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爾切特上校點點頭。


    “難道還不夠嗎?”她突然揚高聲音。“這太可怕了——不得不告訴你們這一切。這沒有什麽錯的。沒有,確實沒有。我們隻是朋友。我們——我們禁不住互相體貼。”


    她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海多克醫生,於是這個軟心腸的人走近一步。


    “我真的認為,梅爾切特,”他說,“普羅瑟羅太太吃不消了。她各方麵都受到震驚。”


    警察局長點點頭。


    “我真的沒有什麽要問您的了,普羅瑟羅太太,”他說,“謝謝您如此坦率地回答我的問題。”


    “那麽——那麽我可以走了嗎?”


    “您妻子在家嗎?”海多克問道,“我認為普羅瑟羅太太願意見見她。”


    “在家,”我說,“格麗澤爾達在家。你們可以在客廳見到她。”


    她和海多克一起離開房間,勞倫斯和他們一起走了。


    梅爾切特上校緊閉雙唇,在擺弄著一把裁紙刀。斯萊克在看便條。就在這時,我提到馬普爾小姐的推論。斯萊克緊緊地盯著便條。


    “好傢夥,”他說,“我相信這老太太是對的。瞧,先生,沒看見嗎?這些數字是用不同的墨水寫的。我敢打賭,日期是用鋼筆寫的。”


    大家都相當激動。


    “你當然查驗了便條的指紋。”警察局長說。


    “便條上根本沒有指紋。您怎樣看呢,上校?勞倫斯·列丁先生手槍上的那些指紋,可能曾是一些其他人的,是在他口袋裏揣著槍四處晃蕩之前就留下的,但現在取不到清楚的指紋了。”


    “一開始這個案子看來對普羅瑟羅太太不利,”上校沉思著說,“比年輕的列丁要不利得多。那位老太太提供了她沒隨身帶槍的證詞,但這些老太太常常弄錯。”


    我沉默無語,但我並不同意他的看法。我完全相信,既然馬普爾小姐這樣說了,那麽安妮·普羅瑟羅就是沒帶槍。馬普爾小姐可不是那種會弄錯的老太太。


    她有一種總是保持正確的令人不解的訣竅。


    “使我大傷腦筋的是,沒人聽到槍聲。如果那時開了槍——有人一定聽到過槍聲——無論他們認為是從哪兒傳來的。斯萊克,你最好與女傭談談。”


    斯萊克警督敏捷地向門口走去。


    “最好別問她是否聽到室內有槍聲,”我說,“因為如果您這樣問,她會否認。就說是森林裏的槍聲好了。那是她惟一會承認聽到的那種槍聲。”


    “我知道該怎樣對付。”斯萊克警督說,然後離去。


    “馬普爾小姐說她後來聽到槍聲,”梅爾切特上校沉思地說,“我們必須弄清楚,她是否能確定準確的時間。當然,那也許是與本案無關的一聲偶然的槍響。”


    “當然,可能如此。”我同意。


    上校在室內轉了一兩圈。


    “您知道,克萊蒙特,”他突然說,“我有一種感覺,這個案件一定會比我們任何一人所想的要複雜困難得多。該死,案件背後一定有某種東西。”他噴了一聲鼻息。“某種我們不了解的東西。我們僅僅是開始,克萊蒙特。記住我的話,我們僅僅是開始。所有的這些東西,鬧鍾、便條、手槍——都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我搖搖頭。這些東西肯定說明不了問題。


    “但是,我會弄個水落石出的。不會去蘇格蘭場報案。斯萊克是個精明人。


    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就像一隻雪貂,會用鼻子嗅出真相。他已經辦了好幾件很漂亮的案子,這個案子也會成為他的 chef doeuvre(法語:傑作——譯註)。


    有的人會到蘇格蘭場報案。我不會。我就在唐恩郡這兒把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我希望如此,我相信。”我說。


    我盡量使我的聲音充滿熱情,但我已經對斯萊克警督產生了厭惡感,所以他可能的成功對我沒有什麽吸引力。我認為,一個成功的斯萊克比一個遭受挫折的斯萊克更令人憎惡。


    “鄰居的房子是誰的?”上校突然問道。


    “您是說路盡頭的房子嗎?是普賴斯·裏德利太太的。”


    “等斯萊克問完女傭的話後,我們去問問她。她也許聽到了什麽。她不聾,是嗎?”


    “我得說,她的聽覺非常靈敏。我聽到人們傳說,她開始說話之前,要說‘偶然碰巧聽見’。”


    “我們想要的就是這種女人。哦!斯萊克來了。”


    警督的樣子似乎是剛進行了一場艱苦的角力。


    “呸!”他說道,“您雇的是一個韃靼人,先生。”


    “瑪麗其實是個性格倔強的姑娘。”我說。


    “不喜歡警察,”他說,“我提醒她,盡最大努力使她懼怕法律,但沒用。


    她不把我放在眼裏。”


    “很有個性。”我說,心中更加喜歡瑪麗。


    “但我還是把她製服了。她聽到槍聲——隻是一聲槍響。那是在普羅瑟羅上校來後很久。我不能使她說準時間,但最後我們根據送魚時間確定了時間。魚送晚了,那男孩來時她責備他,但男孩說,畢竟隻有六點半。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聽到槍聲。當然,可以說,這是不準確的,但給了我們一個大概的時間。”


    “嗯。”梅爾切特應了一聲。


    “我認為,普羅瑟羅太太與此案並無牽連,”斯萊克說,聲音中有一種後悔的意味。“她沒有時間,這是第一,另外女人從不喜歡帶著武器四處遊蕩。她們的血液中更多的是砷。不,我認為她沒幹。真可惜!”他嘆息道。


    梅爾切特解釋說,他要到普賴斯·裏德利太太家去,斯萊克同意一起去。


    “我可以和您們一起去嗎?”我問道,“我開始感興趣了。”


    他們同意了。於是我們一起出發。我們剛走出牧師寓所的大門,就聽到有人大聲地招呼我們一聲:“你們好!”我的侄兒丹尼斯沿路從村子跑來,加入我們。


    “聽著,”他對警督說,“我告訴您的那個腳印怎麽樣?”


    “園丁的。”斯萊克警督用一種令人泄氣的語調說。


    然而,那樣還不足以讓丹尼斯泄氣。


    他拿出幾根燒過的火柴。


    “我在牧師寓所大門找到的。”


    “謝謝你。”斯萊克說,將火柴放進口袋。


    現在,好像到了丹尼斯攤牌的最後時刻。


    “你們不會逮捕倫叔叔,是嗎?”丹尼斯開玩笑地問道。


    “我們為什麽要呢?”斯萊克問道。


    “有許多可以指控他的證據,”丹尼斯宣布道,“您問問瑪麗。就在謀殺發生的前一天,他還在希望普羅瑟羅上校被從世界上清除掉。不是嗎,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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