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照顧過你啦?之前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打算賣這間民宿,我侄子們的意見也是一樣。”


    侄子們指的好像是橘直之、英之這兩個兄弟。難怪這個叫雪次郎的老人感覺不是一般房客。


    “知道了就快點離開、離開,不要打擾到其他客人。”


    “哎呀,不要把話說得那麽絕嘛。今天我可是以客人的身分來的,多少應該要歡迎我一下吧。”


    “有這回事?”雪次郎一臉狐疑地盯著豐橋看。直之麵有不安,從旁插話:


    “叔父,豐橋說的是真的,他今天的的確確是我們的客人,請注意不要失言了。——英二,你也是。”


    英二踢到哥哥這塊鐵板,像是要抗議一樣,用渾圓的鼻子哼了幾聲。


    雪次郎也開始以冷靜的態度對豐橋說:


    “嗯,如果是客人,當然不能趕你出去。算了,反正你來這邊的理由,為的還是同樣的事吧。我知道了,不要打擾到其他人,到我的房間說吧。話不長的話,我會聽完。可是,我絕不會改變我的心意,你不用浪費時間了。”


    “哪裏的話,能讓我把話說完就足夠了,這樣我就不算白來了。”


    豐橋鬆了一口氣,無視橘氏兄弟的存在,走近雪次郎身邊。兩人一同上樓,消失在二樓的彼端。英二等兩人走遠時,才吐出這句話:


    “大哥和叔父都對那個男的太客氣了,根本不用聽他說話,直接把他趕出去,永遠不讓他進來就好了。”


    “住嘴,客人都在這邊呢,你回廚房。”


    英二埋怨地看著直之,鼻子又哼了一聲,隨即離開玄關大廳。直之也退回屋子裏麵。


    這場混亂終於結束了,靜枝的表情充滿歉意,跟鵜飼他們說:


    “這麽丟臉的事,讓大家看到真不好意思,在此向大家致歉。”


    靜枝九十度鞠躬低頭,鵜飼笑著揮揮右手回答:


    “沒事,老闆娘,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所謂的度假,有時候就是需要一點刺激。正合我意,真的,感覺來這邊一趟,真是值得。”


    二


    時針指著八點。朱美享用完晚餐的法國料理,心滿意足地泡完溫泉後,穿著高雅的連身洋裝現身。鵜飼和流平則是穿著普通的浴衣。


    新月山莊的經營目標應該是別致的歐風民宿,但既然有溫泉,似乎仍免不了要提供浴衣。


    “鵜飼先生,這麽說來,應該連桌球桌都有才對。”


    “流平君,我剛才也是這麽想呢。”


    兩人默契十足,充分了解對方的意思,不容朱美有提出疑問的餘地。


    穿著浴衣的二人,開始探索這間民宿。怎麽可能有桌球桌,又不是日式旅館。朱美念念有詞,看到鵜飼推開一扇門,房間中央穩當地安置了一個深綠色的桌子,就跟在體育館看到的一樣。你看,鵜飼得意洋洋地說。


    “還、還真的有——為什麽?!”朱美越來越抓不到新月山莊的經營理念了。


    這間房間看起來像是遊戲室。桌球桌上,有兩人正展開白熱化的攻防。


    其中一人皮膚曬得黝黑,下顎蓄留粗曠鬍鬚,是名中年男子,讓人感覺是偏向戶外活動型的人。除此之外,體格高大,麵相懍悍,從單寧短袖襯衫露出一截的手臂看來,身體經過相當地鍛鍊,非常結實,拿在他右手的橫握球拍看起來顯得袖珍許多。


    桌子上對麵的另一人,看起來比蓄鬚的男子年輕一點,大約三十多歲。個子比較小的這個男生,穿著灰色polo衫和卡其色斜紋棉布褲,棕色頭髮染得不甚明顯,白底的膚色;這些特徵看起來不像是戶外活動型的人,比較像住在城市裏的上班族,偶爾利用假日來到深山的歐風民宿放鬆一下,這個人揮拍和步法都相當不錯。


    兩人的實力在伯仲之間,攻防持續進行中。這時,雙手交叉胸前,在一旁觀戰的鵜飼,看到眼前的光景,忽然冒出近似嘲笑的挑撥言語:


    “嗯,這大概就是溫泉旅館的桌球遊戲,對吧,流平君。”


    “真的,鵜飼先生,太無聊了,我都想打哈欠了。”


    你們真是的,為什麽不老老實實地說,請問可以和你們一起打雙打嗎?


    朱美覺得好丟臉,不禁低下頭。先來的兩名住客停止攻防,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位不知名的挑戰者。大個子的男人,動了動下顎的鬍鬚,用著不快的低音說道:


    “你很有自信嘛。要不要來較量一下?剛好都是兩個人,打雙打如何?”


    朱美心想,嗯,這才是成熟大人的應對方式,比起來,鵜飼他們簡直像小學生一樣。


    “求之不得。就讓打溫泉桌球的閣下見識一下,什麽才是真正的桌球競技的精髓吧。”鵜飼從架子上拿了兩個球拍,一個遞給流平。


    “先得十分的一方獲勝,我們沒在賭果汁的,輸的一方請喝啤酒,沒問題吧。”


    這不正是溫泉桌球的慣例嗎?


    朱美還正在懷疑,但對方已經點頭表示同意。就這樣,這場比賽大家都很認真,且以啤酒作為賭注。不等朱美回答,她已被指定負責當這場比賽的評審和計分員。


    鵜飼在桌球檯上,一邊把玩著桌球,一邊突然開始自我介紹起來了:“我叫鵜飼杜夫,他叫戶村流平,我們是公司裏主管和下屬的關係。你們呢?”


    “我叫寺崎亮太,”白色肌膚的男生說話,“我在城裏麵做房屋仲介。”


    “我叫南田智明,”下巴蓄鬚的男人說話,“我是做log builder的。”


    朱美歪著頭,正在思考“log builder”這個陌生的名詞。可是,鵜飼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疑問,直接問下一個問題:


    “請問你們二人是什麽關係,年齡和職業看起來都不一樣。”


    “南田先生和我是這邊的常客。所以常會碰巧遇到——啊!”


    寺崎亮太話還沒說完,鵜飼已經發球了。打出去的球落在對手的右側,卑鄙地發球得分。這就是桌球的精髓?朱美覺得好丟臉。


    “原來如此,常客是吧。那,可以請教你一件事嗎?剛才橘氏兄弟跟一個叫豐橋的男人之間互相對峙的時候,有一個從二樓下來收拾場麵的人,個子不高,可是看起來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請問他是誰?”


    “喔,你是說橘雪次郎老先生啊。”寺崎把桌球拿在右手擺弄,回答道。“他是他們兄弟倆的叔父喔。也是這家店的老闆。”


    “什麽!剛剛那位老先生是新月山莊的老闆——哇!”


    正當鵜飼發出驚嘆聲的時候,寺崎亮太早已偷偷發球,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分。鵜飼後悔莫及,寺崎則擺出一副怎麽樣的姿勢,用手指撥弄前額的棕發。朱美一心隻希望這場比賽趕快結束。


    “原來如此,他是老闆啊。如果是這樣,我就能理解他剛才那種威嚴的姿態了。那麽,這間別致的木屋也是雪次郎建造的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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