馬可大教堂冰冷的石頭地麵……而是柔軟的床墊。


    蘭登睜開眼,打量著四周。這一個看似醫療機構的小房間,隻有一個舷窗。左右晃動的狀況還在繼續。


    我是在船上?


    蘭登隻記得自己被一名黑衣士兵按倒在大教堂地下室的地麵上,並且聽到他怒氣沖沖地對他低聲嗬斥道:“別再想逃跑了!”


    蘭登記得自己在高聲呼救,而那些士兵則試圖捂住他的嘴。


    “我們需要把他從這裏帶走。”一名士兵對同伴說。


    他的同伴不太情願地點點頭。“那好吧。”


    蘭登感到有幾個力道很足的指尖熟練地摸索著他脖子上的動脈和靜脈,找到頸動脈上的精確位置後,那些手指開始集中施壓。幾秒鍾內,蘭登的視線便開始模糊,他感到自己在漸漸失去意識,大腦開始缺氧。他們想殺了我,蘭登心想,就在聖馬可的墳墓旁。


    他的眼前開始變黑,但似乎不是一片漆黑……更像是一抹灰色,還不時插進來各種柔和的形狀和聲音。


    蘭登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但周圍的世界正開始重新變得清晰起來。他隻知道自己目前身處某種船載醫務室中,周圍的無菌環境和異丙醇氣味製造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仿佛蘭登兜了個圈子之後又回到了原處,像前一天晚上那樣在一家陌生的醫院裏甦醒過來,隻剩下一些零碎的記憶。


    他立刻想到了西恩娜,不知她是否安全。他仍然可以看到她那雙含情脈脈的褐色眼睛在凝視著他,眼神中充滿悔恨與恐懼。蘭登在心中祈禱她能夠成功逃脫,祈禱她平安地逃離威尼斯。


    我們找錯了國家,蘭登驚恐地意識到恩裏科·丹多洛墳墓的真實所在地後,便立刻告訴了她。那首詩中提到的神秘的神聖智慧博學園根本不在威尼斯……而是在世界的另一邊。正如但丁的文字所警告的那樣,那首謎一樣的詩的含義“就藏在晦澀的詩歌麵紗之下”。


    蘭登曾打算在他們成功逃出大教堂地下室後,立刻將一切解釋給西恩娜聽,可他一直沒有機會。


    她逃脫了,隻知道我沒有成功。


    蘭登感到自己的腹部有東西在縮緊。


    瘟疫仍然在那裏……在世界的另一邊。


    蘭登聽到醫務室外傳來了靴子踏在過道上的響聲,他轉過臉,看到一個身穿黑製服的男人走進了他的船艙。來人正是那位把他按倒在地下室地麵上的壯實士兵,他的眼神冰冷。他走近時,蘭登本能地退縮了一下,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逃。這些人愛怎麽處置我就怎麽處置我吧。


    “我這是在哪兒?”蘭登責問道,聲音裏充滿了憤怒。


    “在遊艇上,停靠在威尼斯附近。”


    蘭登望著這個男人製服上的綠色徽章——一個地球,周圍的字母為ecdc。蘭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標識,也沒有見過這些字母縮寫。“我們需要你的信息,”士兵說,“而且我們時間不多。”


    “我怎麽會把信息告訴你?”蘭登問。“你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遠不是那麽回事。我們隻是採用了一種柔道繳械技術,名叫‘絞技’。我們根本不想傷害你。”


    “你今天上午朝我開了槍!”蘭登大聲說,清晰地回憶起了子彈擊中西恩娜那輛疾馳的三輪摩托擋泥板的砰砰聲。“你she出的子彈差一點擊中我的脊椎骨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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