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完後,屋裏一片沉默。然後,上校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我得問你一兩個問題。首先,你以任何方式觸摸或移動過屍體嗎?”


    “沒有,我根本沒有觸摸他。不用觸摸也能看出他已經死了。”


    “你注意到他的屍體半遮著的吸墨紙上的便條嗎?”


    “沒有。”


    “你以任何方式動過鬧鍾嗎?”


    “我根本沒有動過鬧鍾。我好像記得一隻弄翻的鬧鍾擺在桌子上,但我根本沒有動它。”


    “關於你的槍,你最後看見槍是什麽時候?”


    勞倫斯想了一下:“很難說得準。”


    “你把槍放在哪兒?”


    “噢,放在我的住所起居室的一堆雜物中。在書櫃的一層架子上。”


    “你把槍隨處亂放嗎?”


    “是的。我真的沒有想過。槍就是在那兒的。”


    “這麽說來,任何到你的住所的人都可能看見槍了?”


    “是的。”


    “你記不起什麽時候最後看見槍嗎?”


    勞倫斯沉思地皺起眉頭。


    “我幾乎可以肯定,前天槍還在那裏。我記得把槍挪到一邊,去取一隻舊菸鬥。我想是前天,但也可能是更早一天。”


    “最近誰到過你的住所?”


    “喔!很多人。總有人進進出出,前天有一些人來喝茶聚會。有萊蒂斯·普羅瑟羅、丹尼斯和他們的朋友。後來,不時來一兩個老年女士。”


    “你外出時鎖門了嗎?”


    “沒有,為什麽要鎖門呢?我沒有什麽可讓別人偷的東西。這兒附近沒有人鎖門。”


    “誰在那兒照管你的東西?”


    “一位年老的阿切爾太太每天早晨來‘照料我’,他們是這樣說的。”


    “你認為她會記得槍在那裏的最後時間嗎?”


    “不知道。她也許記得。但我想,認真的打掃並不是她所擅長的。”


    “這樣看來,幾乎每個人都可能拿了那枝槍,是嗎?”


    “看來是的——是這樣的。”


    門開了,海多克醫生和安妮·普羅瑟羅走了進來。她看見勞倫斯後很吃驚。


    而他躊躇地向她走近一步。


    “原諒我,安妮,”他說,“想到我所做的事,真是令人不快。”


    “我——”她結結巴巴地說,然後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梅爾切特上校。“海多克醫生告訴我的話——是真的嗎?”


    “你是指對列丁先生的懷疑被澄清嗎?是的。現在,普羅瑟羅太太,你的話又是怎麽一回事呢?哎,怎麽回事?”


    她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


    “我想你們會認為我糟透了,是嗎?”


    “喔,我們認為——有點傻,對嗎?但這已經過去了。我們想要知道的,普羅瑟羅太太,是真相,絕對的真相。”


    她莊重地點點頭。


    “我告訴你們。我想你們知道——知道一切。”


    “是的。”


    “那天晚上,我準備在畫室與勞倫斯,也就是列丁先生見麵。在六點一刻,我丈夫和我一起開車去村子裏。我得買點東西。我們分手時,我丈夫隨便說道,他要去看牧師。我來不及通知勞倫斯,也感到非常不安。我,哦,我丈夫在牧師寓所,而我卻在牧師寓所的花園與他見麵,這是令人尷尬的。”


    說到這裏,她的臉頰紅了。這個時刻她可不好受。


    “我想,也許我丈夫不會呆得太長。為了看看結果,我沿花園後的小路過來,走進花園。我但願沒人會看到我,但是,馬普爾小姐當然一定在她的花園裏!她喊住我,我們交談了幾句。我解釋說,我要去叫我的丈夫。我感到我得說點什麽。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她的表情顯得相當古怪。


    “我離開她後,就徑直走過牧師寓所,拐過房子的牆角,來到書房窗戶前。


    我小心翼翼地爬上窗台,指望聽到說話的聲音。但令我吃驚是的,屋裏空無一人。我隻是往裏掃了一眼,看見房子是空的,然後慌忙穿過糙坪,來到畫室。勞倫斯幾乎是立刻就從畫室出來迎接我。”


    “普羅瑟羅太太,您說房間是空的嗎?”


    “是的,我丈夫沒在那裏。”


    “不可思議。”


    “太太,您是說您沒有看見他嗎?”警督問道。


    “沒有,沒看見。”


    斯萊克警督向警察局長耳語,後者點點頭。


    “普羅瑟羅太太,給我們演示一下您到底是怎樣做的,不介意吧?”


    “一點也不。”


    她站起身,斯萊克警督為她推開窗戶,她跨到外麵的平台上,拐過房子走向左邊。


    斯萊克警督傲慢地示意我走過去,在寫字檯旁坐下。不知怎地,我不太喜歡這樣做。這使我感到不舒服。但我當然還得照辦。


    一會兒,我聽到外麵的腳步聲,腳步聲停了一下,又退回去了。斯萊克警督向我示意,我可以回到房間的另一邊。普羅瑟羅太太又從窗戶進來。


    “經過完全是這樣的嗎?”梅爾切特上校問道。


    “我想完全如此。”


    “那麽,普羅瑟羅太太,您能告訴我們,您往室內看時,牧師到底在室內的什麽地方嗎?”


    “牧師?我,不,恐怕我不能。我沒有看見他。”


    斯萊克警督點點頭。


    “那就是您沒有看見丈夫的原因。他在寫字檯旁,在房間的一角。”


    “哦!”她停頓下來。突然,她恐懼地睜圓雙眼。“不是在那裏……”


    “是的,普羅瑟羅太太。正是當他坐在那裏的時候。”


    “啊!”她渾身顫抖。


    他繼續盤問。


    “普羅瑟羅太太,您知道列丁先生有一枝槍嗎?”


    “是的。他曾告訴過我。”


    “您曾經得到過那枝槍嗎?”


    她搖搖頭:“沒有。”


    “您知道他把槍放在哪兒嗎?”


    “我說不準。我想——對了,我想我看見過槍在他住所的一個架子上。難道你不是把槍放在那裏的嗎,勞倫斯?”


    “您最後一次到他住所裏是在什麽時候,普羅瑟羅太太?”


    “噢!大約三周前。我丈夫和我在那裏與他一起喝茶。”


    “在那之後,您沒有到過那裏嗎?”


    “沒有。再沒去過。您看,這可能會在村子裏引起風言風語。”


    “毫無疑問,”梅爾切特上校冷淡地說,“您習慣上在哪兒與列丁先生見麵呢,我可以這樣問嗎?”


    “他常常到‘老屋’來。他給萊蒂斯作畫。然後,我們常常在森林裏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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