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祈禱,莎蕾。我祈禱自己有力量。我不想婷希·鮑爾,但不止如此——我要救出櫥窗中所有那些孩子,如果我能夠的話。


    “我開始走回一個街區遠的德州石油加油站——就是現在‘搖擺的小豬’所在地方。在途中,我停下來,從排水溝中撿了一些小石子。加油站一邊有一個電話亭——現在我想起來,這個電話亭現在還在。我到達電話亭,然後發覺自己一分錢也沒有。最後,我摸摸退幣口,裏麵有一個一角錢幣。自從那個早晨以後,當有人告訴我說,他們不相信有上帝,我就想到當我把手指伸進那個退幣口而發現一個一角錢幣時的感覺。


    “我想到打電話給鮑爾夫人,然後認為最好打到警長辦公室。有人會把口信傳給約翰·鮑爾;如果他像亞德麗亞認為的那樣懷疑的話,他可能採取適當的步驟。我關起電話亭的門,開始找電話號碼——那時候,如果你幸運的話,有時還可以在電話亭中找到一本電話簿——然後在我撥電話時,把所撿的小石塞進嘴中。


    “約翰·鮑爾本人接電話,我現在認為,這是為何培西·哈利根和湯姆·吉爾遜喪命的原因……是為何約翰·鮑爾自己喪命的原因……也是為何亞德麗亞沒有立刻被阻止的原因。我預期接電話的是調度員,你知道——那時是漢娜·維利爾——我會把要說的話告訴她,她會把話傳給副警長。


    “但是,我卻聽到那個嚴厲的‘不要跟我羅嗦’的聲音說‘警長辦公室,我是副警長鮑爾,有什麽我能效勞?’我幾乎把小石子咽下去,有一分鍾,我說不出話來。


    “他說,‘搗蛋的小孩子’,我知道他準備掛斷了。


    “‘等等,’我說。含著小石子,聲音聽起來像是滿口棉花。


    “不要掛斷,副警長!’“‘是誰?’他問。“‘不要管是誰,’我回答。‘要是你看重你女兒的生命,就把她弄到城鎮外,並且不管你做什麽,不要讓她接近圖書館。我是說真的。她處在危險之中。’


    “然後我掛斷了。就這樣。要是漢娜接電話,我想我會多說一點。我會說出名字——婷希的名字,湯姆的名字,培西的名字……還有亞德麗亞的名字,但是他使我很驚嚇——我感覺好像如果我繼續講電話,他會在電話另一邊看到我,我站在那個電話亭中,身體發臭,像一袋腐爛的桃子。


    “我把小石子吐在手掌中,匆匆走出電話亭。她對我的支配力量破解了——無論如何,打了電話後產生了這種效果——但我卻很驚慌。你們看過一隻鳥飛進一間車庫,四處猛撲,撞擊牆壁,瘋狂地急著要飛出來嗎?我那時就像那樣。忽然之間,我並不擔心培西·哈利根,或湯姆·吉爾遜,或甚至婷希·鮑爾。我感覺好像亞德麗亞正注視著我,亞德麗亞知道我做了什麽,她會來追我。


    “我想藏起來——去它的,我需要藏起來。我開始走上‘大街’;當我走到終點時,我幾乎在跑著。那時,亞德麗亞在我心中已經跟‘圖書館警察’以及那個黑暗的人——那個駕駛蒸氣壓路機以及駕駛那輛坐著‘愚蠢的西蒙’的車子的那個人——混在一起。我預期會看到他們三個人坐在那個黑暗的人的舊別克車子裏,轉進‘大街’,尋找著我。我走到鐵路車站,又爬到裝貨平台下麵。我蜷縮在那兒,身體發抖,甚至輕聲哭著,等待她出現,把我解決掉。我不斷想著,我會抬起頭,看到她的臉孔探到平台的混凝土邊緣下麵,眼睛一片紅,怒視著,嘴巴變成像角狀一樣的東西。


    “我一直爬到後麵,在一堆枯葉和舊蜘蛛網下麵,發現了半罐酒。天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把它藏在那兒,全都忘了。我喝了大約三大口。然後我開始爬回平台下麵那地方的前麵,但在爬到一半時,我昏過去了。當我再醒過來時,我以為不曾有時間推移,因為亮光和陰影都沒變。隻是我的頭痛消失了,我的肚子叫著要吃東西。”


    “你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時,不是嗎?”娜奧米猜測地問。


    “不,幾乎二十四小時的兩倍。我打電話給警長辦公室是星期一早晨大約十點鍾。當我在裝貨平台下麵醒過來,手中仍抓著那個空酒罐時,時間是星期三早晨過了七點鍾。隻是那並不是睡眠,不真的是睡眠,你們必須記得,我並不隻是喝醉一整天,或痛飲一個星期。我是兩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大醉特醉,還不隻是如此——還有亞德麗亞,‘圖書館’,小孩子,以及‘講故事時間’。那等於是兩年時間坐在地獄中的旋轉木馬。我想,我內心中仍然想活以及清醒的那部分認為唯一要做的事是:把插頭拔起來一段時間,停下來。當我醒過來時,一切都已過去。他們還沒有發現培西·哈利根和湯姆·吉爾遜的屍體,但事情已經過去了。甚至在我還沒有把頭從裝貨平台下麵探出去時,我就知道了。我內心中有一處空空的地方,像牙齒掉落後齒齦中有一個空空的腔。隻是那空空的地方是在我心中。我了解。她去了,亞德麗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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