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描述你曾見到的一個人時—並非是在附近,而是在相當一段距離時見到一個人時—你描述的頭一件事,將是這人所穿的衣裳。而不是他們的臉,走路姿態,雙手和雙腳。譬如說,一件觸目的深紅色大頭巾,一件紫色外套,或是一件奇異的皮上裝,一件鮮艷紅黑色套頭毛衣。一些很容易認出和注意到的衣物。當那個人脫掉那件毛衣想把證據消滅,包裝成包裹郵寄到某個地方,譬如說,由郵局寄到約一百裏遠的地方,丟到城市的一隻垃圾箱裏去,或燒掉,或消毀。她或是他就變成一個謙虛和穿著樸素的人,就不會被人發覺和想到,因而犯上了嫌疑。那必定有用意的。那件深紅色和黑色有格子紋的套頭毛衣。等於是故意要引起人們的注意,但在那個人身上,是再也不會被人見到的了。”“你的推想真好,”溫斯德說:“我已說過,弗諾菲離此地沒多遠。我想,有十六裏遠吧!因此,這是鄧波兒很熟悉的地方,她對住在這裏的人、事物也很熟悉。”“是的,這增大了可能性,”瑪柏兒說:“我有同感,這名攻擊者,很可能是個男人,而不是個女人。那塊圓石頭,如果是有意滾下的,那就非常的準確。準確得與其說是女性做的,不如說是男性做的。在另一方麵,在我們遊覽車上,可能有什麽人,或可能是鄰近地方的什麽人,在街上看到鄧波兒小姐,過去幾年,她以前的一個學生—經過一段日子後,她自己可能認不出的某個人。可是,這女孩子或女人會認出她,因為一個六十歲以上的校長或女校長,和五十歲時,改變不會很多。她被某個女人認出了,也知道她的女校長,在某些事情上,可能對她不利。”她嘆口氣:“我自己對此地一點不熟悉。你對這兒有何特別的認識嗎?”“沒有,”溫斯德說:“我自己對此地不熟悉。但我知道某些事情,從你已告訴我的,知道了發生在此地的各種不同事情。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某些事情,我會更茫然,更一無所知。


    你自己到此地到底要做些什麽?你並不知道。然而你被邀請到此地。是由拉菲爾先生有意的安排,你才會到此地來,你才會接受這次遊覽,你和我才會遇見。我們會停留在別的地方,或是走過,可是特別的安排到此地,因此你會真的在此地住幾個晚上。和他以前的朋友們住在一起,不會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請求。這推測有道理嗎?”“因此,我可以知道需要知道的某些事情了。”瑪柏兒說。


    “好幾年前發生的一連串兇殺?”溫斯德樣子懷疑地說:“一點特別之處也沒有,和你能說出的,發生在英國或威爾斯其他任何地方的都一樣,這些事情似乎常一連串發生。首先是一個女孩子受到攻擊和謀殺。然後另一個女孩子又有同樣的遭遇。再就是同樣的某些事情,也許就在二十裏遠的地方發生。同樣的死亡。


    據報導,有兩個女孩子,從裘瑟倫聖瑪麗失蹤了,一人就是我們在談論的,六個月後找到了她的屍體,在很遠的地方,她最後被人看到時,是和密契爾拉菲爾在一起—”“另一個呢?”“她叫諾娜勃洛德。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沒有固定的男朋友。她屍體從沒被找到。如今十多年過去了,案子隻有不了了之。”溫斯德慢慢的說:“我們到啦!這就是卡尼斯鎮,此地是醫院。”溫斯德領著瑪柏兒走進去。顯然如他所意料的。他被領進一個小房間,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個女人,站起身。


    “啊!是啊,”她說:“溫斯德教授。這—”她有點猶豫了。


    “瑪柏兒小姐,”溫斯德說:“我在電話上同巴克修女說過了。”“哦,是的。巴克修女說,她會陪同你們的。”“鄧波兒小姐怎樣了?”“還不是一樣。我怕沒什麽可說的啦。”她站起身。“我帶你們到巴克修女那裏去。”巴克修女個子瘦長,聲音沉著、堅定。一雙深灰色的眼睛,習慣的望著你,但幾乎又立刻轉望著別的方向,這讓你有一種感覺,好象你在極短的時刻裏已被觀察過了,並被下番評語。


