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弟弟就為這事這麽心煩嗎?”


    “是——的”。莫利小姐的回答裏有一點微弱的猶豫。但她又急忙接著說了下去,“你們——你們可別以為我弟弟不近人情,他隻是以為——僅僅隻有那麽一瞬間的功夫——”


    “怎麽樣呢,莫利小姐?”


    “嗯,他以為她是有意不來上班。噢,你們別誤會了——我相信格拉迪絲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我跟亨利也是怎麽說的。可實情是她跟一個不相配的年輕人訂了婚——亨利很為這事傷腦筋——他覺得說不定是那年輕人勸說她出去玩一天。”


    “那可能嗎?”


    “不,我敢肯定不可能。格拉迪絲是個很有良心的姑娘。”


    “但那年輕人會提出這種建議嗎?”


    莫利小姐鼻子裏嗤了一聲。


    “我應該說很有可能。”


    “這年輕人是幹什麽的——還有,他叫什麽名字?”


    “卡特,弗蘭克?卡特。我想,他在——曾經在——保險公司任職。幾個星期以前,他把飯碗給搞丟了,而且看來沒能再找到工作。亨利說——我敢說他說得對——他是個十足的無賴。格拉迪絲實際上把自己積攢的錢借了一些給他,亨利為此很擔心。”


    傑普單刀直入地問:“您弟弟勸過她毀棄婚約嗎?”


    “是的,我知道他試過。”


    “這樣,這位弗蘭克?卡特就很可能對您弟弟心懷不滿了。”


    手榴彈兵粗魯地嚷道:“胡說八道——要是你竟說是弗蘭克?卡特殺死了亨利的話。當然,亨利是建議那姑娘離開年輕的卡特;但她根本沒有照他說的去做——她傻乎乎地死心塌地地愛著卡特。”


    “您認為還有誰會恨您弟弟嗎?”


    莫利小姐搖著頭。


    “他和他的合夥人賴利先生處得好嗎?”


    莫利小姐尖刻地說:“跟愛爾蘭人相處,能好到哪兒去呢!”


    “您這是什麽意思,莫利小姐?”


    “愛爾蘭人脾氣暴躁,對什麽都喜歡爭吵不休。賴利先生就愛爭論政治問題。”


    “就這些?”


    “就這些。賴利先生在很多方麵都不討人喜歡,但他的醫術還是蠻好的——至少我弟弟是這麽說。”


    傑普追問道:“他到底什麽地方不討人喜歡呢?”


    莫利小姐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他成天喝得醉醺醺的——但請你們別說出去。”


    “在這個問題上,他和您弟弟有矛盾嗎?”


    “亨利提醒過他一兩次。做牙科這行”,莫利小姐用一種說教的口氣繼續講下去,“需要一雙不發抖的手,而靠酒精的香味是鼓不起自信心的。”


    傑普使勁點著頭,深表贊同。然後他說:“可以請您談談您弟弟的經濟狀況嗎?”


    “亨利收入不錯,還存了一筆錢。我們各自還有父親留下的一筆遺產。”


    傑普清了一下嗓子,小聲問:“我想,您不一定知道您弟弟是不是留過遺囑吧?”


    “他留了——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主要的內容。他給格拉迪絲?內維爾留了一百鎊,其他的一切都歸我。”


    “我知道了。現在——”


    門被重重地敲了一下。阿爾弗雷德的臉出現了。他那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上下左右仔細打量著兩個來訪者,他突然大聲說道:“是內維爾小姐。她回來了——情緒很壞。她想問一下可以進來嗎?”


    傑普點點頭,莫利小姐吩咐道:“叫她到這兒來,阿爾弗雷德。”


    “是。”阿爾弗雷德回了一聲,就不見了。


    莫利小姐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說:“真不知拿這孩子怎麽辦好。”


    格拉迪絲?內維爾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膚,是個看起來有點貧血的姑娘,大約二十八歲。雖然明顯她內心很煩亂,但她很快就表現出了她的自製力和理智。


    藉口要檢查莫利先生的文件,傑普把她從莫利小姐那裏帶到樓下手術室旁邊的那間小辦公室。


    她不斷地重複著:“我簡直沒法相信!莫利先生不可能做這種事!”


    她強調說看不出他在任何方麵遇到了麻煩或是有什麽憂愁。


    傑普開始問話了:“您今天被叫走了,內維爾小姐——”


    她打斷了他:“是的,這實際上是個可惡的玩笑!我真覺得人們幹這種事太缺德了,我真這麽想。”


    “您想說的是什麽呢,內維爾小姐?”


    “唉,姑姑壓根兒就沒事兒。她是前所未有的健康。我剛到的時候她簡直給弄糊塗了。她沒病我當然很高興——但這都快讓我發瘋了。發那樣一封電報,把我的心緒,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的。”


    “那封電報還在嗎,內維爾小姐?”


    “我把它扔了,我想,大概是在車站吧。上麵隻是說‘昨晚姑中風速來’。”


    “您能肯定——呃——”,傑普輕輕地咳嗽了一下,“——那封電報不是你的朋友卡特先生發的嗎?”


    “弗蘭克?為什麽?啊!我明白了,您是說——我們倆搞了鬼?不,說實在的,探長先生,我們都不會幹這種事。”


    她的憤慨看來是發自內心的,傑普費了點勁才使她平息下來。但他一問到關於這個特殊的上午的病人情況,她就恢復了正常。


    “他們都登在這本子上。我敢說你們已經看過了。裏邊的人我基本上都認識。十點,索姆斯太太——來安新假牙。十點半,格蘭特女士——這是位老太太——住在朗茲廣場。十一點,赫克爾?波洛先生,他定期來——噢,對了,就是這位——對不起,波洛先生,我真是太糊塗了!十一點半,阿裏斯泰爾?布倫特先生——您知道,就是那位銀行家——這個預約很短,因為莫利先生上次就準備好了填料。接下來是塞恩斯伯裏?西爾小姐——她專門打電話來——說是牙痛,所以莫利先生把她加了進來。她一講話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還愛大驚小怪。十二點是安伯裏奧茲先生——他是新來的病人——是在薩瓦旅館預約的時間。莫利先生有很多外國主顧,還有美國人。接下來,十二點半是柯爾比小姐,她從沃辛來。”


    波洛問道:“我來的時候,這兒有一個高個子軍人裝束的先生。他是誰?”


    “我想是賴利先生的一個病人。我這就去把他的病人名單拿來,好嗎?”


    “謝謝,內維爾小姐。”


    她隻離開了幾分鍾,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跟莫利先生的登記簿相似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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