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校長,你怎麽發現西維亞是該對這些——呃‘漏子’負責的人?”


    “我用的是心理學的方法,巴陀先生。”


    安夫瑞小姐神氣十足地說。


    “心理學的?嗯。證據呢,安夫瑞小姐?”


    “是的,是的,我相當了解,巴陀先生——你會這樣想。你的——呃——職業慣性來了。不過心理學已開始加入了犯罪學。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錯不了——西維亞自動承認了。”


    巴陀點點頭。


    “是的,是的——這我知道。我隻是問你怎麽盯上她的。”


    “哦,巴陀先生,女孩子衣物箱裏的東西被人拿走的事不斷增加。我召集所有的人告訴她們這些事實。同時,我靜靜地觀察她們的臉。西維亞的表情馬上引起我的注意。她的表情羞愧——慌亂。我當時就知道誰該負責。我不想跟她對質,我想讓她自己承認。我為她設下了一個小小的試驗——文字聯想試驗。”


    巴陀點點頭表現他了解。


    “最後她全部都承認了!”


    孩子的父親說:“我明白。”


    安夫瑞小姐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出去。


    房門再度打開時,巴陀正站在那裏看著窗外。


    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看著他女兒。


    西維亞就站在剛剛關上的門邊。她高高的個子,皮膚微黑,瘦骨嶙峋。她的臉陰沉沉的,而且留有淚痕。她靦腆地說:


    “我來了。”


    巴陀滿腹心思地看了她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


    “我真不該送你來這地方。”他說,“那個女人是個笨蛋。”


    西維亞一時忘了她自己的問題,全然一副覺得好笑的樣子。


    “是說安夫瑞小姐?啊,可是她棒透了!我們都這麽認為。”


    “嗯,”巴陀說,“如果她能讓你們這麽認為,那就不可能太笨。不管怎麽樣,這不是你待的地方——雖然我不知道——這可能任何地方都會發生。”


    西維亞雙手交纏。她頭低下來,說:


    “我——我很抱歉,父親。我真的很抱歉。”


    “你是該感到抱歉,”巴陀簡短地說,“過來。”


    她不情願地慢步向他走去。他一手托住她的下巴,逼視她的臉。


    “受了不少苦吧?”他和藹地說。


    她的眼中開始出現淚珠。


    巴陀緩緩地說:


    “你知道,西維亞,我一直知道你有什麽弱點。大部分人多多少少總有個弱點。通常這個弱點都相當容易看出來,如可以看得出來一個小孩子貪婪、脾氣不好,或是喜歡欺淩弱小。你是個好孩子,非常文靜——脾氣好得不得了——從不製造任何麻煩——有時候我感到擔憂,因為如果一個小孩子讓人看不出任何缺點,那麽一旦這個缺點出現便會蓋過其他一切優點。”


    “就像我!”西維亞說。


    “是的,就像你。你在過度緊張之下垮了——而且垮的方式怪極了。我以前從沒有見過,真是奇怪。”


    女孩突然輕蔑地說:


    “我想你見過的小偷夠多的了!”


    “噢,是的——我對他們一清二楚。就因為這樣,我親愛的——並非因為我是你父親(做父親的對他們的子女了解不多)而是因為我是警察,所以我相當清楚你不是小偷!你根本沒在這裏偷過任何東西。小偷有兩種,一種是抗拒不了突然的有力誘惑(這種例子少見——有趣的是一般正常,誠實的人類可以抗拒多麽大的誘惑),另一種則是幾乎把拿走不屬於他們的東西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你不屬於這其中任何一種類型。你不是小偷。你是個非常不尋常的說謊者。”


    西維亞說:“可是——”


    他緊接著說下去:


    “你全都承認了?噢,是的,這我知道。曾經有個聖女——從家裏拿麵包出去給窮人吃。她丈夫不高興,攔住她問她籃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她不敢實說,說是玫瑰花——他掀開籃子一看,果然是玫瑰花——奇蹟出現!如果換作你是聖女伊莉莎白,帶著一籃玫瑰花出門,而你丈夫過去問你帶的是什麽,你會嚇得說是‘麵包’。”


    他頓了頓,然後和藹地說:“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嗎?”


    他停頓了一段較長的時間,然後女孩突然低下頭去。


    巴陀說:


    “告訴我,孩子。到底情形是怎麽樣?”


    “她召集我們,講了一些後。我看到她眼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她認為是我!我感到自己臉紅起來——而且我看到有些女孩子在看著我。太難受了。後來其他的人都開始看著我,在各個角落竊竊私語。我可以想像她們都這樣認為。後來有天晚上安夫瑞把我和其他一些人叫上來這裏,我們玩一種文學遊戲——她說出一些字,我們回答——”


    巴陀噁心地低吼一聲。


    “我看得出來這是什麽意思——我有點無能為力,整個人好像麻痹了。我試著不要說錯字——我試著想些不相幹的事——像麻雀啦,或是花朵啦——而安夫瑞兩眼像尖錐一樣地在那裏望著我——你知道,讓人感到有點心煩,後來——噢,情況越來越糟,有一天安夫瑞相當和氣地跟我談,那麽——那麽諒解——而——我就崩潰了,說是我偷的——噢!爸爸,說過了以後真是一大解脫!”


    巴陀觸摸著他的下巴。


    “我明白。”


    “你真了解?”


    “不,西維亞,我不了解,因為我不會那樣。要是有任何人想教我承認我沒做過的事,我會對準他的下巴給他一拳。不過我明白你這件事是怎麽一回事——你那眼光銳利的安夫瑞是個對心理學一知半解、生吞活剝的好例子。現在我們該做的事是澄清這一切。安夫瑞小姐在什麽地方?”


    安夫瑞小姐正巧妙圓滑地在附近徘徊。巴陀督察長直率的話語令她同情的微笑凍結在她臉上:


    “為了替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我必須要求你找本地警方來調查這件事。”


    “可是,巴陀先生,西維亞她——”


    “西維亞從沒碰過這個地方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


    “我相當了解,作為一個父親——”


    “我不是以身為她的父親而言,而是以身為一個警察而言。找警方來幫你辦這件事。他們會謹慎調查。我料想你會發現那些東西藏在某個地方,而且上麵會有指紋。小小偷兒不會想到戴手套。我現在就帶我女兒走。要是警方查到證據——實實在在的證據——證明她跟偷竊有關,我準備帶她上法庭。擔當一切加諸她身上的後果,不過我不怕,她絕不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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