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就留下他一個人,她和我有說有笑地走回屋裏。


    要是她知道再也無法看到活著的安雅,可憐的孩子……喔,也好,感謝上天她不知道,還能夠多歡笑一會兒。


    午餐時分,凱若琳一切都很正常──隻有一點心不在焉,沒別的。那不是正證明她和安雅的死無關嗎?她不可能那麽會演戲。


    吃過午飯,她和家庭教師一起下去時發現了他。我迎麵碰到威廉小姐走回來,她要我打電話找醫生,然後又回到凱若琳身邊。


    那個可憐的孩子──我是指愛莎──瘋狂悲傷得就跟小孩一樣,不相信命運之神會對他們做出這麽殘酷的事,凱若琳相當鎮定,是的,她相當鎮定。當然,她比愛莎能控製自已,她一點部沒有後悔的意思,隻說他一定是自殺的,我們都無法相信,愛莎嚎啕大哭,指著她鼻子罵她是兇手。


    她當然可能已經想到別人會懷疑她,對,所以她的態度才會那樣。


    菲力浦堅信一定是她害死他的。


    家庭教師幫了很大的忙,她要愛莎躺下,給她眼了一顆鎮定劑。警察來的時候,她又把安姬拉帶開。不錯,那個女人真有魄力。


    整件事就像夢魘一樣,警方搜索過屋子,問了一些問題。


    然後是記者,像蒼蠅似的到處飛來飛去,又用照相機哢嚓哢嚓照個不停,而且還要訪問家人。


    夢魘一樣…


    過了這麽多年,仍然是個夢魘。等你把真相告訴小卡拉之後;但願上帝幫我們忘了這一切,永遠別再想起。


    不管表麵看來有多不可能──安雅一定是自殺的。


    啤酒謀殺案 第二部 第三章 狄提善夫人的話


    章節字數:5435 更新時間:07-12-02 09:54


    我在此寫下我與安雅·柯雷爾相遇以及他不幸身亡的經過。


    我初次見到他,是在一個畫室的宴會上。我記得他站在窗子邊,我一進門就看見他。我問別人他是誰,人家說:“是畫家柯雷爾。”我馬上說我想認識他。


    那一次,我們談了大約十分鍾左右。如果你有過當時我對安雅·柯雷爾的那種印象,就會知道那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也許可以說我一見到他,其他人就變得非常渺小了。


    那次見麵以後,我立刻盡一切可能到處去看他的畫。當時他正在旁德街開畫展,另外有一幅畫在曼徹斯侍,一幅在裏茲,兩幅在倫敦公共美術館。我一一去看過之後,又和他見了麵。我說:“你的畫我全都看過了,我覺得真是太棒了。”


    他隻露出很有興趣的樣子,說:“誰說你可以批評畫了,我相信你連皮毛都不懂。”


    我說:“也許不懂。可是你的畫還是很棒。”


    他對我微笑一下,說,“別做衝動的小傻瓜了。”


    我說:“我才不是呢,我要你替我畫像。”


    柯雷爾說:“要是你還有點理智的話,就會知道我是不替漂亮女人畫肖像的。”


    我說:“不必畫肖像,我也不是漂亮女人。”


    他看看我,仿佛這才第一次看到我似的。他說:“對,也許你不是。”


    我說:“那你願意畫我羅?”


    他歪著頭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說,“你是個奇怪的孩子,不是嗎?”


    我說:“你知道,我很有錢,可以付很優厚的費用給你,”他說:“你為什麽那麽急著要我替你畫像?”


    我說:“因為我想要。”


    他說:“這也算理由?”


    我說,“不錯,我一向要什麽有什麽。”


    他說:“喔,可憐的孩子,你太年輕了!”


    我說:“你願意替我畫像嗎?”


    他握住我的肩頭,把我轉向燈光,仔細打量著我,然後又站得遠些看,我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等待。


    他說:“有時候我想畫在聖保羅大教堂上方排成一列飛翔的色彩迷人的金剛鸚鵡。要是我用一幅美麗的傳統戶外景色為背景來畫你,我想也會得到相同的效果。”


    我說:“那你願意畫我了?”


    他說:“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愛、最質樸、最艷麗、最奇特的色澤,我願意畫你!”


    我說:“那就一言為定了。”


    他又說:“可是我警告你,愛莎·葛理,要是我替你畫像,可能就會向你求愛。”


    我說:“但願如此……”


    我說得很鎮定、很平靜。我聽到他吸了一口氣。也看到他眼中泛起的神色。


    你知道,事情就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一兩天後,我們又見麵了。他告訴我希望我到得文郡──他已經在那兒找好了替我作畫的背景。他說:“你知過,我是有婦之夫,也很愛我太太。”


    我說要是他喜歡她的話,她一定很好。


    他說她非常非常好。“老實說,她非常可愛──我也確實愛她。所以希望你牢牢記住,愛莎。”


    我告訴他我非常了解。


    一星期之後,他開始替我畫像,凱若琳·柯雷爾很愉快地歡迎我。她不大喜歡我──可是話說回來,她又有什麽理由要喜歡我呢?安雅非常謹慎,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不能讓讓他太太聽到的,我對她也很有禮貌、很客氣,不過私底下我們心裏都有數。


    過了十天左右,他告訴我,要我回倫敦。


    我說:“還沒畫完呢?”


    他說:“才剛開始,可是我實在沒辦法畫你,愛莎。”


    我說:“為什麽?”


    他說:“你明明知道為什麽,愛莎,所以你必須離開。我沒辦法想繪畫的事──除了你,我什麽事都沒辦法想。”


    當時我們在貝特利園,那是個炎熱的艷陽天,四周有鳥和嗡嗡叫的蜜蜂,應該讓人覺得很快樂、很平靜,可是事實上卻不。有一種……悲劇的氣氛,就像……就像已經反映著未來要發生的事一樣。


    我知道即使我回倫敦也沒有用,不過我還是說:“好吧,要是你要我回倫敦,我就回去。”


    他說:“好女孩。”


    於是我就離開了,也沒有寫信給他。


    他忍耐了十天,最後還是來找我。他又瘦又憔悴,而且非常可憐,我真是嚇了一大跳。


    他說,“我警告過你了,愛莎,可別說我沒警告你”我說:“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會來的。”


    他發出一聲呻吟似的聲音,說:“有些事,男人實在忍受不了,沒有你,我真是茶不思,飯不想,覺也睡不好。”


    我說我知道,而且,我從初次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是這樣。這是天意,掙紮也沒有用。


    他說:“你並役掙紮太久,是不是?愛莎。”我說我一點也沒掙紮。


    他說他希望我沒那麽年輕就好了,我說那沒關係。我想我可以說,接下來那幾周我們非常快樂。可是用“快樂”這個詞來形容並不恰當,事實上是一種更深沉。更令人害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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