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愛的兒手羅傑沒有生意頭腦,盡管話是沒錯,天性善良的人太容易受感情驅使,不可能有好的判斷力,但是我還是覺得惋惜。我的另一個兒子菲力蒲太沒有自信心了,以至於除了自現實生活中退縮之外,一無所為。我的孫子,尤斯達士,還太年輕了,而且我不認為他具有必要的常識和判斷能力。他懶惰,而且非常容易受他人影響。隻有我的孫女蘇菲亞,在我看來,具有必要的性格。她有頭腦、判斷力、勇氣、和一副公平、不偏不倚的心腸,而且我認為,還有慷慨大方的精神。我把我一家人的福祉都託付給她--還有我仁慈的小姨子艾迪絲·哈薇蘭的福祉,對於她一生對這一家人的奉獻,我深深感激。


    這說明了這封信所附上的文件。比較難以解釋的——或者該說是比較難以向你解釋的,我的老友--是我所採用的欺瞞手法。我認為不要引起對我財產分配的猜測是明智的,而且我無意讓家人知道蘇菲亞是我的財產繼承人。由於我的兩個兒子已經得到了我相當數目的財產贈與,我不覺得我的遺囑財產分配會讓他們處於羞辱的地位。


    為了凍結好奇和猜測,我要你為我擬一份遺囑。我當著家人的麵把你擬的遺囑大聲念給他們聽。我把它放在我的書桌上,用一張吸墨紙蓋在上麵,同時要兩個僕人來。當僕人來到時,我把吸墨紙往上移一點,露出遺囑的底部,簽上我的名字,也叫他們各自簽上名。我不用多說,我和他們簽的是我現在附上的這份遺囑,而不是你所擬的,我大聲念給他們聽的那一份。


    我不敢希望你會了解我耍這一招的原因。我隻能請你原諒我把你蒙在鼓裏。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喜歡保有自己的小秘密。


    謝謝你,我親愛的朋友,謝謝你一向對我的事務的勤勉照料。請代向蘇菲亞致上我的深深愛意。要她好好照顧一家人,不要讓他們受到傷害。


    亞瑞士泰德·裏奧奈範道上


    我極有興趣地看完這封令人驚嘆的文件。


    “古怪。”我說。


    “非常古怪,”蓋斯奇爾先生提高嗓門說。“我重複說一遍,我想我的老朋友裏奧奈茲先生應該信得過我才是。”


    “不,蓋斯奇爾,”我父親說。“他是個天生旁門左道的人。他喜歡,如果我可以這樣說的話,不按牌理出牌。”


    “不錯,長官,”泰文勒督察長說。“他真是個天生旁門左道的人!”


    他頗有感觸地說。


    蓋斯奇爾先生怒氣未消地悄悄離去,他的職業心深深受到了傷害。


    “這對他打擊很深,”泰文勒說。“非常有名望的公司,蓋斯奇爾·卡爾藍姆公司。從不詐欺。老裏奧奈茲有什麽值得懷疑的事,從不透過蓋斯奇爾·卡爾藍姆公司辦理。他有半打以上的律師事務公司幫他辦事。噢,他是個旁門左道的人沒錯!”


    “再沒有比立下這份遺囑這件事更可以看出來的了。”我父親說。


    “我們都是傻瓜,”泰文勒說。“當你想到,唯一能玩那份遺囑把戲的人就是那老小子自己,我們竟然都沒想到過他可能想這樣!”


    我想起了喬瑟芬高傲地說:


    “警方不是很笨嗎?”


    但是宣讀遺囑時喬瑟芬並沒有在常而且即使她在門外偷聽(這我倒十分相信!)她也幾乎不可能猜出她爺爺在幹什麽。那麽,為什麽她會擺出那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她到底知道了什麽,讓她說警方笨?或者,這又隻是一種炫耀而已?


    我警覺到室內的沉靜,猛然抬起頭來--我父親和泰文勒兩人都正在望著我。我不知道他們的態度有什麽令我突然抗議地大聲說:“這件事蘇菲亞不知道!全然不知道。”


    “不知道?”我父親說。


    我不太清楚他這句話到底是表示同意或是一個問題。


    “她會嚇一大跳!”


    “是嗎?”


    “嚇一大跳!”


    一陣停頓。然後,我父親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餵?”他拿起聽筒--聽著,然後說,“把她接過來。”


    他看著我。


    “你的女人打來的,”他說。“她要跟我們說話,緊急的事。”


    我接過聽筒。


    “蘇菲亞?”


    “查理?是你嗎?是--喬瑟芬!”她的聲音有點破裂。


    “喬瑟芬怎麽啦?”


    “她頭部受傷,腦震盪。她--她相當嚴重……他們說她可能不會復原……”我轉向其他兩人。


    “喬瑟芬被打昏了。”我說。


    我父親搶過聽筒,他厲聲對我說:


    “我告訴過你好好注意那孩子……”


    阿加莎·克裏斯蒂 著


    第18章


    我和泰文勒飛快驅動警車前往斯文裏。


    我想起了喬瑟芬從水槽室裏冒出來,裝腔作勢地說是“差不多發生第二件謀殺案的時候了”。那可憐的孩子不知道她自己可能就是“第二件謀殺案”的被害人。


    我完全接受我父親對我含蓄的指責。當然我應該早就注意一下喬瑟芬。盡管泰文勒和我都對誰毒害了老裏奧奈茲毫無線索,但是很可能喬瑟芬有。我所認為的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和“炫耀”很可能不是那麽一回事。喬瑟芬,由於她最喜歡的窺探遊戲,可能知道一些她自己並不知道其價值的消息。


    我想起了花園裏樹枝折斷的聲音。


    我當時就微微感到危機的存在,便立即採取了行動,後來看來好象我的疑心是戲劇化的,是不真實的。相反的,我該早就了解,這是謀殺案,不管兇手是誰,他是冒著上絞台之險,因此如果能保證他的安全的話,這個兇手會毫不考慮地故技重施。


    也許瑪格達出自某種朦朧的母性本能,知道喬瑟芬身處險境,而這可能觸發了她突然急著要把那孩子送去瑞士的想法。


    我們抵達時,蘇菲亞出來迎接我們,她說,喬瑟芬已經被救護車送往市區綜合醫院。葛瑞醫生一有了x光的結果就會馬上通知她們。


    “怎麽發生的?”泰文勒問道。


    蘇菲亞帶路繞到屋子後頭,穿過一道門,進入一座廢棄的院子裏。院子的一個角落裏,有一扇門半掩著。


    “那是當做洗衣間的房間,”蘇菲亞說明。“門的底部打了個貓洞,喬瑟芬經常腳站在貓洞上蕩來蕩去。”


    我想起了我小時候攀住門蕩來蕩去的景象。


    洗衣間小而有點陰暗,裏頭有一些木箱子,一些舊橡皮水管,幾件遺棄的園藝工具和一些破舊的家具。一具大理石獅形門擋就在門口。


    “那是從大門拿來的門擋,”蘇菲亞說明。“一定是把它平擺在門的上緣。”


    泰文勒伸手到門的上緣。這是一道矮門,上緣離他頭部隻有大約一英尺距離。


    “一個笨把戲。”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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