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不能按我的意思去幹一件事啊?”


    “哎,什麽事?”


    井上扔掉雞肉上的竹籤,邊嚼邊問。


    “嗯,……有一個我討厭的傢夥,想給他點顏色看看。”


    “是宰了那小子?”


    “用不著,……讓他皮肉吃苦就夠了。”


    “好啦。隨時聽候吩咐。可是,對方有幫夥沒有?”


    “沒有。”


    平太郎皺著眉頭說,


    “是一個人。”


    “啊,原來是一個人!老子還不知那傢夥是個什麽玩藝兒,可我敢說不費吹灰之力!”


    “我另外給你們報酬!”


    “怎麽都好說。平時老闆對弟兄們多有照顧,這點事就交給我們吧。喂,岡村!”


    井上機敏地看了看同夥,然後說:


    “這麽說,弄斷那傢夥一根指頭可以啦?”


    “嗯!”


    隨著對方的鬥誌不斷高漲,平太郎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話也越來越少。


    本來想讓他們把文子的臉弄傷的,可是他難以開口。事到臨頭,他又下不了最後的決心。


    這不是因為他怕事情敗露,而是因為他仍對文子依依不捨。那雖然是從昨晚以來一直考慮的計劃,但看到井上和岡村慡快允諾,他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湧現出要保護文子的想法。


    “不過,對方的名字還不便說吶。”


    平太郎有氣無力地說,


    “要過一陣再動手,現在隻是想看看你們的態度。一旦需要你們的時候,願不願意幫忙?”


    “那沒問題,什麽時候都行!”


    井上的臉上馬上失去興奮的光彩,他直盯盯地看著平太郎。平太郎感到他那眼神裏流露著幾分輕蔑。平太郎急忙從後褲兜裏取出黑錢夾,抽出一張五千圓的票子。


    “今晚你們再好好喝喝吧!”


    “好吧。”


    井上不客氣地接過票子亮給同夥岡村看看,然後塞進茶色皮甲克的口袋裏。


    “老飯,經常用你的零花錢,真不好意思!”


    6


    “五百萬圓?”


    市澤庸亮邊喝酒邊向拉來坐到身邊的文子送著秋波。


    “數目可不小啊!”


    從赤板紀尾井町通往四穀見付的坡道的中間,有一座豪華的飯店。這裏異常幽靜,在喧囂吵鬧的城市中心,就象是一個世外桃源。


    “福地家”是政治家和公司要人常來的地方,因此頗有些名氣。當然市澤庸亮也是這裏的常客。


    市澤訂的房間位於飯店後部一個角上,麵積有八張鋪席。女傭要來這裏,須通過長長的走廊。他們倆今晚從八點開始喝酒,已喝了兩個小時。


    女傭們有意迴避,從剛才起已很少來這裏。一張中國式的黑檀木大桌上,擺著幾樣菜餚和五、六個酒壺。喝到這般時刻,已聽不到其他房間裏客人的聲音,周圍象在深山老林中一樣寂靜。


    “拜託您啦。”


    文子睜開微微發紅的眼瞼,看著市澤庸亮,她的手已被握在市澤手中。從剛才起市澤就緊握不放,雖是老人,但握力不小。


    “難得你把我喊出來,就是談這事?”


    市澤的臉上並無不悅的表情。池滿麵紅光。


    “我求您了。這事非同一般,因此,我鼓足了勇氣才來的。”


    “嗯,……雖然你鼓起勇氣說,借五百萬圓,但我還有些不理解。能不能給我講講理由啊。”


    “是我看準了才求您的,別的人是沒有這個力量的。”


    文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市澤那老人少有的柔潤光滑的臉。在酒的作用下,他臉上的皮膚完全象壯年人一樣,透著紅潤。


    “五百萬圓,說來簡單。”


    市澤放下酒杯,又用一隻手將它斟滿。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握著文子的手。


    “可我不能輕而易舉地拿出來。表麵上支撐著豪華的門麵,而骨子裏卻空虛得很呢。從這個意義上講,我也象個流浪漢。不過,在財界我還多少有些朋友。”


    “因此,我才拜託您。”


    文子的聲音顯得嬌滴滴的。


    “我確信隻有您能幫助我!”


    “嗬,你倒真的相信起來了。好吧!”


    “啊,是真的?”


    文子的眼裏閃著光輝。


    “我說好,是想讓你講講為什麽需要錢。方才說的是一個……”


    “是的。”


    “再有一條,如果真是那個原因,我對你就得來點真的了,像過去那樣,隻是眉來眼去可不行啊!”


    “我也覺得跟了先生是我的造化。”


    “盡說好聽的。可是文子,我是很自負的。你要是跟了我,我可絕對不許你再和其他男人胡來,行嗎?”


    “瞧您說的,我是那種女人嗎?”


    “哦,嗬、嗬嗬嗬。”


    市澤抿嘴大笑,險些將口中的酒噴出來。


    “你別瞞我了,這種事我也很在行。我市澤庸亮,雖然上了些年紀,可在監視自己的女人上決不含糊!”


    “……”


    “如果我發現有那樣的事,作為懲罰,我要把你徹底搞臭。文壇也好,輿論界也好,新聞界也好,都有我的人。我和連洋大不相同,我不能象他那樣隻滿足於過去的虛名。還有,要搞垮你那個叫什麽的對手,也很容易!”


    “正是看準了這個,我才托您啊!”


    文子的聲音清脆動聽。


    “你真會說好聽的!文子,我問你,是不是和連洋一直保持那種關係?”


    “都是謠言!完全是想把我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人造出來的!”


    “是嗎?”


    市澤庸亮嘿嘿地笑著。


    “好了,那麽就暫時說到這裏吧。……再說本題,怎麽樣,五百萬圓,作什麽用啊?”


    “……還是一定要說嗎?”


    “看來很難說出口呢!那麽讓我來說吧。是和男人的絕交費吧!”


    “……”


    文子低下頭。雪白的脖頸伸到了市澤的眼前。


    “讓我說中了吧!而且對手嘛,既不是杉尾連洋,又不是批評家之類的人。……既然要付五百萬圓的絕交費,可能是個更難對付的人吧!文子,這也猜對了吧?”


    文子微微點頭。


    看著文子的樣子,市澤庸亮慡朗地笑起來。


    “哈、哈哈哈,又說對了吧!我這把年紀可不是白活過來的,而且在女人身上也確實花過功夫。……好了。你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混下去,對你的將來也沒有好處。再說,我和你還要繼續保持那種關係,我也不痛快。趁此機會一刀兩斷才好!”


    “您啊!”


    文子倏地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有神,主動將身體貼到市澤的胸上。市澤笑著慢慢放下杯子,一隻手伸到文子胸部,另一隻手摟住文子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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