    “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麽辦?”溫斯德說。


    “呃,我還是把這邊的情形,告訴瑪柏兒小姐的好。首先我必須對你們說明,這位病人,鄧波兒小姐,仍舊不省人事,她似乎偶爾會醒過來,想認出周圍的環境,或說幾句話。可是,沒一點辦法能鼓舞她。我想溫斯德教授已對你說過了。她有一次清醒時,很清晰地說了這些話:‘瑪柏兒小姐,’接著說:‘我要同她說話。瑪柏兒小姐。’然後她又失去了知覺。醫生認為應當和遊覽車上別的遊客聯絡。溫斯德教授來此地看我們,說明了種種不同的情形,還說會帶你到此地。我想,我們能要求你做的,就是請你到鄧波兒小姐的私人病房裏,在她恢復知覺時,立刻記下她說的話。但我怕這沒多大的希望了。坦白說,還是這樣的好。醫生也認為,她可能就是如此—失去知覺的死去。想減輕腦震盪,沒有一點辦法。重要的是要有個人能聽到她說的話。醫生的意思,認為如果她再恢復知覺的話,周圍不應當有太多的人在。如果瑪柏兒小姐認為一個人在那裏,太人單勢孤的話,病房裏會有另一名護士。但不會被床上的病人注意到,除非她要求,她才會走開。她們之間,會用一道簾幕隔離,讓這名護士坐在病房的角落裏。”她接著說:“那裏我們也有一名警官,隨時可以記下任何事情。醫生認為這麽做是很適當的,他也不至於會被病人注意到。她想見到的,隻有一個人,不會嚇怕了她,或令她喪失想對你說話的勇氣。我想,這麽請求你,應該不會太困難吧!”“哦,不,”瑪柏兒說:“我完全準備好啦。我身邊帶了一本小筆記本,還有一支筆。我頭腦裏可以記住短暫時間的話,所以似乎不需要公開記下她的言辭。你可以相信我的記憶力,我不是聾子。我的聽覺雖沒有以前那麽靈光,但如果我坐到她床邊的話,我能夠很清楚的聽到她說的話,即使是耳語也行。而且我已習慣同病人在一起。隨時可以適當的照顧她們。”巴克修女再迅捷地瞥了她一眼。這一次,她點了一下頭,表示滿意了。


    “你真好,”她說:“我相信,如果你能幫忙,再好也沒有的了。現在就要看你了。如果溫斯德教授喜歡的話,他可以到樓下候診室等,需要時我們隨時可以通知他。瑪柏兒小姐,現在你可以同我去了。”瑪柏兒跟著她,經過一條長廊,走進一間單人小病房。在光線暗淡的房裏,百葉窗半拉上了,鄧波兒小姐躺在病床上。象一座雕像,不象是睡著了。她的呼吸有點不穩定。巴克修女彎著身在察看,對瑪柏兒用手指一指病床旁的一張椅子。然後走過房間,向門口走去。這時有一位手裏拿了本記事本的年輕人,從簾幕後麵走出來。


    “瑞基脫醫生吩咐的。”巴克修女說。


    一個護士也出現了。坐到房裏對麵的角落。


    “需要時隨時可以叫我。埃德蒙護士。”巴克修女說:“給瑪柏兒小姐任何她可能需要的協助。”瑪柏兒脫掉上裝,房裏很暖和。護士走到前麵,接過上裝。再又回到她先前坐的位置。瑪柏兒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她望著鄧波兒小姐在想,正象以前在遊覽車上望著她時那樣。她有個多麽美好的臉部輪廓。垂下的灰白頭髮,正適合她的臉部。一個美人兒,有個性的女人。不錯,瑪柏兒在想,一千萬個遺憾,如果這世界上,失去了象鄧波兒小姐的人,真是天下第一大遺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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