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七月九日去國外了,八月一日回來的。埃莉諾給我拍了電報,得到這個消息後,就馬上趕回來了。”


    波洛再沒提出問題,而是自己說起來:


    “是呀,生活就是這樣。春天的早晨,姑娘的笑臉兒——已經安排妥妥噹噹的、有條有理的全部生活一下子翻了個個兒。可是,您對瑪麗了解些什麽,羅迪先生?”


    羅迪口吃地說道:


    “現在我明白了,我對她了解得很不夠。我覺得她善良可愛,可是實際上我什麽也不了解,完全不了解。大概正因為如此,我才沒有感到這是個重大的不幸……是呀,她很可愛,但是不特別聰明……可是她具有她這個階級的姑娘所不具備的雍容文雅。”


    “她不是那種無意中為自己樹敵的人吧?”


    “不,不是。”羅迪趕忙搖頭說,“我想像不出有誰真正與她為敵。可是當然也發生過引起敵意的事,有封信證明了這點。”


    波洛猝然一震問道:


    “什麽信?”


    羅迪臉紅了,看樣子是後悔自己由於不慎而脫口說錯了話。


    “無關緊要的。”


    波洛執意地重複問道:


    “什麽信,羅迪先生?”


    “匿名信。”羅迪不情願地回答說。


    “什麽時候寄來的?給誰的?”


    羅迪很勉強地做了必要的解釋。


    “有意思。”波洛喃喃地說道,“我可以看一眼這封信嗎?”


    “燒掉了。不值得一留。”


    波洛遺憾地繼續問道:


    “接到這封信後您和埃莉諾小姐就趕到h莊園去了?”


    “是的,我們到那兒去了。可是我不認為當時我們特別著急。”


    “你們有些不安,是吧?這是很自然的!應該給你們的遺產受到了威脅嘛。錢財還是有著重大意義的。”


    “不像您認為的那麽有意義。”羅迪不自然地插嘴說道。


    “是這樣!真是無私呀。”


    年輕人臉紅了。


    “當然啦,錢對我們來說是起著某種作用的。可是我們到那兒去的主要目的是看望嬸母,並想知道她是否一切都正常。”


    “於是,您和埃莉諾小姐就啟程了。”波洛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地繼續說道,“那時您的嬸母還沒寫下遺囑。不久她的病情就惡化了。她想對遺產做一下安排,但是可能韋爾曼太太沒有來得及作出安排就與世長辭了,這對埃莉諾小姐是有利的。”


    羅迪的臉色陰暗了。


    “喂,您說些什麽呀?”


    回話迅速而且無情:


    “您剛跟我說過,羅迪先生,出於嫉妒而謀害人是與埃莉諾小姐的性格相矛盾的。但是,也可能有另一種說法。您自己想一想:埃莉諾有理由擔憂她繼承遺產的權利會被另外一個外姓人家的姑娘所取代。匿名信提醒了她注意這個問題,她姑媽含糊不清的話語也證實了這一點。在樓下的客廳裏放著護士的小藥箱,從藥箱裏拿出一管兒嗎啡是片刻之間的事兒。而後,據我所知,她曾一個人呆在病人的房間裏。”


    羅迪高聲說道:


    “天哪,您這是在影she什麽,波洛先生?是埃莉諾謀害了蘿拉姑媽嗎?您瘋了?!”


    “您不是知道嗎?”波洛說,“不是已經請求掘墳檢驗已故韋爾曼太太的屍體了嗎?”


    “我知道,同時我還知道他們什麽也找不到。”


    波洛搖搖頭說:


    “我不完全相信這點。您自己也明白,韋爾曼太太在那個時刻死去,對一個人、隻對一個人有好處。誰能給病人嗎啡呢?您應當正視事實並承認,隻有埃莉諾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


    “護士又如何呢?”


    “當然,每個護士都有這種可能性。可是霍普金斯護士丟失一管兒嗎啡以後非常不安,並且立刻就提出了這件事兒。任何人也沒有強迫她這樣做。死亡證書順利地簽了字。如果是她毒死了韋爾曼太太,為什麽她還要把注意力引向丟失嗎啡這件事上呢?韋爾曼太太去世會給她帶來什麽好處呢?一點好處沒有。奧布賴恩護士也是如此。她可以從別的護士藥箱裏拿出嗎啡毒死病人,可是她這樣做有什麽必要呢?還有一種說法:您本人。”


    羅迪驚愕不已。


    “我?!”


    “當然了。您可以拿到嗎啡,把它給韋爾曼太太。因為在那個夜裏有一段時間,雖然是很短的一段時間,隻有您和韋爾曼太太兩個人在房間裏。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您又為什麽呢?如果她能活長一點時間,她會寫下遺囑,而且在遺囑裏可能會提到您的名字。這樣一來,您也沒有殺害她的動機。這個動機隻能有兩個人有。”


    “兩個人?”


    “是的。第一個是埃莉諾。”


    “那麽第二個是誰?”


    “第二個是寫匿名信的人,”波洛一字一板地說出來,“某人寫了這封信,這個人仇視、至少是不喜歡瑪麗。這個人不想讓瑪麗從韋爾曼太太的死亡中得到好處。誰可能是這封匿名信的炮製者呢?對這點,您是怎麽推測的,羅迪先生?”


    羅迪搖搖頭說:


    “無從推測。這是一封文理不通的信。”


    波洛擺了一下手。


    “這說明不了什麽。為了遮掩真情,有文化的人也可能寫出這樣的信來。


    很遺憾,您把信銷毀了。有文化的人偽裝沒有文化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羅迪遲疑不決地說道:


    “我和埃莉諾認為這可能是哪個僕人寫的……我真的百思不解,究竟是誰寫的呢?”


    “管家畢曉普太太怎麽樣?”


    年輕人不以為然地說:


    “噢,不可能,這是一個可尊可敬的人。她寫信的筆跡帶勾子捲兒,而且喜歡長句……”這時,在他的頭腦中閃出了一個新想法:“您不認為,波洛先生,是我的嬸母自己喝了嗎啡嗎?”


    波洛疑問地瞧他一眼。


    “她對臥床不起的病症厭煩透了。”羅迪解釋道,“她常說,不如死了,好結束這癱瘓的生活。”


    “是呀,但是癱瘓得這樣厲害的韋爾曼太太可需要起床下樓去取嗎啡喲。”


    羅迪慢慢地說道:


    “有人能夠為她做這件事。”


    “是誰?”


    “譬如說,護士當中的某個人。”


    “絕對不可能。她們最明白,做這種事將會召來什麽樣的後果。”


    “那麽……可能是另外的人……”


    羅迪欲說又止了。


    波洛安詳地問道:


    “您好像記起什麽了?”


    年輕人遲疑地說:


    “不……我……確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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