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和牡安夜總會的媽媽桑……”男子咳了一下,對井川君說。


    “您很早就認識山口和子了吧?”


    井川君取下貝雷帽搖了一下。


    “是那樣嗎?”


    這男人滿腹狐疑地望著井川君,接著又說了起來。


    “我覺得您很早以前就認識她,我這觀點非常冒昧。事實上,我拜見了信封裏的那些東西。信不封口,裏麵隻裝著通行券和火柴盒,那上麵的畫簡直是字謎!”


    對麵那幢大廈門前車群開始流動,車量逐漸減少,一個小時過去了。


    井川君原以為旁邊的男子絲毫沒有察覺到火柴盒和通行券上的那些記號,但那傢夥卻喋喋不休地說起了這件事。


    “如果說它是字謎,那通行券和火柴盒上寫的是非常奇妙的記號。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誰在惡作劇,可不管怎麽看怎麽想,覺得不像惡作劇。兩個記號的形狀雖不同,但書寫規則相同。有規則,就一定是記號。也就是說,隻有當事人才明白意思。要是第三人不明白,那記號就是暗號!”


    “……”


    “我還親眼目睹那個服務小姐按照媽媽桑的吩咐,把信封送到你的桌上。您先吩咐服務生送火柴盒給媽媽桑的,這情景從我坐的桌子那兒看得很清楚。您在門口扔了它,我撿起來,卻發現信封裏還有一張高速公路通行券。信封裏增添了這樣的東西,從客觀上講,通行券一直在媽媽桑的手裏。如果通行券上有與火柴盒上相同的記號,則可以斷定通行券是您以前給媽媽桑的。如果推斷正確,火柴盒上的記號則是您今晚在夜總會桌上寫的。”


    男子說話時的視線沒有離開大廈門前,隻是小嘴朝井川君蠕動。


    “我經常到牡安夜總會去,可您的尊容是今晚第一次看到。如果您與媽媽桑交換暗號,您與媽媽桑以前有過一段友好的情感是不容置疑的。”


    “你為什麽議論我這樣的事情?你是什麽人?”井川君終於開口了,反問道。


    男子的一席話擊中了井川君的要害,充滿哲理,不是一個外行。


    “您是說我?”


    男子臉上那墨鏡遮蓋不住的嘴角露出微笑,在路燈光線的照she下稜角格外分明。


    “……我的名字叫原田,是倉田商事有限公司的開發部長。”


    對於井川君來說,倉田公司這個名字很陌生。自離開東洋商社以來似乎與外界隔絕,到了大阪以後更沒有時間了解東京企業界的情況。


    看到井川君困惑的臉,自稱原田的男人嗬嗬地笑了,像女人的笑聲。


    “倉田商事有限公司嗎,是某夜總會的法人名稱。開發部長嗎,就是專門物色服務小姐的。”


    井川君“哦”地一聲思索起來。就那樣問一下,井川君也終於知道了男子的情況。隻這麽問一下,便了解了對方的身份。


    井川君早就聽說過,銀座有許多男人專門從事挑選夜酒吧裏相貌出眾的服務小姐的職業,可直到現在才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氣質一般,說起話來黏黏糊糊是這種人的特點。他琢磨著這傢夥也在這裏等和子小姐的理由,也許已經看中了牡安夜總會的某個服務小姐,伺機請和子小姐同意。


    首先,他與被看中的服務小姐商議達成一致,接下來需要媽媽桑的同意。擅自拉走也不是沒有,但那樣做會給夜總會同行之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再說,服務小姐本人也不願意招惹是非。為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巧妙周旋最終達到目的,是從事物色服務小姐的專業戶的手法。


    和子小姐忙得不可開交,與原田君說不上話。一說上話,那原田君一定又是黏黏糊糊,沒完沒了。也許是這個原因,和子小姐盡量避開他。如果推理正確,和子小姐一定認為被物色的服務小姐在夜總會裏的作用不可替代而不願意放人。於是,原田君打算等和子小姐回家時與她進行最後的談判。


    井川君簡單地作了推理。


    但即使那樣推理,還是有一些讓井川君不能理解的地方。自稱原田的傢夥,是專門從事物色服務小姐的人,可為什麽這麽關心我與和子小姐之間的事情?而且是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僅拾起信封還窺視裏麵的東西。按理說,這與物色服務小姐的工作風馬牛不相及。


    是不是這傢夥看到那個記號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


    井川君對那個“開發部長”原田君說。


    “我與牡安媽媽桑根本不認識!你一定是誤解了。”


    “咳!我誤解了。”


    原田君歪著他肩膀上的那顆不大的腦袋。


    “可是,那通行券與火柴盒上的記號難道隻是隨隨便便寫的?”


    “壓根兒沒有寫什麽記號,是我用鉛筆亂塗亂畫。我有個怪癖,喜歡寫點什麽,無意中寫了那樣的東西。”


    “但根據服務生的說法,是您吩咐他把火柴盒送到媽媽桑手裏的喲!當時我也在場,看得很清楚。媽媽桑沒有到您坐的桌子那兒,一次也沒有。裝著與您不認識的表情,在其他桌子那兒轉來轉去。從她的一舉一動,已經意識到您的存在,隻是沒有走近您的身旁。為什麽?那是因為在她看來她和您之間有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真是一個擅長編故事、充滿想像力的傢夥!”


    井川君十分生氣地說了一句。但是,自己的一些舉止也自相矛盾,提著女裝店紙袋的那隻手有點緊張,顫抖著將紙袋弄出了響聲。


    “我呀,是專業物色夜總會服務生、服務小姐和經理的人物。夜總會裏的女人啦,客人啦,他們那種瘋瘋癲癲的姿態,我早就看慣了。當相好的客人出現在店裏的時候,該服務小姐不會馬上走到戀人的邊上,擔心自己的過熱舉止被周圍的客人和同事察覺。一旦這種隱私被人知是最可怕的,會影響接待的客人而影響自己的收人,所以不會特地走過來。但是,她會從其他坐位那裏目不轉睛地觀察自己所愛的,希望早一點走上前說上幾句,但不能去。這就是女人的心理特徵。如果自己所愛的人與別的服務小姐擠眉弄眼過於親熱,會遭來吃醋和白眼。女人臉上的表情仿佛晴雨表,當然,這種晴雨表隻有我們清楚,不管怎樣喬裝打扮都是白搭。和子小姐正因為意識到您的存在,故意離得遠遠的。她的舉動完全符合常規,而您呢,一忍再忍,在那角落座位上像盼太陽那樣盼著媽媽桑快到您的身邊。但媽媽桑最終還是沒能到您那裏,可作為抱歉,她讓人送來了免費啤酒。”


    “……”


    “這,是服務生告訴我的。媽媽桑和子小姐幹得非常出色,據說她平時十分吝嗇。盡管吝嗇,但這一次十分慷慨,給陌生人送去免費啤酒。由於不是親自送去,難免讓人猜測陌生人究竟是誰?一定有什麽情況!”


    “你真富有想像力。”


    “我也不是像您說的那樣,我這樣推斷,是媽媽桑讓人把信封送到您那兒的緣故。您偷偷地看了信封裏的東西後站起來走出店門。並且,把那信封丟在門口。說得確切一點,我好像看到了一幕戲劇性的話劇場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彩色的河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日]鬆本清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日]鬆本清張並收藏彩色的河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