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問:“在您的理論裏,安伯裏奧茲起什麽作用呢?”


    “不清楚。我認為他是給弄來代人受過的。他不止一次耍過兩麵派,我敢說這次他是被陷害了。當然,這隻是一種想法。”


    赫克爾?波洛悄聲地問:“假定您的想法是正確的話��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事呢?”


    巴恩斯先生擦了擦鼻子。


    “他們還會想法子弄他的”,他說,“噢,是的。他們會再幹的。時間不多了。我敢說布倫特肯定已經給人保護起來了。他們得加倍留神。不會是安排一個人帶著槍埋伏在灌木叢裏。不會用這種笨辦法。你告訴他們要留神那些看起來正派的人物��親戚、老傭人、替藥劑師配藥的助手、賣酒給他的酒商等等。除掉布倫特可值好幾百萬呢,而人們為了��比如說每年四千英鎊的一筆收入��是會樂於下手的。”


    “能給那麽多嗎?”


    “說不定還要多��”


    波洛沉默片刻,然後說:“最先我也懷疑過賴利。”


    “愛爾蘭人?愛爾蘭共和軍?”


    “倒不是為這個,而是地毯上有一道痕跡,您知道,就象屍體曾經被移動過似的。但是,如果莫利是被哪個病人打死的話,他會死在手術室,也就沒有必要移動屍體。所以,起初我懷疑他不是被殺死在手術室,而是在他的辦公室裏��就在隔壁。這就表明殺死他的不是病人,而是同一幢房子的某個成員。”


    “對極了”。巴恩斯先生讚賞道。


    赫克爾?波洛站起身來,伸出手說:“謝謝,您給了我極大的幫助。”


    回家的路上,波洛順訪了格倫威爾宮廷旅館。


    正因為這次訪問,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給傑普打電話。


    “bonjour,mon ami(法語:早安,我的朋友)。今天陪審法庭開庭,是嗎?”


    “是的,你要來參加嗎?”


    “我可沒這打算。”


    “我想這也不值得勞你的大駕。”


    “你叫了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來作證嗎?”


    “那位可愛的mabelle��為什麽不能就簡單地把它拚成mabel呢?這種女人我見著就有氣!不,我沒叫她來。沒這必要。”


    “她沒跟你說過什麽嗎?”


    “沒有,為什麽要跟我說什麽呢?”


    赫克爾?波洛說:“我隻是問一問,如此而已。也許你聽到這事會感興趣的,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昨天晚上快吃晚飯的時候出了格倫戈威爾宮廷旅館��再沒有回來。”


    “什麽?她逃跑了?”


    “這是一種可能的解釋。”


    “可為什麽?你也知道,她是完全清白的啊。她沒說謊,履歷清楚。我打電報到加爾各答查過她的情況��那還是我不知道安伯裏奧茲的死因以前了,否則我才不會費這個事呢��昨天晚上我得到了答覆。一切正常。她在那兒為人所知已經好些年了,而且她談的自己的情況都是真的��隻是隱瞞了一點她的婚姻情況。她嫁給了一個印度學生,後來發現他早就另有所戀。於是她改回了做姑娘時的姓,開始搞慈善工作。她跟傳教士們親密合作��教授演講術、幫忙搞業餘戲劇演出。事實上,我倒是說過她是個可怕的女人��但完全不是懷疑她跟兇殺案會有什麽相幹。而現在你說她把我們給甩了!我真不明白”,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猜測說,“也許她隻是在那旅館住厭了?我就挺容易產生這種念頭。”


    波洛說:“她的行李還在那兒。她身上什麽都沒帶。”


    傑普開始正色以對了。


    “她是什麽時間走的?”


    “大約七點差一刻。”


    “旅館的人怎麽樣?”


    “他們很不安,女經理看起來急得快發瘋了。”


    “那為什麽他們不報警呢?”


    “因為,mon cher(法語:我親愛的),如果一位女士偶爾在外邊過上一夜(雖然從她的外表上看不出來),她完全有理由為叫警察來找她回去的做法感到生氣。哈裏森夫人,就是我們談到的女經理,給好多醫院打了電話以防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去的時候她正準備報警。看來我的出現是她祈禱的結果。我把事情全都承攬了下來,並說明我將謀求得到一位處事周全的警官的幫助。”


    “我想,這個處事周全的警官是忠實於您的?”


    “你想得很對。”


    傑普長嘆一聲。


    “好吧,庭審以後我到格倫戈威爾宮廷旅館來見你。”


    當他們等待著女經理的時候,傑普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


    “那女人幹嗎要失蹤呢?”


    “你承認這事挺費解吧?”


    他們沒有能夠再談下去。


    哈裏森夫人,格倫戈威爾宮廷旅館的老闆來了。


    眼淚汪汪的哈裏森夫人很健談。她為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擔心極了。她會出什麽事呢?她飛快地把每一種可能發生的災禍都念叨了一番。丟錢了啦,突然生病啦,出血啦,被公共汽車撞倒啦,遭到搶劫或強姦啦��


    她最後終於停下來換了口氣,接著又輕聲念叨:“多好的女人哪��她在我們這兒住得又高興又舒服。”


    在傑普的要求下,她把他們領到了樓上那失蹤的女人簡樸的臥室。一切都收拾得井然有序。衣服都掛在衣櫥裏,睡衣疊得整整齊齊擱在床上,房間的一角放著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的兩個簡樸的衣箱。梳妝檯下麵擺了一排鞋��有些是耐穿的牛津鞋,兩雙很俗氣的鋥明光亮的高檔鞋,尖尖的後跟,還綴著皮革做的結子,此外還有幾雙差不多全新的素黑緞麵的晚便鞋,再有就是一雙拖鞋。波洛注意到晚上用的鞋要比白天穿的小一號��這個事實大概可以歸因於錢不夠用或者是貪慕虛榮。他不清楚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出去之前是不是抽出時間來把她鞋上配的帶扣fèng上了。但願她fèng好了。他素來討厭不修邊幅。


    傑普這時正忙著在梳妝檯的一個抽屜裏翻檢著幾封書信。赫克爾?波洛小心翼翼地拉開五鬥櫥的一個抽屜,裏邊裝滿了內衣褲。他莊重地又把它關上,嚅嚅地說看來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很喜歡貼身穿毛料衣物,接著又打開了另一個放著長統襪的抽屜。


    傑普問:“有什麽收穫嗎,波洛?”


    波洛手裏晃著一雙襪子,悲傷地說:“九英寸的便宜絲光襪,大概值兩英鎊十一便士。”


    傑普說:“你可不是來估價的,老夥計。這兒有兩封印度來的信,一兩張慈善組織開出的收據,沒發現要付的帳單。我們的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可真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啊。”


    “但在穿衣打扮上太缺乏鑑賞力了,”波洛悲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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