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今天還不太壞。”


    過了一兩分鍾,關姐將信件貼上郵票整理好之後,問道:


    “不是差不多——你要出國去旅行的時候了嗎?”


    “出國旅行?”


    裏奧·阿吉爾非常含糊地說。關妲說:


    “是的。難道你忘了你要去羅馬和西恩那。”


    “噢,是的,是的,我是要去。”


    “你要去看那些馬西裏尼樞機主教寫信告訴你的檔案事件。”


    “是的,我記得。”


    “要不要我幫你訂機票,或是你想搭火車去?”


    裏奧仿佛從遙遠的思緒中轉回來,看著她,微微一笑。


    “你好像很急著要擺脫我,關妲,”他說。


    “噢不,親愛的,不。”


    她迅速過來,在他一旁蹲跪下去。


    “我永遠不要你離開我,永遠。可是——可是我想——噢,我想如果你離開這裏會比較好,經過了——經過了……”


    “經過了上星期發生的事之後?”裏奧說。“在卡爾格瑞博士來訪之後?”


    “我真希望他沒來過,”關擔說。“我真希望一切就像原來一樣。”


    “傑克為了他沒做過的事而被不公正地判了罪?”


    “可能是他幹的,”關姐說。“他隨時都可能幹下那種事,而且我想,不是他幹的純粹隻是湊巧。”


    “奇怪,”裏奧若有所思地說。“我從來就無法真正相信是他幹的。我是說,當然,我不得不相信證據——但是在我看來是那麽的不可能。”


    “為什麽?他一向脾氣非常可怕不是嗎?”


    “是的。噢是的。他攻擊其他的小孩。通常是比他小的孩子。我從來就不真的覺得他會攻擊瑞琪兒。”


    “為什麽不會?”


    “因為他怕她,”裏奧說。“她很有權威你知道。傑克就跟其他任何人一樣感覺得到。”


    “可是,難道你不認為,”關姐說,“這亦是為什麽——我的意思是說——”她停頓下來。


    裏奧以質問的眼光看著她。他的眼光中某種意味令她雙頰紅了起來。她轉身離去,走到火爐前,雙膝蹲跪下去,雙手伸向火苗。“是的,”她在心裏說道,“瑞琪兒是有權威沒錯。


    那麽自滿,那麽自信,像皇後一般地統轄我們所有的人。難道這不夠讓人拿起火鉗,讓人想要把她擊倒,好讓她永遠閉嘴嗎?瑞琪兒總是對的,瑞琪兒總是稱心如意。”


    她猛然站了起來。


    “裏奧,”她說。“我們不能——我們不能快點結婚,不要等到三月嗎?”


    裏奧注視著她。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


    “不,關妲,不行。我不認為那會是個好計劃。”


    “為什麽不?”


    “我認為,”裏奧說,“任何事情匆匆忙忙的都不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走向他,再度蹲跪在他一旁。


    “裏奧,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必須告訴我,”他說:


    “我親愛的,我隻是認為,如同我說過的,我們不應該倉促行事。”


    “但是我們會在三月結婚吧,如同我們計劃過的?”


    “我希望如此……是的,我希望如此。”


    “你說起來好像沒把握……裏奧,你不再關心了嗎?”


    “噢,我親愛的,”他的雙手搭在她肩上,“當然我關心。


    你是我的一切。”


    “那麽,好吧。”關妲不耐煩地說。


    “不。”他站起來。“不。時候未到。我們必須等待。我們必須確定。”


    “確定什麽?”


    他沒回答。


    她說:“你不會是認為……你不可能是認為……”


    裏奧說:“我……我什麽都沒認為。”


    門打開,克斯蒂·林斯楚捧著托盤進來,擺在桌上。


    “你的茶點來了,阿吉爾先生。要不要我另外端一杯進來給你,關妲,或是你要跟其他人一起在樓下喝?”


    關姐說:


    “我會下樓到餐廳去。這些信我帶下去。該寄出去了。”


    她雙手微微不穩地拾起裏奧剛才簽過名的那些信件,走出門去。克斯蒂·林斯楚看著她離去,然後轉回頭注視著裏奧。


    “你對她說了什麽?”她問道。“你做了什麽事讓她不舒服?”


    “沒什麽,”裏奧說。他的聲音疲累。“根本沒什麽。”


    克斯蒂·林斯楚聳聳肩。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出門去。然而還是可以感覺出她無聲的批評。裏奧嘆了一口氣,靠回椅背上去。他感到很累。他倒了一杯茶,值是並沒有喝。


    他坐在那裏,兩眼空茫地望著前方,心裏忙著想一些過去的事。


    他感興趣的倫敦東區社交俱樂部……他是在那裏第一次見到瑞琪兒·康斯坦。他現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她當時的樣子。一個中等身高的女孩,體格健壯結實,穿著他當時並不知道是非常昂貴的衣服,但是穿著的樣子邋裏邋遢的。一個圓臉的女孩,神情嚴肅,熱心腸,帶著一種熱切、純真,令他心動的味道。有那麽多事需要做,那麽多事值得去做!她熱切地說著,有點不相連貫,但是令他的心溫暖起來。因為,他也覺得有很多事需要做,很多事值得做;盡管他具有反諷的天性,使得他懷疑究竟值得做的事是否總是能做得成功。但是瑞琪兒毫無懷疑。如果你做這個,做那個,如果這樣那樣的機構受到捐助,那麽自然就會產生慈善的結果。


    如今他知道,她從不考慮到人性。她總是把人當做案例,當做問題來處理。她從不明白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會有不同的反應,有各自獨特的個性。他記得他當時曾經對她說,不要期望太大。但是她總是期望太大,盡管她當時立即予以否認。她總是期望太大,因此她總是失望。他很快就愛上了她,相當驚訝地發現她是富裕雙親的女兒。


    他們一起為他們的生活計劃,高層次的生活而不是平淡單調的生活。然而他現在很清楚,這正是她吸引他的主要地方。她一顆溫暖的心。隻是,悲哀的是,那顆溫暖的心並不是真的為他而存在的。她是愛上了他,是的。但是她真正想從他身上從生活中得到的是孩子。而孩子卻不來。


    他們去找過各種醫生,有名望的醫生,沒有名望的醫生,甚至密醫,而最後的判定是她不得不接受的,她永遠無法擁有親生的孩子。他為她感到難過,非常難過,他相當樂意地接受她收養孩子的提議。他們已經跟一些領養機構接洽過,當他們到紐約去訪問,車子撞倒一個從貧民窟一間房子裏衝出來的孩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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