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五天內給你準備好。”


    市澤將臉貼近她那厚密的頭髮,用嘴對著她那柔軟的耳垂,輕輕地咬了起來。


    文子扭動雙肩,企圖將耳朵從市澤嘴中掙出。


    “文了,今晚可不讓你回去!”


    “……”


    文子臉頰緋紅,氣喘籲籲。


    “在這種地方?”


    她低聲細語地問道。


    “一切都給這裏的老闆娘交待好了。唯獨我受特殊照顧。……好了,一邊睡覺一邊聽你講那準備絕交的野男人好嗎?”


    文子耳後的頭髮汗津津地貼到一起。市澤庸亮就著剛才的姿勢把文子抱上膝頭。說了聲“真重!”立即在文子的鼻頭上舔了起來。


    7


    島村理一來到報社,拉開抽屜一看,裏麵放著一些早晨來的信件。這是公務員放進來的。在會議通知和飯館帳單中夾有一張明信片。


    那上麵印有r報社文化部副部長白川英輔的名字。島村首先讀了它的內容。


    “知您均好,甚為欣慰。近頃,敝人已為報社任命為大阪分社調查部副部長,不日即前去赴任。在京期間,公私兩麵蒙您照顧,深致謝忱。今後仍盼指教。特此致謝,順告通知。”


    島村手裏拿著明信片,呆坐了一陣。


    在這平平常常的調動通知的背後,隱藏著許多使知情者感慨萬千的情節。


    r報社的白川文化部副部長,是過去推崇瀧村可壽子最有力的新聞記者。如果沒有他,她的成名之路可能還要曲折一些。由於r報這樣的一級報紙頻繁報導,大肆宣傳,她的地位才得到社會的廣泛承認。


    白川英輔對瀧村可壽子的藝術,抱有一種特殊的熱情,這在新聞界同行中已廣為人知。有人說可壽子用美貌引誘白川,也有人說白川迷戀著她的秀美,給予了過分的讚揚。其中甚至有人冷嘲熱諷地說他們關係非同一般,已達如膠似漆的程度。


    不論哪一種流言,都說白川和部長在對待瀧村可壽子的做法上經常發生衝突。因此,就導致了白川的調動。


    從東京總社的文化部副部長到大阪分社的調查部當副部長,這是明顯的降職使用。事實上,不論是誰,都可能認為,白川大力支持可壽子的行動中,有可疑之處,因此受到這樣的“處分”,這也是咎由自取。


    還有更厲害的流言。譬如,有人說看到白川和瀧村一起進入市中心的溫泉旅館,還有人說,碰到兩個人在湯河原挽臂而行等等。


    由於都是學藝記者,因此島村對白川十分了解。他秉性耿直,滿腔熱情。這樣的男人,受到具有非凡才能冷酷而妖冶的瀧村可壽子的籠絡,是完全可能的。尤其是最近,白川和部長吵架以來,r報文化欄中關於可壽子的消息突然減少了。因此,據說可壽子對白川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得異常冷淡。新聞界是個狄小天地,每出一件小事,很快就人人皆知。


    然而,白川的調動通知書,卻告訴島村,瀧村可壽子為了自己功成業就,竟使一個有才華的記者徹底垮台了。


    島村向r報社掛過電話,但對方問答說白川已不在文化部。又問及白川出發的時間,回答說,就在今天。乘今晚七點四十分的“光號”離開東京。


    島村決定去車站送行。他想,受到歡送,在某種意義上白川可能感到痛苦。但估計送行的人可能不多,因此自己前去送他,可能對白川是一種安慰。


    島村在五點鍾以前把工廠送來的清樣看了一遍,並轉送整理部。這時同事接到一個打給他的電話。


    “是島村君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島村回答“是”後,對方說“請稍候”,一會兒換成了女人的聲音。


    “島村君嗎?”


    聲音略帶沙啞,但同時也使人感到威嚴。僅從聲音來判斷,就知道是可壽子了。


    “是我。你知道了?”


    “知道了。”


    “上次多謝您了!”


    顯然是指島村出席獲獎晚會那件事。


    “您的出席,使我真不知有多麽高興啊!”


    本來,瀧村可壽子講話的特點是像男人那樣幹脆慡快,可是電話裏的聲音卻帶幾分嬌滴滴的調子。


    “已經到下班的時間了吧?”


    “是的。正打算去個地方喝一杯呢!”


    “啊,那太巧了。告訴您,我正在你們報社附近,如果方便,請務必來會會,隻用二十分鍾!”


    “真稀罕啊!”


    島村開玩笑般地說,


    “你約我出去,我可從沒想到喲。”


    “你真壞!”


    可壽子脫口而出地反擊一句,又接著說下去。


    “我總想給您打電話,可又覺得會被您拒絕,結果每次都沒有打成。今天來到你們報社附近,拿出很大勇氣給你掛了電話。請你出來一會兒吧!我有些話務必跟您說說!”


    島村的桌上擺著白川的調動通知。她可能是就這事進行解釋吧!


    據最近的流言說,瀧村可壽子與前衛派花道的深井柳北的關係日益密切。有人看到她常出入於深井的工作室,還有人看到他們倆人一起坐在汽車裏。深井柳北現在已穩居前衛派花道的第一把交椅,新聞界經常發表他的消息。他的作品不僅在美國受到好評,而且最近還常被裝飾在新建的文化會館和近代建築的大門處。


    瀧村可壽子已與這樣的人物形成密切配合的關係,因此,絕不會為一介學藝記者的左遷而傷心勞神。


    然而,這件事反映了新聞記者的悲劇生涯。從內心講,她大概不願人們惡言惡語地談起它。為此,她要消除島村對白川問題的誤解,取得他的同情。


    如在平時,島村會馬上拒絕可壽子的邀請,但現在他下班後沒有預定的活動,正好有空,再說自己很感興趣的那個少女森澤由利子的師傅就是可壽子,這點也很有吸引力。因此,島村心想,如果時間不長,會一會也是可以的。


    “啊!我太高興了!”


    得到島村接受邀請的回答後,電話裏傳來可壽子歡快的聲音:


    “那麽,這附近有一家叫‘布勞尼艾’的快餐館,我在那裏等您。您真的來嗎?”


    “是的。”


    “讓我白等,我可要生氣的。”


    她最後這一句話,使人感到有些嗲聲嗲氣。


    8


    島村推開快餐館沉重的大門。


    顧客並不很多,他很快找到了可壽子。她身著和服,坐在裏麵一個角落裏。今天她的和服像平時一樣鮮艷,但由於別無第二個人穿,因此那鮮艷反而使人覺得有些孤寂。


    島村穿過鋪著桌布的桌子,來到可壽子旁邊。


    “前些日子,實在給您添麻煩了!”


    可壽子抬起修長秀美的臉龐。臉上線條明顯,額頭有些蒼白。


    “您到底如約前來了。”


    “不然你事後要大發雷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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