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恩娜·布魯克斯。”男子突然提到西恩娜的名字,聲音異常清晰。


    蘭登身邊的西恩娜被驚了一跳,她轉動雙眼向上看,還以為那個士兵正從高處俯視著自己。但上麵並沒有人。


    “他們正在檢查她的筆記本電腦,”聲音還在繼續,離他倆隻有大約十英尺遠,“我還沒拿到報告,但應該和我們追蹤到蘭登登錄其哈佛電子郵箱所用的電腦是同一台。”


    聽到這個消息,西恩娜簡直不敢相信似的轉向蘭登,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震驚……以及被人背叛的憤怒。


    蘭登同樣大吃一驚。原來他們是這樣追蹤到我們的?!當時他根本沒有料到後果如此嚴重。我隻是需要找一些信息!蘭登還沒來得及表達歉意,西恩娜已經扭過頭,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確實如此。”男子說著已經邁入第三個洞室,距離蘭登和西恩娜僅有六英尺。他再走兩步,就肯定會發現他倆。


    “完全正確,”他大聲道,又向前邁了一步。他突然在原地停下:“先別掛,等一下。”


    蘭登一動不動,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


    “請別掛電話,我聽不清,”男子說著後退幾步,回到第二個洞室,“信號不好。請繼續說……”他聚精會神地聽了一會,然後答道:“好,我同意。但我們至少得知道是在和誰打交道。”


    說話間,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離開洞窟,穿過礫石路麵,然後完全消失了。


    蘭登緊繃的弦終於鬆下來,他轉身麵對西恩娜,看到她眼中燃燒著憤怒,還有恐懼摻雜其中。


    “你用了我的筆記本電腦?!”她質問道,“為了查看你的電子郵件?”


    “抱歉……我以為你能理解。我得找出——”


    “他們就是這樣找上門的!而且現在他們知道我的名字了!”


    “西恩娜,我向你道歉。我當時沒意識到……”蘭登心中滿是愧疚。


    西恩娜轉過身,望著後牆上的球狀石筍,一臉茫然。接下來一分多鍾裏,兩人都沒有說話。蘭登懷疑西恩娜是不是想起了書桌上堆放的那些私人物件——《仲夏夜之夢》的節目單,以及介紹她神童事跡的新聞剪報。她是不是懷疑我看過這些了?就算是,她也沒有問,而蘭登明白自己已經讓她心存芥蒂,他也不想再提起。


    “他們知道我是誰了。”西恩娜重複道,她的聲音如此微弱,蘭登差點沒聽清。接下來十多秒裏,西恩娜幾次調整呼吸,仿佛試著接受這一新的現實。在這個過程中,蘭登感覺到她正在下定決心。


    西恩娜突然站起身來。“我們該走了,”她說,“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我倆不在服裝博物館。”


    蘭登也跟著站起來:“沒錯,但是……去哪兒呢?”


    “梵蒂岡?”


    “你說什麽?”


    “我終於想通了你之前的意思……波波利庭園和梵蒂岡有一點是相同的。”她示意灰色小木門的方向,“那裏是一個入口,沒錯吧?”


    蘭登勉強點點頭:“確切說來,那是一個出口,我曾認為值得一試。不幸的是,我們根本進不去。”蘭登已經聽到士兵與保安交談的大部分內容,知道這條路再也行不通。


    “但是,假如我們能進去,”西恩娜說,她的語氣中又恢復了那一絲調皮,“你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麽嗎?”她唇間掠過淡淡的笑意:“那就意味著,你和我在一天之內,兩次受惠於同一位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


    蘭登忍俊不禁,幾分鍾之前他也有過同樣的想法:“瓦薩裏。瓦薩裏。”


    西恩娜的笑容更加燦爛,蘭登覺得她應該已經原諒了自己,至少暫時如此。“我想這也是天意吧,”她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應該從那道門進去。”


    “好吧……難道我們就直接從保安身邊走過?”


    西恩娜一邊捏著指關節,一邊往洞外走去。“不,我打算和他談談,”她回頭看了看蘭登,眼裏重新燃起了怒火,“相信我,教授。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很有說服力。”


    灰色小門上再次響起敲擊聲。


    堅定有力,持續不斷。


    保安歐內斯托·拉索牢騷滿腹,卻也無可奈何。顯然那個莫名其妙、眼神淩厲的大兵又回來了,但他也太不會挑時候了。電視裏的足球比賽已經進入補時階段,佛羅倫斯隊被罰下一人,形勢岌岌可危。


    敲門聲沒有停下的意思。


    歐內斯托並不傻。他知道今天早晨外麵出了一些麻煩——到處都是軍警,警笛大作——但他一向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處世原則。


    總在看別人做什麽的人是瘋狂的。


    另外,那個當兵的一看就地位頗高,得罪這種人物太不明智。如今想在義大利找一份工作可不容易,哪怕是無聊至極的工作也一樣。歐內斯托戀戀不捨地瞄了最後一眼比賽錄像,朝木門走去。


    他至今都幾乎不敢相信,隻要整天坐在他那間小辦公室裏看電視,就會有工資領。一天大概兩次吧,會有一支vip旅行團從烏菲茲美術館那邊走到這裏。歐內斯托負責迎接,替他們打開鐵柵欄,讓旅行團通過小木門,從而進入波波利庭園。


    敲門聲越來越響,歐內斯托打開鐵柵欄,來到門外,拉上門,隨手鎖好。


    “誰啊?”他一邊匆匆忙忙跑向木門,一邊大聲問道。


    沒人應答。敲門聲還在繼續。


    還有完沒完!他打開鎖,推開木門,準備迎接剛才那副死氣沉沉的眼神。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門外的麵孔要令人賞心悅目得多。


    “你好。”一位漂亮的金髮女子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她遞上一張摺疊的紙條,而他不假思索就伸手接過來。他握住紙條才發現這隻是一張從地上撿的廢紙,但為時已晚。金髮女子伸出纖纖細手扣住他的手腕,大拇指死死按住他掌根腕骨所在的位置。


    歐內斯托感覺手腕就像被刀切掉一般。巨痛之後,又襲來一陣被電擊的麻木感。金髮女子湊前幾步,手腕處承受的壓力急劇增強,剛才先痛後麻的循環又來一遍。他踉踉蹌蹌向後退,想掙脫胳膊,但他兩腿發麻,跟著一軟,緊接著便雙膝著地癱倒了。


    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門口又出現了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高個男子。他溜進走廊,迅速關上那扇灰色木門。歐內斯托伸手去摸對講機,但有一隻柔若無骨的手在他脖子後麵用力一捏,他的肌肉立刻不聽使喚了,隻能在那大口喘氣。金髮女子拿起對講機;高個男人走過來,看上去和歐內斯托一樣對她的身手驚駭不已。


    “點穴,”金髮女子解釋道,仿佛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中國人的施壓點。它們能流傳三千年,當然不是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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