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柏兒抄近路走到一張椅子前,那椅子又舒適,又藝術。她鬆口氣坐了下來,鄧波兒小姐和她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跟著坐到她身旁。


    “遊覽莊園,真是件累人的事。”鄧波兒說:“簡直可說是世界上最累人的事了,尤其在每間房裏,都要聽一次講演。”“當然我們聽到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瑪柏兒不太有把握地說。


    “啊!你認為是這樣的嗎?”鄧波兒說。她轉過頭,她們的眼睛碰個正著。在這兩個女人之間,好象有什麽東西交流過一樣,一種親善—含有愉快的了解。


    “你呢?”瑪柏兒問。


    “我不這麽想。”鄧波兒說。


    這一次,在她們兩人之間,真的達成了一種諒解。她們默默地、親密地坐在那裏。鄧波兒開始談到這所特別的莊園。“這是由荷曼設計的。”她說:“大約在一八零零年或一七九八年。當他年紀輕輕時,就去世了。真遺憾,他有才氣的呢!”“人們年輕早逝,多麽可悲。”瑪柏兒說。


    “真令人意想不到。”鄧波兒說。


    “可是他們喪失了這麽多,”瑪柏兒說:“這麽多的事情。”“或是逃避了這麽多。”鄧波兒說。


    “就象我現在一樣的老。”瑪柏兒說:“我覺得早逝等於是大損失。”“而我呢。”鄧波兒說:“在年輕人裏麵,幾乎虛度過我的一輩子,把生命看作是及時完成它的一個時期。象伊尼奧說的:玫瑰與紫杉,同樣的耐久。”“我懂你的意思了生命不論多久,是種完整的體驗。你可—”瑪柏兒躊躇不決地說:“曾感覺到,生命的不完整,是由於它不當並突然的停止了。”“是啊,正是這樣。”瑪柏兒望著她近旁的花卉。


    “多麽美的牡丹。那長長的花壇—這麽自傲,卻又美得這麽脆弱。”鄧波兒轉過頭,望著她。


    “你這次旅行,是來觀光莊園,還是來觀光花園的呢?”她問。


    “我想,是來觀光莊園的。‘瑪柏兒說:”雖然我最喜歡花園,不過,這些莊園—它們對我而言卻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它們多樣的變化,美觀而古老的家具和壁畫,真讓人嘆為觀止。我有個親切的友人,他把這次的觀光旅行,當作一件禮物送給我,我真感激他。要不是他,我這輩子實在不可能有機會遊覽這些偉大又著名的莊園。”“真是個善心的人。”鄧波兒說。


    “你常做類似的觀光旅行嗎?”瑪柏兒問。


    “沒有。這對我來說,不完全是一次觀光旅行。”瑪柏兒感興趣地望著她。她欲言又止。鄧波兒對她微笑。


    “你奇怪為什麽我到此地來,我的動機和原因。呃,為什麽你不猜一猜呢?”“啊,我不想猜。”瑪柏兒說。


    “沒關係,猜猜看嘛!”鄧波兒催促著說:“這一定很有趣,真的,一定很有意思。你猜猜看。”瑪柏兒沉默了一會兒。眼睛堅定地望著鄧波兒,心中忖度著。她說:“我知道你是個非常出名的人,你的學校也是所很著名的學校。不,我隻能從你樣子上猜測。我應當形容你是個外國的旅客。樣子象個朝山進香的客人。”沉默了一會,鄧波兒說:“這已說得很清楚了。是的,我是在朝山進香。”瑪柏兒過了會兒說:“邀請我做這次旅行的那位朋友,替我付了全部費用,現在已死了。他是拉菲爾先生,一個非常富有的男人。你可認識他?”“拉菲爾?我隻知道他名字,倒沒見過他本人。他有一次捐贈給教育計劃一筆巨款,那計劃我有份的。我非常感激。象你說的,他是很富有的人。幾星期前在報紙上,我看到他死亡的啟事。他是你的一個老朋友?”“不是。”瑪柏兒說:“一年多前在國外我認識了他,是在西印度。之後,對於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或任何私人的朋友,我就沒有機會多了解了。他是一個偉大的金融家,據說他是一個非常保守的人。你認識他的家庭或其他人?”瑪柏兒停歇一下說:“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多問和好奇。”鄧波兒沉默了一會—然後她說:“在法諾菲我曾認識一個女孩子,我學校裏的一名學生。她和拉菲爾先生,沒有實際關係,不過有一段時候她同拉菲爾的兒子定了婚。”“可是她並沒嫁給他?”瑪柏兒問。


    “沒有。”“為什麽沒有呢?”“一個人怎能希望,他是那種適合結婚的年輕人。她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非常的溫柔。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沒嫁給他,沒有人告訴過我。”她嘆口氣,然後說:“不論怎樣,她死了”“為什麽她死了呢?”瑪柏兒說。


    鄧波兒望了牡丹片刻。她回答時,隻說了一個字,聲音好象是一口鍾的深沉音調—聲音響得有點驚人。


    “愛!”她說。


    瑪柏兒奇怪地問:“愛?”“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個字。”鄧波兒說,聲音既痛苦又悲慘。


    第七章 拜訪


    瑪柏兒決定不參加下午的觀光節目。她推說有點累,不想去遊覽古老的教堂和十四世紀的玻璃建築。她要歇一會,在飲茶室等候他們。桑德朋太太通情達理地同意了。


    瑪柏兒坐在外麵一張舒適的凳子上,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旁的人同她在一起喝茶時,她輕易地同柯克小姐和巴諾小姐親熱地聚在一起,一同坐在一張四個人坐的桌子前。第四張椅子上坐了卡斯派先生。瑪柏兒在想,他英語說得不很流利。


    他倚在桌子上,慢慢地吃著瑞士蛋卷,她對柯克小姐說:“我覺得我好象在哪裏見到過你。我想是在什麽地方的—我對一個人的臉記憶力沒那樣的好,不過我相信,我一定在某處見過你。”柯克小姐的樣子和善又懷疑,用眼睛望著她的朋友巴諾小姐。瑪柏兒也在望著她。巴諾小姐並沒有要幫著查出這件秘密的意思。


    “你是否曾在聖瑪麗梅德待過?”瑪柏兒說:“我就住在那兒。那是個小村莊。目前漸漸的發展成一個新社區了,新增建了不少大建築物。離瑪區班漠不怎麽遠,距諾茅茲海岸也隻有十二裏。”“啊!”柯克小姐說:“讓我想想看,哦,我對諾茅茲很熟悉,或者—”突然瑪柏兒高興得叫出了聲:“哦,可不是!那天我在花園裏,你走過人行道時,和我說過話。你說,同一個友人住在那裏—”“可不是嘛,”柯克小姐說:“我多笨。我現在想起你來啦。我們曾談到,目前想找個人處理花園工作的人是多困難。”“是啊!你好象是同某個人住在那裏吧!”“是啊!我同同”柯克小姐一時在猶豫了,含著難以明白,或記起一個人名字的樣子。


    “同蘇瑟蘭太太是嗎?”瑪柏兒問。


    “不,不,是”“海斯汀。”巴諾小姐邊堅定地說,邊在吃一塊巧克力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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